第94章 第 94 章（2 / 2）
於是，種種復雜華麗的步法和美到極致的肢體動作就這麼呈現在觀眾們的眼前。
滑得很流暢，也很優雅，多麼高難度的步法在他身上都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說壓外刃就不會壓內刃，說轉體就不會卡頓。
那種舉重若輕的控製感，觀眾們光是看著就心情舒暢。
怎麼可能不舒暢呢，舞蹈動作都是對著鏡子調整過每一個細節的，簡直美得一塌糊塗；精心編排的步法，更是流暢到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他到底加塞了怎樣的難度。
很絲滑，就隻想這麼看下去。
一直看下去，看他在冰上滑到天荒地老。
這樣無可挑剔的節目，甚至可以治愈不少人的強迫症。
真的是很完美的節目。
觀眾們現在隻想誇誇誇，哪怕淩燃一個跳躍動作都還沒有拿出來，就隻想誇誇誇。
畢竟淩燃的節目誠意滿滿，看著就賞心悅目。
不像是有些人，除了高難度的跳躍，節目幾乎沒有任何其他的閃光點。
既然如此，那還滑什麼節目，直接取消音樂，砍掉其他動作，挨個排排站在冰上跳遠好了。
觀眾們苦跳躍占比久矣，所以才會更加喜歡淩燃。
就該是這樣。
花滑節目就該是淩燃拿出來的這樣！
他們笑著看著，節目還沒有開始一分鍾，就已經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力與美俱全的節目，天然就可以打動所有人的心。
隻有某些心裡存著雜念的人才會被排除在外。
譬如觀眾席上抱緊攝像機等著拍攝淩燃摔倒瞬間的極端冰迷，再比如昨晚在帖子裡吵架，坐等淩燃摔倒就去挖墳的其他運動員唯粉。
再比如坐在觀眾席上憤憤不平的伯尼。
他已經被冰迷大叔看出本質，特意換了遠離他的座位，這下隻能一個人鬱鬱地坐在觀眾席上，看著冰上的少年如春天的微風般吹拂過整個冰麵。
少年臉上始終帶著微醺的笑意，很溫柔，也很治愈，就像是萬物復蘇，輪回伊始，一切都充滿著希望與新意。
這隻是個開始，第三小節才是淩燃的難關。
伯尼木愣愣地想，沒有了格外嘮叨的冰迷大叔的陪伴，他的怒氣好像都無從訴說，自動就消散不少。
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很多觀眾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死亡前的最後狂歡。
明明知道淩燃很可能在第三小節摔倒，很有可能會讓他們心疼難過，也還是放任自己短暫地繼續享受著春天的柔和和夏日的熱烈。
淩燃的一舉一動就像是有魔力，隻需要一個伸手向前想要抓住什麼的動作，就足以讓所有人心弦一顫。
抓住什麼？
是盛夏的最後一抹驕陽嗎？
不少人下意識地心疼試圖挽留夏日的少年一瞬。
可緊接著，他們就在那個格外甜美的甜甜圈裡丟了魂，臉上不知不覺就帶上了笑容。
璀璨流光的萬千碎鑽折射出最耀眼的光。
他們發自內心地為冰上光彩奪目的少年鼓掌。
「啪啪啪」的掌聲從四麵八方湧來。
直到少年以步法再度滑出去時，大夥才停住了手，生出一種終於要來了的感覺。
憂慮和期待在觀眾心裡交織。
他們緊張地盯著淩燃，擔憂他的再次摔倒，卻在潛意識裡又期待著他為所有人再次帶來奇跡。
淩燃已經為他們帶來很多次奇跡，這一次也能讓他們見證奇跡的發生嗎？
在無數人的目光裡，音樂終於隨著時間的流逝進入到了自由滑的後半程。
第三小節開頭的旋律響起瞬間，不少人渾身一震。
來了。
淩燃的四組跳躍，要來了。
沉寂半天的彈幕瞬間熱鬧起來。
國外冰雪論壇的帖子一下就被頂到了最前麵。
技術型冰迷飛快地打字，「四組跳躍，按照泄露出來的節目配置單，淩燃的第一個跳躍應該是4lz+3t。」
「4lz的單跳淩燃在華國站的自由滑上成功過，他現在體力還有留存，不出意外的，這個跳躍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對於第一個跳躍，冰迷們很樂觀，他們比較擔心的是4f的那組連跳以及後麵體力消耗差不多時的跳躍。
就連在場的觀眾也是這樣想。
冰迷大叔抱著軟綿綿的綠柿子，跟身邊新認識的小姑娘感慨，「淩燃的4lz成功過，隻是接上一個3t，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大的問題吧。」
