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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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摔倒在冰麵上,淩燃自己都懵了。

但疑惑歸疑惑,他還是很快撐冰站了起來。

為了避免觀眾們擔心,甚至還破例回頭沖大家揮了揮手,才三兩步滑到出口,攔住滿臉急色,匆匆跑過來的薛林遠。

「薛教,我沒事,就是……」少年無奈地笑了下,聲音淹沒在現場嘈雜人聲裡。

薛林遠一聽,也愣了,然後忍著笑把徒弟帶了下去找隊醫。

觀眾們隻來得及看見他們心心念念的少年自己站起來,回頭沖他們揮著手笑一下,就消失在燈光找不到的地方。

原本的擔心就變成了慶幸。

「嚇死我了,還以為淩燃受傷了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也是,從短節目熱身看見他摔倒就一直吊著心,連著看了兩場正常發揮的節目都緩不過來。總害怕淩燃是不是又忍著疼堅持上場了,他太能忍了,以前在青年組的時候就瘸著腿上過f國站的比賽。」

「誰說不是呢!」

「不過說實在的,他為什麼突然就摔倒了?好奇怪,明明就是正常地滑下場,啪嘰一下就摔了。」

「這個詞好生動,啪嘰一下,真的是啪嘰一下!哈哈哈哈……」

「嚶嚶嚶,對不起對不起,我有點不對勁我先說,你們不覺得燃燃剛才摔得特別可愛嗎,有點像平地摔誒!而且他回頭沖我們揮手時那個不好意思的笑,啊,真的超羞澀超可愛!」

「其實我也覺得……真的好可愛啊!」

話題很快歪樓,以至於沒有看到現場,在網上等到心焦的海外網友們看到#淩燃摔倒#的話題裡滿是嘻嘻哈哈的時候,直接就愣在原地。

怎麼回事,他們華國的冰雪愛好者是瘋了嗎,自家選手摔倒了還都在笑?

可等看完網友們上傳的最新視頻,尤其是看到少年那個略顯青澀的笑,他們也都樂不可支地加入了哈哈大軍。

誰能想到,淩燃在冰上高難度跳躍一個接一個,步法更是快讓人眼花繚亂都不會錯,居然雙足滑行也能摔,摔倒姿態和站起來的反應還這麼可愛!

是的,除了可愛呆萌,他們簡直想不到其他更合適的詞。

還有人手快,截圖到淩燃回頭的瞬間。

穿著白色考斯騰的少年不好意思地微微抿著唇,回眸一笑,眼神亮晶晶的,臉龐像白玉一樣,烏黑濃密的頭發裡還散落著星星點點的雪花。

照片意境太美,底下的網友紛紛星星眼:「這個笑容,配著頭上沾了雪的呆毛,我可以!」

還有人很快扒出了淩燃在世錦賽表演滑時刀齒卡了冰,呲溜一下摔進觀眾席,整個人懵住,然後被笑嘻嘻的小姐姐們攙扶起來的動圖。

「哈哈哈,怎麼肥事,淩燃正式比賽八百年不摔一次,表演滑總能摔出花,這也太犯規了吧哈哈哈……這小表情也太委屈了!配圖:懵住一瞬jg」

「打住打住!是時候祭出來淩燃的正經照了,要不然我都要被你們帶跑偏了!配圖:世錦賽霸氣抬眼jg」

「其實我最喜歡這張,陽光自信的少年真的太美好了!配圖:分數出來燦爛笑jg」

網友們都樂了起來,曬出自己的珍藏截圖。

曬圖的人多了,大家夥腦洞一開,一大堆表情包就上了線,話題廣場、貼吧、論壇,鬥圖鬥得不亦樂乎。

得益於某鵝和某信的表情包便利,華國網友製作的各種搞笑會意的表情包很快就在一眾想象力匱乏的海外網友裡脫穎而出。

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裡從此多了一個有關表情包的傳說。

以至於淩燃後來的應援條幅裡,時不時就會出現不少奇奇怪怪的表情包,看著就讓人哭笑不得。

而淩燃也在回了酒店沒多久的時候,就收到5g沖浪達人明清元發來的一大堆表情包。

看什麼看,沒看過摔倒嗎jg(淩燃抬眼)

你在說什麼jg(淩燃懵住)

今日份開心jg(淩燃微笑)

……

花樣之多,以至於淩燃都要懷疑圖裡這個表情這麼豐富的人到底是誰?

