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較量,上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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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冥修度過了一個難以言述的夜晚。

姬冥修如釋重負,回到臥房準備略略補上一覺,卻突然,銘安叩響了房門:「爺,您可起了?京兆尹求見!」

大清早的,京兆府都沒開始上班,京兆府便上門求見——

姬冥修淡淡地坐起身來:「讓他去書房。」

「是!」

銘安將京兆尹請入書房,喚綠珠泡了茶,京兆尹不敢喝,也不敢坐,就那麼恭謹地站在那裡,焦灼地等待著,等了一刻鍾才終於等到姬冥修梳洗完畢,換了身衣衫出現在門口。

他趕忙上前,膽戰心驚地行了一禮:「大人,下官有事起奏!」

「說。」

京兆尹的麵上閃過一絲猶豫,最終把心一橫,拱手道:「今兒一大早,胤王殿下派人上衙門,將喬小姐接走了!說……願意為喬小姐做擔保,並赦免她無罪!下官……下官不敢與他硬來,隻得乖乖地把喬小姐放出大牢,他們一走,下官便趕來給您送信了!」

嚴格說來,京兆尹並非姬冥修一脈的官員,他一直在各方勢力中和稀泥,左右逢源,所以胤王來要人,他果斷地放了,但放完之後,也還知道給丞相遞個信。

姬冥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隻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小九九,淡淡地牽了牽唇角:「京兆尹有心了。」

京兆尹擦了額頭的冷汗:「為大人效力是下官職責所在。」

姬冥修懶得再與他虛與委蛇:「本相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京兆尹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銘安臭著小臉罵道:「狗屁胤王!又來壞咱們的好事!這下好了吧,人都出獄了,肯定不同意退親了!」頓了頓,小聲嘀咕道:「您的卦不準。」

姬冥修淡道:「打個賭?」

「還是不要了!」銘安不假思索地拒絕,去年與主子打賭輸掉了十兩銀子,他現在還肉痛呢,「您說胤王是不是有毛病啊?他不是也討厭喬家嗎?乾嘛要幫著喬家?」

胤王討厭喬家不假,可胤王可討厭他,二人的關係一直都是暗潮湧動,五年前的那件事讓二人都有了合適的借口將一切矛盾抬到明麵兒上,其實不管大喬氏爬不爬胤王的床,他與胤王都還是會走上對立麵,隻是或早或晚罷了。

「主子,他是不是知道六爺是咱們藏起來的了?」銘安問。

姬冥修淡淡地嗯了一聲。

銘安恍然大悟:「難怪他上趕著給咱們添堵,敢情是心裡不痛快呢!」

姬冥修冷笑,大喬氏也好,六爺也罷,都隻是一根導火索罷了,他與胤王對立的根本原因從來不在這些人身上,但若是以為這樣便能壞了他好事,那李胤也太天真了。

……

喬玉溪在牢裡關了十來日,關得身體都要發黴了,總算重見天日。

出了京兆府,望著外麵刺目的陽光,喬玉溪激動得眼淚都冒了出來:「娘!」

徐氏高興地拍拍女兒的手:「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所有的委屈都是值得的,不是你堅持,娘或許早就把婚給退了來換你出獄。」

「娘——」喬玉溪握住了徐氏的手,「你真的沒有退親?我真的還可以再做丞相夫人?」

徐氏毫不猶豫地笑道:「當然了!你已經出了獄,丞相大人還拿什麼威脅喬家退親?」

能嫁給丞相就好,她這些日子的苦總算沒有白吃!

喬玉溪看到了桌上的蟹黃酥,抬起髒兮兮的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哎喲,你慢點兒吃,沒人和你搶……來,喝口水……」

母女倆說著話兒,晃悠著到了喬家。

林媽媽早請了道士來家中做法,為喬玉溪驅除從牢獄中沾染的晦氣,道士讓喬玉溪跨了火盆,燒了紙錢,拜了天地祖宗,又將觀音娘娘的仙露灑在她頭頂,繁復的程序,一直到夜幕降臨。

就在喬玉溪終於能安心坐在家中與家人吃上一頓美味飯菜時,林媽媽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不好了,夫人!老爺出事了!」

……

皇宮出了命案——前不久剛懷上身孕的瑛貴人莫名其妙地滑胎了,瑛貴人自打入宮便得了皇上青睞,說是寵冠後宮也不為過,自從懷上身孕後,不論是瑛貴人還是皇上,都十分地重視,出了這種事後,皇上即刻命人徹查了一切可能存在的隱患,最後,在瑛貴人的安胎藥中發現了端倪。

