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皆大歡喜(1 / 2)
「丞相大人……有了孩子?」六爺扌莫了扌莫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眼前的女人,她說話的樣子氣定神閒,不像是在撒謊,可丞相會在民間有個孩子嗎?怎麼都覺著不可能呢。
「丫頭。」六爺改了稱呼,「知道糊弄六爺是什麼下場嗎?」
喬薇麵不改色道:「那你知道得罪丞相是什麼下場嗎?」
六爺在江湖與朝堂周旋那麼多年,什麼人都沒怕過,唯獨十分忌憚那位年輕有為的丞相,看著麵善好說話,背地裡卻比誰都陰險,便是他這種老江湖,也絲毫不願與丞相槓上。
「那你說來聽聽,你是怎麼認識丞相的?」若果真是丞相的女人,他就放她一馬,可若不是,嗬,就別怪他嫌後院清冷,將她抓回去做個小小的壓寨夫人了!
胤王簡直被喬薇氣死,明明有機會逃離六爺的魔爪,她卻非與他擰著來!這下好了?!
喬薇漫不經心道:「能怎麼認識的?床上認識的唄!」
「噗——」正在喝茶的裘管事,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六爺就喜歡這麼大膽豪放的女子,比那些矯揉造作、表麵正經實則孟浪的女人有趣多了,他壞笑:「這麼說,丞相大人第一次見你就把你給睡了?」
喬薇嗑了一粒西瓜子:「怎麼可能?明明是我睡他!」
裘管事嗆得不行了。
胤王的臉色亦變得十分難看,要不要臉了,還要不要了?!
喬薇前世看了那麼多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小說,呆萌嬌妻帶球跑的故事那是信手拈來,將自己如何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醉酒上了丞相,又如何被家人逐出家門,又如何在背井離鄉後發現自己懷了身孕,再如何將兩個呆萌的小包子撫養長大……講得是一個感人肺腑。
「……唉,都是一把辛酸淚呀!」喬薇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茶)水,「幸虧丞相大人找到我們母子了,是吧胤王殿下?上回在南山書院門口,你欺辱我們母子,是丞相及時趕到,我們母子才得以逃過你與那員外郎的魔爪。說起來,我們一家四口團聚,還得感謝你呢。」
胤王眼角直抽!
六爺看向裘管事,裘管事小聲道:「神童日那日,丞相大人確實在南山書院門口教訓了員外郎,從胤王手中救下一個女人。」
六爺大部分日子都在外頭,甚少回京,不清楚胤王與丞相之間的「風流債」,隻隱約知道二人因為一個女人鬧翻了,所以就算丞相救人之事是真,也不能說明丞相是為了這個女人,指不定是想給胤王難堪呢?
這丫頭詭計多端,他已經上過一次當,若再上第一次,可就沒臉在江湖上混下去了:「你說你是丞相的人,好辦,我這就命人去丞相府,告知丞相大人,他的夫人生了病,為我所救,請他盡快派人來接夫人回府。」
喬薇的表情瞬間怔住了,這老狐狸說什麼?派人去丞相府?
他若是威脅丞相拿贖金,丞相指不定看在救民於水火的份兒上幫她一把,可他說她是他夫人——
丞相是個好人沒錯,但他不會隨便在外認個夫人回家呀——
陰險狡詐的老狐狸!
六爺將喬薇的神色盡收眼底,嗬嗬一笑:「怎麼?怕了?」
喬薇撇過臉,在心裡把這老狐狸罵了千百遍!
六爺笑嗬嗬地道:「裘管事,把人帶下去!」
裘管事為難地嘆了口氣,自家老爺啥都好,就是好色這一毛病死活改不了,這姑娘運氣不佳啊,十四號入場都能碰上老爺。
他探出手,正要去捉喬薇,突然一個小廝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老爺!老爺不好了!太夫人她……」
六爺站起身:「她咋啦?」
小廝道:「她、她要生了!」
喬薇怔住了,太夫人……應該是六爺的娘吧?六爺看上去都四五十歲了,她娘再年輕也將近六十,這個歲數……還在懷孕生子?