他的表情原來有這麼多嗎?

少年臉都熱了下,果斷退出對話框關掉手機,選擇徹底躺平,任由明清元繼續轟炸。

隻要他不看,就可以當不知道。

淩燃難得鴕鳥一回。

網絡上充滿著歡樂的氣氛,都在調侃他這回突然的一次摔倒。

但酒店房間裡的氣氛卻有點凝重。

淩燃把手機放下,一抬眼就能看見薛林遠默不作聲喝水的背影。

因為每天陪跑已經瘦下來一大圈的薛教一杯接一杯地喝水,明明是白開水,愣是喝出了一種悶酒的架勢。

蘇醫生則是撿出一瓶鈣片,叮囑淩燃按時按量吃,「引起抽筋的原因有很多,長時間的運動也會抽筋,但是從你最近的各種情況來看,我更偏向於是缺鈣的原因導致的。」

什麼原因會讓一個年紀輕輕,平時吃專業調配的營養餐的小運動員缺鈣?而且別人缺鈣抽筋都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淩燃居然會在表演滑結尾的時候突然抽筋,甚至還摔了一下?

隻能是要長高了。

而且很可能是要猛竄一大頭。

長高對一個頂級花滑運動員意味著什麼,蘇醫生在集訓中心也工作好幾年了,最清楚不過。

隔壁女單今年可是又走了兩個發育關沉湖的小選手。

蘇醫生說著說著,心裡也有點難受,嘆了口氣就出去了。

屋裡隻剩下兩個人。

藥片碰撞塑料瓶身的聲音在這片寂靜裡格外突兀,淩燃沒有要水,乾嚼了幾下就咽了下去。

很大的鈣片,有點費嗓子,少年用力吞咽了幾下。

薛林遠原本還在一個勁地喝水也不說話。但聽見淩燃乾咽鈣片的聲音,還是又氣又笑地倒了杯水端了過來。

圓眼一瞪,「這麼大的鈣片也不喝口水,小心噎著!」

淩燃雙手接過來灌了一大口,才感覺嗓子眼裡被什麼哽住的感覺好了點。

他本來就渴,順勢小口小口地把杯裡的水都喝完,才沖薛林遠笑笑,「下回不會了。」

少年彎著眼,笑得很燦爛也很乖巧。

多乖一孩子啊,怎麼突然就要長高了?

他真的能熬得過去嗎?

哪怕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哪怕昨天才建設過一回,一想到有可能的沉湖,薛林遠還是眼一酸,說話嗓音都變了,重重拍了拍淩燃的肩。

「一會沖個澡就早點睡,我叫了個長途車,咱們明天單獨走,要不然你坐大巴暈車難受。」

說完就扭頭去收拾東西。

「呲呲——」

拉開行李箱拉鏈的力度之大,就像是在發泄什麼無形的惱火和不甘。

可那雙手一觸碰到淩燃的冰刀和考斯騰,動作就不自覺地變得輕柔,好像是在對待最重要的寶貝。

淩燃將一切都收入眼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知道薛林遠的擔憂和難過,但這種事也不是他說了算的。

再說了,他昨天都說過一回了,可薛教看上去還是很擔心,可見說什麼其實都沒有什麼用。

少年在心裡嘆了口氣,走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裡的燈光反射在瓷白牆磚上,一切都格外明亮。