「附子!」太醫院的提點太醫道。

掌事太監道:「提點大人確定是附子?」

提點太醫點頭:「老夫確定。」

附子,又名烏頭,味辛,入心、脾、腎,能回陽救逆、補火助陽、散寒除濕,但因其辛熱燥烈,有一定毒性,故而陰虛陽亢者與孕婦禁止食用。

掌事太監道:「瑛貴人的胎都是何人在搭理?」

提點太醫道:「是喬院使。」

院使是太醫院中僅次於提點的官職,皇上竟派了他去給一個貴人瞧病,足見皇上對瑛貴人的喜愛了。

「平時的藥材、藥方也都是喬院使負責?」掌事太監問。

提點太醫道:「正是,喬院使對瑛貴人的胎很是上心,藥方、藥材都必須經由他親自檢驗,方可送入瓊華宮。」

如此,嫌疑最大的就是喬院使了。

當晚,喬伯爺便被關進了大理寺,值得一提的是,前來捉拿喬伯爺的大理寺卿不是別人,正是姬婉的丈夫林彥書。

「老爺!老爺!」徐氏連夜趕去了大理寺,大理寺比京兆府嚴格許多,她廢了半天口舌,又是檢查,又是登記才總算給放了進來,「老爺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你怎麼就給抓進大牢了?」

喬伯爺站在髒亂的牢房中,麵色茫然而凝重:「我也不清楚。」

徐氏著急道:「你真的沒害瑛貴人的胎吧?」

喬伯爺橫眉冷對:「當然沒有!我時刻記得祖訓,行醫問藥,妙手仁心,絕不可為一己之私枉顧性命,又怎麼做出如此歹毒的事來?」

徐氏更急了:「那、那是怎麼了嘛?」

喬伯爺嘆了口氣,正色道:「大理寺既接手了此案,想必會查明真相,還我一個公道。」

「萬一……萬一查不明呢?」

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是皇宮的「謀殺案」,殺的是未來的皇子,這得多厲害的人才乾得出這種事啊?

她雖沒入過宮,但宮裡那些吃人的手段,她時常從那些貴婦的口中聽到。

當年先皇後身懷六甲,也是遭了人毒手,險些一屍兩命。

那時丈夫還未躋身太醫院,大哥喬錚任太醫院提點一職,可惜大哥並不能醫治先皇後,還是沈氏出了手,才保住母子平安。

可饒是如此,先皇後依舊傷到了根本,每況愈下,沒幾年便扔下太子去了。

太子的情況也不大好,至今是個藥罐子。

那害了先皇後與太子的罪魁禍首,始終沒有查出來,據說後麵為了交差,推了幾個宮人出去頂罪,但宮人哪有膽子陷害一國皇後?明眼人都明白事有蹊蹺,隻是也沒有辦法查到更多。

徐氏擔心丈夫會重蹈當年先皇後的覆轍,替人背黑鍋,到死都摘不下來。

徐氏往木板床上一坐,抽出帕子哭道:「咱們家今年是觸犯了哪路神仙?一個接一個地進大牢!好容易溪兒出來了,你又給進去了!」

聽說女兒出來了,喬伯爺心中多少有些安慰,低低地問道:「退婚可還順利?」

徐氏止了哭聲:「沒退。」

喬伯爺一愣:「沒退?」

徐氏擦了臉上的淚水,看著他道:「我沒上丞相府退親,咱們溪兒還是有機會嫁給丞相大人!」言及此處,她眼神忽然就是一亮,「對了對了,等溪兒做了丞相夫人,就能為你平冤昭雪了!你真得感謝我猶豫了一整晚,否則,我要是聽你的早早地把親退了,你在牢裡還指望誰救你出去?」

喬伯爺皺眉。「你沒退親,溪兒是怎麼出獄的?」

「是胤王殿下到京兆府辦事,無意中聽說了溪兒的事,覺得溪兒不過是個孩子,年幼無知,關這麼天也夠了,便讓京兆尹把溪兒放了。」提到這個,徐氏悲傷的心情竟然有些被治愈了,她就是聰明啊,無意中給丈夫留了條退路,她得意一笑,「怎麼樣,還是我聰明吧?」

喬伯爺聽到這裡,要還猜不出自己入獄的原因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他就說呢,他在太醫院兢兢業業,從不與人為惡,行事也謹慎穩妥,不會有人想加害他才是,眼下,他總算是明白症結所在了。

他指著喬氏的鼻子,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這蠢婆娘!你害死我了!」

……

喬薇最近一直忙著容記的生意,在村裡的時間少了,陪孩子的時間也少,今日特地推了那邊的事,留在家中務農、陪孩子,當然她不會承認她是怕容老板發現自己掉包了他的花雕——

工地的進度比想象中的快,大概是因為她的夥食做的太好?

