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言念君子(四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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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嬌這一夜睡得極其不踏實。

她夢見自己化作一青雀,被困在金漆的籠子裡,展翅欲逃,卻怎麼撞也撞不開,反而徒費力氣,遍體鱗傷。

那身披狐裘的青年撐著下頜,坐在下方大殿的主座上睥睨著她,殿內陰冷的光線襯得他眸中情緒詭譎。

半晌,他蒼白的麵上露出一抹笑,緩步走過來,溫柔地梳理著她的毛發。

他的指腹間帶了一點薄繭,落在她身上如同帶過一陣細密酥麻的電流。

而在下一刻,她被他死死掐在掌心中。

她不停地掙紮,卻於事無補,青色的羽毛落了一地。

頭頂傳來那人清冷的嗓音:「不聽話的東西,捏死便行了。」

裴嬌是喊著「你不要過來啊」醒來的,她深吸好幾口氣,恰好聽見陣陣敲門聲。

「裴姑娘,奴在隔壁聽到你的叫喊,可是做噩夢了?」

是綰綰,她似乎剛從外頭回來,身上還帶著經久未消的霧氣。

裴嬌不見顧景堯,終是鬆了一口氣,「是的,從幻境出來後,總是不太踏實,想起裡邊的事情。」

綰綰微微眨了眨眼,然後輕聲道,「裴姑娘等我一下。」

她再度回來之時,手上多了一把木質的梨形琵琶,輕聲道,「奴雖然並沒有修真界出神入化的本事,在樂理方麵卻還算拿得出手,裴姑娘若是不嫌棄,奴願為裴姑娘彈奏一曲,舒緩身心。」

裴嬌從被窩裡坐起,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望過來,恭恭敬敬擺手道,「怎麼會呢。能聽綰綰姑娘一曲,是我的榮幸才是!」

綰綰看著裴嬌的模樣不由得失笑,開始低頭撫琴。

琵琶樂聲如玉珠走盤,忽而清脆如玉石磋磨,忽而渾厚似午夜悶雷。

急促時似奔流泉水,舒緩時如晨間清露。

隻是起承轉合之間,總縈繞籠罩著一股江南淺淡的煙雨般難以揮去的悲傷,同時也聚集難以形容的矛盾。

一曲終了,裴嬌心中悵然,沒忍住發問,「這曲子,可有何背景?」

綰綰笑道,「這是奴最喜歡的一首曲子,名為《待君歸》。據說曾是一煙塵女子為了紀念死去的情郎所作。」

「那年輕的公子為了救她而死,她自知蒲柳之姿不值得如此,久久不能釋懷,便想將此情此意譜入曲中,好讓自己放下,重新開始。」

裴嬌微微一怔,而後吞吞吐吐道,「可是我總覺得,這曲子的最後……」

這曲子的最後音調雖然平緩,卻不像是釋懷放下。

而是醞釀成更深的東西沉澱於黑暗中,直待一日爆發,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一聲尖叫——「不好了!」

裴嬌和綰綰對視一眼,隨後迅速穿好鞋襪,趕過去的時候,發覺在場的人皆是麵色駭然。

她疑惑著,沒走兩步就望見地上躺著兩具乾癟的男屍。

身旁的綰綰隻是看了一眼便臉色發白,不由得抓緊了裴嬌的袖擺,扭頭乾嘔起來。

裴嬌一麵護住她一麵替她順氣,綰綰雖看著纖弱,卻比她還高一些。

裴嬌便踮腳替她擋住眼前可怖的畫麵。

這兩具男屍身穿淩雲宗的服飾,皆像是被吸乾了精血,麵上神情卻頗為詭異。

雖是慘死化為乾屍,卻嘴角卻始終上揚,令人望著遍體生寒。

銅鏡道:「此乃邪術,是邪修一派或是魔域那邊的把戲。」

禍不單行,淩雲宗與攬月宗的幾名弟子因此起了沖突。

「我聽說,你們攬月宗前些日子從合歡宗那兒招了一批媚修,平時修煉也是靠男女雙修,是不是就是這些醃臢手段?」

「你胡扯,我攬月宗雖欣賞才能,是不介修士種種過往或是修行方式,但絕對不會做出這般謀害性命之事!」

「哼,此番隊伍裡有魔族的細作,我瞧著就是你們攬月宗的人與魔域勾結,想要陷眾人於不利的境界!」

正當眾人吵得不可開交時,裴嬌蹲下身細細查看屍體情況。

這些乾屍月匈口上,竟然都有難以察覺的細微似針口般的傷口。

銅鏡道,「這般行徑,很可能是被榨乾了心頭血。」

此般情況十分不利,許多日過去明悅長老那邊竟無絲毫消息動靜傳來。

更別說不同門派之間修士們的爭執,好不容易被勸和,聚金閣卻一時陷入死寂。

但是卻沒想到,這竟然隻是一個開始。

這些被困的日子裡,聚金閣內再次有修真子弟化為乾屍,甚至也有人都不知所蹤,其中就包括與裴嬌不對付的楊煒。

矛盾愈發擴大尖銳,最後攬月宗的弟子們一氣之下在深夜出了聚金閣,要獨自尋找出千機穀的出口。

再次入夜後,秦文耀竟主動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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