淩燃把衣服一件件折疊好放進牆上防水的收納袋裡,動作穩穩當當,看不出半點焦慮的樣子。

他也確實不焦慮。

說實在的,不止不焦慮,甚至打心眼裡期待和盼望。

發育是一個難關,可能會很苦,但他已經做好了吃苦的準備,再難再疼,他也一定會熬過去。

等到熬過去之後,一切就是新的開始,他會得到更強健的身體,足以支撐他完成所有高級四周跳,甚至可以去挑戰新的極限跳躍的身體。

花灑潑下嘩啦啦的熱水。

淩燃站在地磚上,一汩汩熱流從他的頭頂澆下,順著臉,脖頸,肩膀,手臂,一路滑落到指尖,熱氣裊裊。

頭發都被打濕貼在額頭上,少年連眼睫上都掛滿水珠,他垂著眼看透明溫熱的水流順著細白手指淌落,指尖顫了顫,水流就變了軌跡。

這種盡在掌握的感覺,總會讓人心情輕快。

就像是跳躍一樣。

淩燃閉著眼都能想象出各種跳躍的感覺。

助滑,蓄力,跳起,繃緊,落冰,卸力,放鬆,滑出。

淩燃不喜歡全是跳躍沒有觀賞性的節目,但卻很喜歡跳躍的感覺。

每一次成功落冰,冰刀撞擊冰麵的那一聲響,傳入耳膜,簡直舒爽到了骨子裡,他甚至能聽見驟然歡快的血液流淌聲。

那是一種足以與靈魂共振的感覺。

也是他在冰上最輕鬆的一刻。

所以無論多苦,這條路他都會走下去。

少年將頭發往後一抹,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在水汽蒸騰裡越發明亮的眼。

他甚至忍不住在淋浴頭下麵輕輕蹦了一下。

腳掌落地,濺起水花的一瞬,臉上就綻開了個笑。

乾淨得像水花一樣的笑。

等淩燃從衛生間出來,就看見薛林遠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正站在窗邊陽台上眺望著外頭黑蒙蒙的夜色,看得很入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就將換下的衣服收進了單獨的袋子裡,然後喊了一聲。

「薛教。」

薛林遠正苦大仇深地沉浸在心事裡,突然被喊就愣愣回頭,「啊?」

淩燃笑了笑,神色很認真,「我不怕吃苦的。」

薛林遠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怔怔回望他。

淩燃索性一字一句地把心裡話都說給自家教練聽,「苦不可怕,真的,運動員一路走來,哪有不吃苦的。薛教,我真的不怕吃苦。」

所以,你就不要再替我擔心了。

薛林遠臉色神色復雜一瞬,默了默,終於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走過來一巴掌呼淩燃背上,架勢很大,力道卻跟打蚊子似的。

「我能不知道嗎?你多能吃苦啊,回回腳腕腫成饅頭了還敢上四周跳!得了得了,我算是白操心!」

隻是教練怎麼可能不操心呢。

但淩燃都這樣說了,說明自己還是表露得太明顯了,薛林遠努力把亂糟糟的心緒都收斂起來,把吹風機塞淩燃手裡。

「趕緊把頭發吹吹,別著涼了!」

淩燃愣了一下也沒反駁。

心裡卻覺得哪裡不對勁。

什麼叫回回都腫成饅頭還上四周,他不也就有那麼幾回嗎?

但見薛林遠的臉色轉好,他也就把這話噎了回去。行吧,回回就回回,這口鍋他背了,薛教高興就好。

少年翹了下唇角,轉身就把電吹風插到了插座上。

薛林遠卻不覺得自己說的哪裡不對。

淩燃是隻那麼幾回帶傷上場,但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自然會無意識地放大倍數。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心疼!

化用句老話,就是傷在徒弟身,痛在教練心。

薛林遠已經提前操起了老父親的心。

就連剛才淩燃沖澡的時候,他都一直在陽台站著,忍不住想了很多很多。

淩燃的話隻是最後一根稻草,在淩燃出來之前,薛林遠其實就已經想得明白了。

自己都陪淩燃從無到有走了一回了,沒道理徒弟都不怕,自己倒先天天愁眉苦臉,淩燃有個風吹草動就開始一驚一乍,跟個驚弓之鳥一樣,這樣也不利於徒弟的心理健康不是。

他收斂好心緒,臉上的笑容都變得真切。

來吧來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薛林遠忍不住在心裡反反復復地想這兩句,突然就覺得,怪不得這兩句能入選語文教材,那都是有道理的。

說得就是好!