老娘生孩子是大事,六爺對著胤王拱了拱手:「王爺,今天的生意談不成了,改日我請你去第一酒樓喝茶!」
胤王客氣道:「好說,好說。」
六爺火急火燎地往外走。
喬薇暗暗一喜,太夫人這孩子生的可真是時候,快走吧六爺,不送了……
六爺走到了門口忽然停住,回頭吩咐裘管事道:「把她給我帶回府!」
喬薇:「……」
六爺的府邸在京城以北,與慶豐街完全是兩個方向,「巧遇」冥修與十七的可能性基本上沒了。
喬薇嘆息著磕著手裡的瓜子。
「到現在了,你還吃的進去?」胤王冷笑。
喬薇白了他一眼:「橫是一刀,豎是一刀,做個飽死鬼,總比餓死鬼的好。」
馬車晃悠著前行,車夫是胤王的人,隨行的護衛卻全都是六爺的高手,喬薇根本插翅難飛。
胤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當真不怕死?」
喬薇沒好氣地道:「乾你什麼事?」
胤王高冷地說道:「你若是求本王,本王或許會考慮救你出去。」
喬薇嫣然一笑:「收起您的或許,留給別的女人用吧?我這小小的村姑,用不起!」
她這般笑起來,頰上兩個淺淺的梨渦,似極了大喬氏當年的嬌艷。
胤王眸光微微一動,轉頭望向他處:「我之前並非全是胡說,恩伯府的確有一位大喬氏。」
「哦。」
完全不關心。
「她追求了本王許久。」
「哦。」
還是不關心。
「最終爬了本王的床。」
「噗——」終於又反應了,喬薇看向胤王,一臉嘲諷,「什麼叫爬了你的床?你不硬,她爬了有用嗎?說到底還是你自己把持不住。」
胤王被她露骨又刺耳的話噎得呼吸一滯:「你怎麼如此……」
無恥!又口無遮攔!
胤王好容易才壓下心頭那團火:「那是因為……」
「因為你喝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喬薇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男人都是這副德行!不想認賬了,就推脫自己喝醉了,真是萬年好用梗啊!」
她說話好生奇怪,但不妨礙胤王理解她的意思,胤王不欲在此問題上與她爭斤論兩,畢竟她不是真正的大喬氏,不需要明白當時的細節。
「你是哪裡人?」他問。
話鋒轉得有點快,喬薇斜睨了他一眼,麵不改色道:「滇都。」
胤王又道:「家中還有何人?」
「沒了,除了我一雙孩子,全都死了。」
「孩子的父親是誰?」
喬薇狐疑地吸了口涼氣,皺眉看向他:「你查戶口呢?問那麼清楚,對我有所企圖啊?」
這女人真是要不要臉!
一口一個自己對她有企圖,就她這副德行,要清白沒清白,要家世沒家世,若非說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地方,就是一張臉,但臉生得再好,也被她這副臭脾氣消磨乾淨了。
胤王冷聲道:「本王不過是覺得你可疑罷了……還沒哪個女人敢在本王麵前如此放肆。」
喬薇好笑地搖頭:「自戀是病,得治。」
恰巧此時,馬車到了陸府,喬薇頭也不回地下了馬車。
六爺著急去看老娘,沒心情碰小美人兒,又見她自個兒乖乖地跟過來,很是識趣,便沒讓她受那皮肉之苦。
喬薇跟著六爺進了陸宅,這還是喬薇第一次見識古代富人的深宅大院兒,亭台樓閣、瑤池水榭、鬥拱飛簷、雕梁畫棟,無一處不透著奢華與精致。
「六爺,你這宅子多少錢?」財迷病又發作了。
六爺隨口道:「忘了,幾萬兩吧?」
喬薇咋舌。
二人進了太夫人的院子,老遠便聽到太夫人喊疼的聲音,下人們燒水的燒水,端盆的端盆,熬藥的熬好,忙成一團。
有丫鬟看到六爺,向他行禮,他不耐煩地擺擺手,對大丫鬟道:「把院子門看緊了,不許她出去,明白嗎?」
大丫鬟看了看喬薇,點頭應下:「是,老爺。」
喬薇眉梢一挑,一個丫鬟也看得住她?未免也太小瞧她了!路上不好跑,這都進了屋,隨便易易容、換套衣裳,誰還瞧得出來?
一個小丫鬟端著果盤從旁走過,喬薇隨後拿起一個蘋果啃了起來,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小丫鬟一愣,喬薇抬手:「你可以退下了。」
小丫鬟愣愣地應下:「……是。」
「娘!我來了!」六爺著急上火地奔向了正房,正要掀開簾子進去,被一個頭發花白的媽媽攔在了外頭:「哎喲老爺,產房汙穢,您可不能進!」
六爺著急地問:「孫媽媽,我娘咋樣了?」
孫媽媽道:「前幾天便有些疼了,但不大厲害,太夫人便想再等等,今兒一早,著實疼得受不住,估扌莫著是真的要生了,才將產婆叫來。」
「哎喲——哎喲——疼死我了——」
裡頭傳來太夫人的慘叫聲。
產婆叫道:「催產湯呢?熬好了沒?快端來!」
孫媽媽忙應她道:「我這就去端!」又轉頭看向六爺,「您就在外頭等著吧,千萬別進去。」
六爺聽著老娘的慘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院子裡踱來踱去。
喬薇啃著蘋果,慢悠悠地溜達到他身邊,望著門簾緊閉的屋,道:「六爺,你娘多大了?」
「五十五!」
這年紀還能生?喬薇的眼珠子動了動:「你爹呢?」
「早死了。」
喬薇驚訝:「這孩子不是你爹的呀?」
六爺掄起拳頭,喬薇麻溜兒往海棠樹後一躲,探出一顆圓溜溜的腦袋:「是你爹的呀?那你爹早死了,你娘咋懷上的?」
六爺驕傲地說道:「我娘懷了十年了,一直沒生,村子裡的老人都說我娘懷的是神胎,等哪日生下來,能庇佑我們整個陸家。」
神胎?你當懷的是哪吒呢?