雛形已經出來了,特別大的房子,工匠師傅們正在往上一圈圈地碼上青磚,看著特別有成就感。

二狗子娘與趙大娘被請來專門給師傅們做飯,二人的手藝稱不上多棒,但架不住喬薇肯買肉,偶爾也獵一些野兔野雞,五花、雞肉、魚肉、兔肉……每頓飯都肉香四溢,大家夥吃得很是滿足。

「小喬啊。」村長揚著笑臉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個大芭蕉葉子,邊走邊扇著風,「最近在忙啥呢?都沒見你人。」

喬薇轉過身,微微一笑:「村長,這幾天都在鎮上忙點小生意,很晚才回來,您找我有事嗎?」

沒事大概不會這麼大熱天兒地爬上山了。

村長出了一身汗,有些累,氣喘籲籲地笑道:「我來給你道聲恭喜嘛,聽說你生意做得不錯,馬上就要發大財了!」

「哪裡哪裡,一點小本買賣,養家糊口罷了,賺不了什麼大錢。」喬薇客氣地說。

「哎呀,你就別與我客套啦,我去過你們蝦店了,生意好得能擠出來,這是賺小錢兒?」村長拿眼瞪她。

名不外顯,財不外露,這個道理喬薇還是懂的,笑了笑,說道:「我是個打工的,賺的錢都進了老板月要包,我能撈到什麼呀?」

村長自然也覺得對方是個打工的,不會想到對方已經成了容記的二當家,隻不過那生意確實太好,村長覺得月錢啥的,肯定也比種田強多了:「你一個月月錢不少吧?」

喬薇就道:「瞧您說的,哪兒能啊?月錢真的那麼高,我就不種田了是嗎?」

「你不是也做著買賣嗎?」村長問。

喬薇笑了笑:「您是說點心啊,那個賺的錢都拿去建房子了。」

「我又不找你借錢,乾嘛防我防得這麼緊吶?」村長開玩笑地說。

喬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防您,我都說實話呢,我防誰也都不可能防您吶,沒您,我可買不著這塊地、建不成這房子!」

場麵話她實在太擅長了,閉著眼睛都能忽悠到地久天長,除了一到冥修麵前就舌頭打結。

村長笑:「你知道就好,當初你來咱們村,我原先是不同意的,你帶倆孩子,一身狼狽,問你啥你也不說,就一個勁兒地哭,都不知你是不是在外頭犯了什麼事兒,後邊看你實在可憐,就同意你住下了,就你山上的土房子,是我年輕時自己建的呢!我建了給他們守山的,守了幾年大家懶得守,才空置了。」

喬薇乾笑:「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到底要乾嘛呀?在她這兒邀了一大圈功。

「我今天來找你吧,其實是有兩件事兒向你請教。」村長總算切入了正題。

喬薇問:「什麼事兒,您盡管說,請教什麼的太見外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年紀輕,見識淺,擔不得您這般客氣。」

村長被逗得笑嗬嗬的:「你這張嘴兒啊,難怪生意那麼好了!誰聽你說話都高興啊!」頓了頓,微微斂起笑意,「第一件事兒吧,是你那塊東村的荒地。」

「荒地怎麼了?不會是您看我種出莊稼,想反悔要收我租子了吧?我可才開始種呢!誰知道收成好不好?」喬財迷的財迷病又犯了,當初把荒地給她開墾,村長承諾的是無租無稅。大梁朝重農抑商,在農業發展上還是很肯下血本的,開荒者不僅頭三年無租無稅,種得好興許還能得到衙門的獎勵。

村長瞧她快要急哭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村長像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嗎?我是看你果真把荒地種出苗了,想問問你怎麼種的。」

這個啊,早說嘛,嚇死她了,還以為要她交租子交稅呢,她都開始肉痛了。

喬薇很大方地將村長帶去了田裡,指著腳下的土地道:「這塊地之所以種不出東西,是因為它的土質發生了改變,改變的原因比較復雜,我猜其中一個與附近的水庫有關,有可能是那條溝渠裡頭的水側滲導致地下水位抬高,促使積鹽,才形成了鹽鹼地。」

「鹽鹼地?」村長頭一回聽說這樣的稱呼,不過鹽和鹼他是知道的,所以大概能明白這裡頭的意思,「你是說它太鹹了?」

喬薇解釋道:「它鹽分太高了,把普通的莊稼種進鹽鹼地就跟把河裡的魚丟進海裡一樣,活不了。」

這麼說村長就理解了:「那你的高粱怎麼就沒事呢?」

喬薇道:「甜高粱本身就是一種耐鹽鹼的作物,再加上我種植之前稍微改善了一下土質,稀釋了土壤中的鹽分。」

村長若有所思:「我是記得有幾天你引了水庫的水入田,你是在洗田呀!」

「……這麼說也可以吧?」大致是這麼個意思。

村長一笑:「看不出來呀小喬,你這麼懂種田,那前幾天怎麼連塊蘿卜地都打理不好?」

那根本就不是我啊!

村長倒也沒糾結以前的事,他更看重往後:「你說的這些很有價值,我要記下來,向衙門上報,說不定能幫到更多荒田得到開墾。」

喬薇頓了頓,說道:「荒田形成的原因各有不同,對應之法也不可生搬硬套,若確定是鹽鹼地,那我這法子是可行的。」

村長點點頭:「我明白,除了引水洗土之外,可還有別的改良之法?」

「種植一些耐鹽鹼的植被,或者蚯蚓的糞便也能改善鹽鹼地的土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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