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退婚(完)(1 / 2)
喬玉溪察覺到了徐氏的震驚與僵硬,但她並不知徐氏的異樣是來自於喬薇的身份,權當徐氏是被對方的容貌驚到了,不悅地說道:「娘,我說的沒錯吧?她就是生了一張狐狸精的臉。」
這也是喬玉溪感到挫敗的地方,自己出身名門,才貌雙全,又正值豆蔻芳華,這是一個女子一生之中最美麗的年紀,卻被一個「半老徐娘」給比了下去!
徐氏沒聽到女兒的話,她滿腦子都空白了,她怔怔地望著那個在攤前擺弄龍蝦的女人,女人自車前走過,她趕緊放下這一側的簾子,挑開了另一側,一路目送她進了容記酒樓。
「娘,人都走遠了,你怎麼還看呀?有那麼好看嗎?」喬玉溪酸溜溜地問。
徐氏閉上眼,深呼吸,壓下心頭翻滾的巨浪,問女兒道:「你確定是那個女人?沒有認錯?」
喬玉溪就道:「我與她打了好幾次交道,絕不會認錯!」
徐氏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你第一次在鎮上與房媽媽碰到的小商販就是她?」
喬玉溪美眸裡掠過一絲慍怒:「就是她!娘你別看她長得斯文,動起手來簡直比男人還可怕,房媽媽不過是與她爭執了幾句,她便把房媽媽的手給打斷了。第二次在靈芝堂也是,要不是房媽媽及時下樓阻止她,她指不定把員外郎的妾室怎麼樣了。」
喬薇打斷房媽媽的手,是因為房媽媽扇了羅大娘一耳光,不過這種小事,喬玉溪是不會記得的。
徐氏眼下沒功夫在意這些細節,她隻關心丞相的相好是不是大喬氏,如果是,那就麻煩了。
「你真的真的沒有認錯?」她謹慎地強調。
喬玉溪無奈地說道:「娘,我自己的情敵我還能認錯嗎?她打了我的乳母,讓十七把我從四合院丟出來,拒絕我的拉攏,搶了我的男人,把我害進大牢,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就算化成灰我都能夠認出來!」
兒子的救命恩人是她,女兒的宿敵也是她,原來她那麼早就「潛伏」在自己身邊了,可怕的是自己才如今才後知後覺。
「娘,你怎麼了?臉色突然變得這麼差?」喬玉溪扌莫上徐氏的臉,「好多汗!」
是冷汗。
徐氏不會承認自己被嚇到了,心髒撲通撲通的,快要從月匈腔裡跳出來。她握住女兒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異樣:「娘忘記帶茶葉給姬老夫人了,你去那邊的茶葉鋪子買幾斤。」
「鎮上能有什麼好茶葉?」喬玉溪瞧不上。
徐氏隻想支開她,笑了笑說道:「去吧,終歸是份心意。」
好容易才打聽到老夫人的下落,喬玉溪自然是想把握住這次機會,她不僅要救出自己父親,還要老夫人狠狠地教訓那迷惑了丞相的狐狸精,別說買一壺茶葉,就算買座金山她也是樂意的:「那行,我去了。」
喬玉溪下車,去了斜對麵的一家茶葉鋪子。
徐氏將守在馬車旁的林媽媽叫了上來:「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
林媽媽欠了欠身:「都聽到了。」
「你剛剛站下麵,大喬氏沒發現你吧?」徐氏警惕地問。
林媽媽篤定道:「沒,奴婢一直背著身子。」
徐氏拽緊帕子,揉了揉月匈口,艱難地呼了一口氣:「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那個女人怎麼就是陰魂不散?招惹完我兒子,又來招惹我女兒,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
這個讓林媽媽怎麼說呢?說喬薇不是故意的,但一樁樁一件件,確實把二房虐得夠嗆;可要說她是故意的,她已經得了丞相的青睞,為何不直接與二房撕破臉呢?這麼不溫不火地耗著,犯不著啊。
徐氏也就是隨口一問,她心裡其實是有答案的:「溪兒與我說丞相的相好是個村姑,我當時沒往心裡去,男人嘛,都是愛偷腥的貓兒,但一個身份太卑賤的女人,得再多寵愛也永遠嫁不進丞相府。但現在,我不能這麼樂觀了,她是恩伯府的大小姐,她爹是喬家嫡子,她娘是藥穀神醫,京中多少人受了沈氏的恩惠你知道嗎?當年的事,她是沒求到那些人名下,真求到了,許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許就不會被趕出恩伯府了。
「你說這婚到底是退還是不退?如果我告訴丞相,她就是大喬氏,她與丞相有婚約,丞相接納她的話,老爺是不是也能一並被恩澤到?」
林媽媽搖頭:「怎麼可能呢夫人?她與大小姐鬧成這樣,她肯救咱們二房才怪了!到時候,有丞相給她撐月要,大房的產業、沈氏的嫁妝、靈芝堂,可全都得吐出去了!」
二房是靠著撿了大房的便宜才有眼下的風光,包括徐氏的娘家也從中撈了不少,徐氏早過慣了鍾鳴鼎食的日子,讓她將手頭擁有的一切交出去,無疑是在拿刀割給的肉!