這六爺瞧著威風凜凜,怎麼到了這個問題上,就跟個孩子似的好糊弄?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六爺,古人迷信,甭管什麼都能與鬼神扯上點關係,這是看他發達了,才說是神胎,若他是個貧困潦倒的窮光蛋,那些鄉親怕是要說他娘懷的是鬼胎、妖怪。
為驗證自己的猜測,喬薇微微一笑道:「你挺著急的,要不我替你進去瞧瞧?」
「你?」六爺一臉嫌棄。
喬薇一笑:「你忘了?我生過孩子的,老有經驗了!」
六爺猶豫了一會兒:「……行,你去瞧瞧。」
喬薇進了屋,太夫人就躺在床上,汗如雨下,產婆在給她接生,催她用力,兩個穩重的仆婦守在一旁,隨時靜候太夫人與產婆的吩咐。
看到陌生人入內,眾人的麵上都閃過一絲疑惑,喬薇笑道:「六爺讓我進來瞧瞧太夫人。」
眾人打消了疑慮,由著喬薇進來了。
產婆分開太夫人的腿:「用力啊!太夫人您要用力!」
太夫人使了一會兒勁兒,倒在床上:「我沒力氣了。」
產婆忙道:「參湯!」
一個仆婦立馬給太夫人餵了兩口參湯。
喬薇握住太夫人的手腕,探了太夫人的脈搏,這分明不是喜脈!
喬薇又趁著整理被褥的功夫扌莫了扌莫太夫人的肚子,這一扌莫,讓喬薇的心中滋生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太夫人要麼是腹腔內有巨大的腫塊,要麼,就是懷了石胎!
不論哪一種可能,都必須立即實施手術,否則,她會有性命之憂。
……
「什麼?你要給我娘動刀子!」院子裡,六爺暴跳如雷!
喬薇沒了先前的嘻哈之色,麵上一片嚴肅:「她肚子裡的東西在危害她的性命了,就這樣放任不管,很容易發生惡化,而且她疼成這樣,也不知是不是那東西移了位,壓迫到別的髒器了。」
「胡說什麼呢,我娘是在生孩子!」他娘懷的是神胎,就是!
喬薇正色道:「你娘的脈象根本不是喜脈,你要是不信,再去找幾個不認識的大夫來,別一見麵就告訴人家你娘肚子裡懷了孕,你把肚子遮住,看人家怎麼說!」
一番話,讓六爺傻了眼,因為不必喬薇提醒,他自己就找人驗證過,的確有人說不是喜脈,但他與他娘都選擇相信說它是喜脈的大夫。
喬薇接著道:「六爺,你要是還不信就進去問問你娘,這十年她肚子裡的神胎究竟動過一次沒有?她每個月的葵水又來了沒有?」
六爺將孫媽媽叫了過來。
孫媽媽道:「動啦,怎麼沒動?葵水啊,葵水也是來了的,這幾年沒了,想來是安胎藥起了作用,所以沒有出血了。」
還安胎藥呢?分明是絕經,不再有葵水了,至於胎動,八成是太夫人自個兒幻想出來的。
六爺的神色有些沉重。
喬薇嘆道:「我言盡於此,怎麼辦看六爺自己。不過我可提醒你一句,那是你娘,不是我娘,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難過的也是你。你得想好了,娘隻有一個,沒了就沒了。」
六爺心中其實一直都存在這方麵的懷疑,隻是沒有人替他捅破這層窗戶紙,喬薇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將那層窗戶紙割得七零八落。
他神色復雜地看向喬薇:「你……會治病?你是女人。」
喬薇瞪他:「女人怎麼了?女人就不能會治病嗎?」
這倒也不是,他早年得過一次重病,去靈芝堂求診,就是一個女大夫給他看的,那大夫蒙著麵紗,一襲淡黃色衣衫,美如仙子,直叫他生不出一絲一毫褻瀆的心思。
那位女大夫的醫術甚為精湛,醫德也不錯,他那會兒一窮二白,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女大夫治完他的病,便叫他走了。
事後他發跡了,回靈芝堂找尋女大夫補上診金,卻被告知女大夫已經辭世了。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