袁思思就用力點頭，「我覺得肯定沒問題！」
大夥普遍都比較自信，也比較輕鬆。
唯一不輕鬆的隻有冰上的淩燃。
節目後半程，本身就是體力消耗大半的時候。
為什麼滑聯寧願修改規則，在節目後半程將所有跳躍的基礎分提成11倍，不就是為了鼓勵運動員們挑戰自我，提高節目的觀賞性。
要不然，隻怕有一大半的運動員都會選擇把所有跳躍都擠在節目的前半段。
沒辦法，在這個四周跳井噴的時代，如果在自由滑裡加入更多的四周跳，體力對每個人都是難關，連盧卡斯那種肌肉壯碩的都是如此。
更不用說對淩燃這個體力才得到加強，因為骨架偏中性，整體力量其實還不太夠看的纖細型運動員。
但再難也要跳。
少年咬緊牙關，後滑著，冰刀飛速地留下一道反&s&形的白痕。
他繃緊心弦，整個人往左一傾。
這個酷似崴腳的標誌性動作一出，所有人就屏住呼吸。
他們眼睜睜看著淩燃奮力一躍，在半空中如花怒放。
閃爍的流光在空中流轉。
一圈。
兩圈。
三圈。
四圈！
足周了，接下來隻需要落冰就可以了！
有反應快的觀眾們下意識地就要開始鼓掌。
然後就看見，少年膝蓋突然一屈，整個人向前踉蹌一下，伸手扶了下冰才站住。
雖然沒摔倒，但是扶冰了。
怎麼回事？
這不是才第一個跳躍嗎？
即使是少年很快站起來，接上了一個完美的3t，大夥還是有點緩不過來。
在他們的預計裡，淩燃也許會摔掉4f，也許會摔掉後麵的那個4lz單跳，但是第一個4lz跳摔倒的可能性應該不大才對。
觀眾們目瞪口呆，嗡嗡的議論聲在觀眾席上響起。
冰迷大叔一拍膝蓋，咬牙切齒「完了完了，第一個4lz都扶冰，後麵的跳躍要危險了。」
袁思思就緊張起來，「那怎麼辦啊？」
冰迷大叔苦瓜著臉，「還不如不調整編排，至少第一個4lz的分能拿到。我懷疑淩燃是不是因為調整編排後心理有負擔，所以第一個4lz+3t才沒跳好。」
有這樣想法的不在少數。
論壇裡直接就有人哀嚎起來，「不會吧不會吧，淩燃才在記者會上說，自己不會再在同一套節目裡摔倒兩次，結果四組跳躍上來的第一組就扶了冰。我看後麵的跳躍也懸了，他要是再摔兩下，記者會上立的fg就倒完了。」
「那可真是太尷尬了……」
「我懷疑淩燃現在身上的壓力都爆表了，接下來的跳躍也是真的很危險。眾所周知，花滑是很講究氣勢和心態的運動，很多運動員第一個跳躍穩住，後麵的跳躍就問題不大。淩燃上來第一個跳躍就扶冰，後麵又是地獄級別的難度，他要是都能咬牙跳出來，那才真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也有人持反對意見，「咳咳，雖然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淩燃接下來的跳躍不一定非得按照編排來，他完全可以把四周跳降級。反正現在場上一個能打得過他的都沒有，4f改成3f，把4lz改成3lz，他也完全能拿到第一。」
「對呀，反正就是個分站賽比賽而已，他隻要拿第一，總決賽的入場券就穩了，完全不用那麼拚命的。」
論壇裡的技術向冰迷議論紛紛。
彈幕裡也有人提出了這個可能。
然後當即就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對。
彈幕裡的網友很多是從淩燃才開始入坑花滑的限定粉，他們或許不懂花滑，但絕對了解淩燃。
有語氣激動的直接就在彈幕裡開懟了。
「有些人能不能別拿自己的想法來套淩燃，他要是肯降級，賽前就降了，還用得著拚死拚活地上這麼多四周？他來之前不就知道這場比賽壓根沒什麼像樣的對手？淩燃對節目的追求，絕不是光用成績就能評定的。」
「但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被懟的人也不生氣。
他其實也很心疼，甚至是希望淩燃主動降級的。
「我人在r國，剛剛看到了一條新聞，淩燃昨天半夜緊急就醫，疑似膝蓋關節疼痛。能大半夜去看醫生，一定不是小問題。華國站的時候，淩燃身體正常都連摔了兩次，今天能堅持滑完降級的節目就很不錯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到了不少人。
有人下意識想反駁，但想到賽前看見的冰袋，就啞了聲。
淩燃不舒服還堅持上場了？