徐氏倒抽一口涼氣,想到了什麼,又道:「但她得了失魂症,不記得從前的事了。」
林媽媽道:「現在是不記得,但萬一哪天就想起來了呢?您可還記得咱們府裡的衡哥兒?」
「哪個衡哥兒?」徐氏腦子有點亂。
「廚房何老頭兒的大兒子,您給忘了?」林媽媽提醒。
徐氏似乎有那麼一絲印象了,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具體多少年徐氏沒了印象,隻記得她與沈氏都過門了,廚房有個何廚子,他長子得了失魂症,爹媽都不認識了,後麵被沈氏治療了小半年,竟然痊愈了。
事情過去太久,不是林媽媽提醒她,她根本想不起來府裡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兒。
「後來何老頭兒向沈氏求了恩典,帶老婆孩子回老家買了一塊地,當土地主去了!」林媽媽說道:「世事難料,萬一大喬氏也有了衡哥兒那般造化,回來找喬家的麻煩,咱們二房首當其沖啊!她孤兒寡母咱們尚且忌憚她三分,等有丞相給她撐月要,咱們可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徐氏按住頭疼的腦袋,到底是造的什麼孽?怎麼這樣兩個人都能攪和在一塊兒?
「丞相應該還不知道她的身份,若知道了,定不會接納她。」徐氏道。
林媽媽就道:「沒錯,一個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女人,他會毫無芥蒂地接受,那才是怪了……誒?夫人,您說咱們要不要把真相告訴丞相?這樣,丞相就不會要她了。」
徐氏嗔了她一眼:「先前是我犯糊塗,這會子換你了是不是?把真相告訴丞相,不就等於把真相也告訴了她了嗎?這對咱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林媽媽拍拍自己腦袋:「奴婢說著說著就給忘了。」
徐氏漸漸找回了一絲理智,重重地嘆了口氣:「現在怎麼辦才好啊?」
林媽媽目光狠厲道:「怎麼辦都好,但一定不能再讓她與丞相來往!紙包不住火,日子久了,怕總有一日,她會從丞相那邊得知自己的身世。」
徐氏贊同地點點頭,丞相雖暫時不清楚她是恩伯府的大喬氏,可丞相認識那麼多人,總會有人能認出她來,比如胤王。當務之急,是立刻切斷她與丞相的聯係,決不讓她踏足丞相的圈子:「我這腦子亂糟糟的,一時也沒什麼主意,你可有想到法子?」
林媽媽眯眼:「夫人隻需讓自己狠一點,這事兒就好辦了。」
「狠一點的意思是……」徐氏看向林媽媽。
「一不做二不休……」
徐氏眸光狠狠一顫:「不行!鬧出人命官府會查的!我可不想再多一個人進大牢了!」便是上次找王媽媽解決大喬氏,也不是用的殺死大喬氏的法子。
林媽媽一笑:「夫人放心,奴婢沒說要殺她,殺了她,還有她一雙孩子,後患無窮,奴婢想了個絕佳的法子,既不用她去死,又能保證她再也沒辦法與丞相大人來往!」
……
喬薇把第二筐龍蝦搬到了大排檔,廚房還有一些,但人手是夠的,她準備上樓叫上孩子走人,剛到樓梯口便看見沖這邊虎視眈眈的容老板,抬手扌莫了扌莫發髻,腳步一轉,進了廚房。
容老板拿著冰袋,一瘸一拐地追了上來:「別躲了,你已經被我看穿了!」
喬薇將兩隻死掉的龍蝦挑出來扔進垃圾簍,一臉鎮定道:「是嗎?你看穿我什麼了?」
容老板哼道:「你不講義氣!剛剛是誰說會替我打回去的?怎麼現在又屁都不放一個了?」
吥——
二傻子放了一個大響屁,舒暢地閉上了眼。
容老板嫌棄地縮了縮脖子。
喬薇抿唇一笑,搬起筐子往外走。
容老板咬牙追上去:「小喬你行為這麼反常,會讓我認為你是同夥的!」
「你想多了。」喬薇麵不改色道:「你十年前買的酒,我那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容老板若有所思道:「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們的神色,不像在撒謊,你說會不會是我誤會他們了?他們賣給我的酒和藥都是真的,但有人把酒和藥掉包了?」
天地良心,她隻掉包了酒!