他看向淩燃,感覺自己就像是看到毅然決然沖向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裡的那隻海燕。

不逃避,不躲閃,毫不畏懼地向前飛翔。

哪怕鉛雲密布,風雨將至。

真希望淩燃能飛到更高的地方裡去,飛到暴風雨也難以企及的天地去。

薛林遠難得文藝了一回,深吸一口氣,也進了衛生間開始洗漱。

吹風機的雜音嗡嗡嗡不停,溫熱的風卷起少年烏黑發亮的發絲,帶走氤氳水汽。

房間裡的氣氛終於轉好。

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大早,其他隊員都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淩燃已經拉著行李箱跟薛林遠站到了酒店外麵。

秦安山坐輪椅不方便,還是跟大部隊走,他們兩個則是因為淩燃的暈車特意申請了單獨歸隊。

待遇有點特殊,但陸覺榮自打淩燃進了國家隊就看他千好萬好,像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自然會一口答應。

天還沒有徹底亮,東邊天幕是漸漸發橘的深藍,風也有點冷,站到路邊就能感覺到絲絲縷縷的寒氣往骨子裡鑽。

薛林遠從包裡扌莫出一條圍巾讓淩燃帶上。

淩燃倒不冷,但自家教練既然都拿出來了,他也就順從地圍上。

「是七點的車嗎?」淩燃看了看時間。

薛林遠也不太確定,「說的是七點,應該快到了。」

師徒兩人不斷往來車的方向張望著。

淩燃拉了下衣領,把白絨絨的圍巾從前往後交疊扯了扯,雪白的絨毛裡就隻露出少年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他捧著盒熱牛奶,慢慢地喝,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的高中生,正在等家長開車來送他去學校。

霍聞澤一停車,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一夜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

「聞澤哥?」

看清開車的人,淩燃訝異地看了看自家教練,薛教不是從打車軟件上叫的長途車嗎?

這是什麼魔幻開局,也沒聽說霍家要破產吧。

淩燃恍恍惚惚地上了車。

薛林遠這才一拍腦袋,湊過來壓低聲。

「我本來是叫了車的,訂單你也看見了。結果昨天晚上你都睡下了,我收到你大哥的短信,說今天早上要來接你,我就把訂單取消了,還賠了好幾十的違約金呢。」

小氣巴拉的薛教說的時候還一臉心疼。

淩燃抿了抿唇,看向前座,「聞澤哥,我聽說你最近在主持一項企業並購的案子,是已經收尾了嗎?」

忙得好幾次都是助理接的電話,說霍總在開會。所以怎麼百忙之中還能抽空過來客串長途車司機?

隔著前後排,霍聞澤的臉色看不真切,嗓音卻澀澀的,像是沒休息好,「已經差不多了。下一步的工作在h市,我正好來接你回去,可能還要在你的公寓裡叨擾一陣。」

這樣嗎?

淩燃一下放鬆下來。

說實在的,如果聞澤哥是因為聽說自己摔倒就放下工作過來,那他可是真的會不好意思的。

少年語氣帶著笑,「公寓裡一直有阿姨來打掃,聞澤哥你想住幾天就住幾天。」

霍聞澤開著車,也沒回頭,就答應了一聲。

淩燃坐在後座上,雖說路途還是很遙遠,但沒有了大巴車的顛簸,到底好受得多。

薛林遠在旁邊看著,就忍不住樂,「這可比大巴車舒坦多了,你的臉色都好看不少,前幾天坐大巴來的時候,小臉看上去就慘白慘白的,當時嚇了我一大跳。」

有嗎?淩燃忍不住扌莫了扌莫臉。

可惜沒有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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