意識到這個可能的觀眾們也沒心思討論淩燃會不會摔了，他們揪心地看著屏幕，一條條祈福彈幕就發了出來。
「別受傷啊！」
「降級吧降級吧，三周我們也愛看！」
「摔倒就摔倒，隻要被摔傷就行！」
場裡的觀眾們卻無從得知淩燃就醫的消息。
他們緊張兮兮地看著冰上繼續滑行的身影，焦躁不安地等待著第二組跳躍的來臨。
淩燃還能跳得起來嗎？
所有人都為第二組跳躍牽腸掛肚。
淩燃的情況也的確不太好。
或許是前麵已經完成過三組沖擊力極強的跳躍的緣故，右腿的膝蓋開始針紮似的疼，再次受到沖擊時的劇烈疼痛感幾乎跟昨夜疼到要去看醫生的嚴重程度差不多。
這也是為什麼剛剛那個4lz扶冰的原因。
落冰的一瞬間，突如其來的劇痛，即使意誌強悍如淩燃，也會因為沒有絲毫準備而一下軟了膝蓋。
若否，他應該不至於摔倒的。
淩燃對自己很有數。
他之所以提出將這兩組跳躍前挪，就是為了不再摔倒。
卻沒想到第一組跳躍就遭遇了滑鐵盧。
很有一點自打臉的意味。
原本就沉甸甸的壓力像是被加了碼，全數落在少年瘦削的肩頭。
壓力真的很大。
他在華國站的記者會放了話，他的節目配置單被提前泄露，他的跳躍成功率本身就沒那麼高，他的膝蓋還在拖後腿……
一樁樁，一件件，一股腦全壓了下來。
換做是別人，當場崩潰都是有的，尤其是，此時場館裡，無數雙眼睛全數盯在淩燃一個人的身上。
或許這些目光都是出於善意。
可即使是這樣，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在這種萬眾矚目的情形下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誤，然後迅速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繼續滑下去。
淩燃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誤。
他想要的是十全十美的節目。
但即使如此，他也還是能繼續滑下去。
少年的額頭汗津津的，眼神卻亮得嚇人。
沒有人比淩燃更了解自己。
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還能不能繼續滑下去，即使是失誤了，他也會咬牙滑下去。
因為接下來還有三組跳躍。
他的第一組跳躍的確失誤了，可誰也不能斷言，他接下來的跳躍還會失敗。
淩燃對自己很有信心。
即使是剛剛的第一組跳躍不是失誤，而是徹底的摔倒，他也還是很有信心。
這首曲子記錄的就是他的前世今生。
而兩世為人，淩燃最深信不疑的唯一準則就是跌倒了，一定要爬起來。
即使是摔倒了，他也會爬起來。
隻要爬起來，他能站到冰上，他就還能繼續滑。
滑下去，滑完整首節目。
這是淩燃此時心裡的唯一念頭。
壓力如山壓下，少年不僅沒有被山壓塌，被壓到了極致，反而生出一種反抗一切的嗜血快意。
壓力大又如何？
才失誤過又怎樣？
隻要接下來的跳躍他都能盡全力做到最好，那就是勝利！
少年咬緊牙關，比賽的緊張感和壓力讓他的眼神越發明亮。
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用去想。
隻要跳起，落冰就可以了。
隻要繼續滑下去就可以了。
淩燃義無反顧地向前滑行著，再突然轉體，緊接著就是點冰，跳起！
壓住的是淺淺的左後內刃。
冰上的圓弧冰痕也證明了這的確是f跳的起跳方式。
少年在半空裡擰轉。
銀色冰刀也如刀鋒般折射出最銳利的寒光。
觀眾們緊張地盯住那道雙手搭肩，雙腿夾緊的修長身影。
就連屏幕外的技術向冰迷都在拚命數著淩燃的圈數，隻會不會降級求穩。
一圈。
兩圈。
三圈？
四圈！
就是一個4f？
淩燃沒有降級！
技術性的冰迷也說不清自己是不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為淩燃的堅持喝彩。可這心念還沒有來得及升起，緊接著，所有人就看見少年右刀落冰，膝蓋一屈。
要摔了嗎？
他們提起了心，可下一秒，少年就超出所有人預料，穩穩地站了起來。
淩燃的4f，居然立住了？
立住了？！
驚天動地的掌聲瞬間從四周的觀眾席上轟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