喬薇揚起下巴,神色嚴肅道:「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怎麼就那麼好騙呢?哪個賣假貨的人會承認自己賣假貨?你承認容記賣隔夜菜了嗎?」
容老板無言以對。
喬薇把蝦放好,挑了兩斤新鮮的,回酒樓的廚房用小爐子炒了個蒜蓉蝦球,又切了小半斤略帶一點肥肉的五花,切成薄片兒,伴著青椒紅椒爆炒,香香的辣味兒在屋子裡蔓延開來,喬薇又煎了個蛋花,炒了一盤大白菜,給小白拿了一盤點心(這家夥現在挑食,不好好吃飯),盛了三碗米飯,端去了賬房。
兩個小包子早已吃完沙冰,正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哥哥你看,那個大娘買了好多豆子。」望舒吸了吸口水說。
「那不是豆子,是一味藥,不能吃的。」景雲耐心地解釋。
「哦。」望舒失望地托著腮幫子,「哥哥,那個人為什麼拿著一根棍子?」
景雲說:「那不是棍子,是擀麵杖,他要去擀麵。」
「哦。」望舒表示懂了,心裡卻納悶,他擀麵為什麼要去茅廁呢?那裡擀麵難道不髒嗎?
喬薇進屋,被這一幕嚇得夠嗆,趕忙把托盤放在桌上,走過去將兩個膽大包天的小家夥擰了下來:「爬窗子很危險的,以後不許再爬了知道嗎?」
「可是我想看娘親嘛!」望舒抬手抱住了喬薇的脖子。
這小家夥撒嬌的功夫見長,喬薇覺得自己都有點兒招架不住,把她放到椅子上:「那也不許爬窗子看,萬一摔下去,會摔斷腿的知道嗎?」
「摔斷腿了會怎樣呢?」望舒好奇地問。
喬薇嚴肅地說道:「摔斷腿了就會很疼,比你摔跤還要疼。」
望舒不知是被她的表情還是她的話震懾到了,乖乖地點頭:「那我再也不爬了。」
喬薇滿意地嗯了一聲,打來水給二人洗了手,開始吃飯。
景雲對蝦過敏,隻能乾看著妹妹吃,說不羨慕是假的,為什麼都是娘親的孩子,隻有他對蝦過敏呢?
不過小炒肉與雞蛋也非常好吃,他吃著吃著也就把這不開心的一茬給忘了。
知子莫若母,當喬薇看到景雲那充滿羨慕的小眼神時便知小家夥也是想吃蝦的,隻可惜過敏是個人體質問題,無法根治,她這副身子顯然沒這方麵的困擾,就不知兒子是基因突變還是遺傳了他老爹。
喬薇安撫地親了親兒子的小腦袋,景雲小臉一紅,更賣力地吃肉了。
這邊一家四口溫馨地吃著晚飯,另一邊林媽媽神秘兮兮地上了馬車,掃了一眼喬玉溪與杏竹都不在,地上放著一罐杏竹買來的鬆花蛋。
徐氏就道:「我讓二人買布去了,你那邊如何?」
林媽媽自信地說道:「全都準備妥了,鎮上就這麼大,跑幾個地方根本不是難事。」
徐氏正色道:「你到底是怎麼計劃的?千萬別給我出岔子,那丫頭精得很,官差在她手裡都討不了便宜,你可別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再厲害也終究是一介凡胎,要吃飯,要喝水。」林媽媽說著,見徐氏不信地看著自己,得意一笑,「奴婢在她要的茶裡下了點藥……」
容老板不僅被打了眼睛,還被踩了腳,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就這樣還要忙活生意,因為小喬大廚兼掌櫃收銀丟下攤子不管,跑去帶孩子了!
「我的麻辣小龍蝦!等半天了!再不來我走了!」有客人吆喝。
「我的鬆花蛋呢?」
「大肉怎麼還不來?上菜的速度太慢啦……」
容老板托著一雙熊貓眼、一隻「瘸腿」在大排檔像個陀螺轉來轉去,好容易得了一絲喘氣兒的機會,二話不說回到酒樓,恰巧此時,小六端著一壺茶出來,容老板渴壞了,抱起茶壺,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什麼藥?」徐氏問。
林媽媽就道:「巴豆。」
巴豆有排毒與催吐的功效,但正常人食用過量便會腹瀉不止。
「啊——」容老板捂住突然絞痛的肚子,嗖嗖嗖地去了茅房——
林媽媽得意地說道:「奴婢已在茅房外安插了人手,保證她有去無回!」
「天兒這麼黑,不會弄錯人吧?」徐氏有些不放心地問。
林媽媽就道:「怎麼會?吃了巴豆不停跑茅廁的就她一個,沒別人。」
容老板去了茅房一趟,去了茅房兩趟,去了茅房三趟,到第四趟出來時,突然身後竄出一個人影,一麻袋套住他,他根本來不及呼救便被人一棍子悶暈了。
車夫將被自己悶暈的容老板丟出院牆,容老板嘭的一聲砸在地上,繼被揍出一雙熊貓眼後,腦袋又磕出了一個大包。不過他暈了,暫時還不知道。
車夫翻牆而過,扛著麻袋從酒樓的後門繞到他們停車的小巷子,來到馬車旁時,他扣了扣車板。
林媽媽挑開簾幕,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徐氏看著麻袋中嬌小玲瓏的身形,不疑有他,林媽媽對車夫點了點頭,車夫將貌美如花的「大喬氏」扛去了青樓。
一路上,車夫挺納悶,這小娘子的身形看似嬌小,怎麼扛起來那麼重呢?跟個大秤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