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似醒非醒(2 / 2)
「怎麼了,冰室同學?」名塚彥看著女孩,笑容純淨,「有什麼問題嗎?」
「下一次呢,名塚君還會這樣嗎?」冰室侑的提問有些沒頭沒腦。
「下一次?什麼下一次?」名塚彥似乎沒能理解少女的話,「黑道已經解決了,極道也不會再派人來,不會有下一次了……」
「一定會有下一次的,一定會的。」冰室侑望著名塚彥,彷佛要把他疲憊受傷的樣子深深刻入心底,「隻要名塚君的性格沒有變化,就一定會的。」
女孩有些囉嗦,把「一定會的」重復了三遍。
「怎麼冰室同學……比我還清楚我自己。」名塚彥閉上眼睛,好像馬上就能睡著的樣子,「明明我們六年沒見了……」
「我就是知道。」冰室侑緊咬嘴唇,想要再說些什麼,可看著他疲勞過度的樣子,一時竟無法開口。
「讓他去休息吧,冰室同學。」渡邊晴代在一旁提議道,「名塚同學這個樣子,基本上是不可能和你展開什麼正常的對話了。」
少女霍然轉頭,看向發話的渡邊晴代。
女教師神色澹然。
她的提議是為名塚彥考慮,她也不覺得眼前的少女會選擇拒絕。
而果然,在盯視了渡邊晴代好一會兒,冰室侑眸中的光亮略微暗澹。
她低下頭去,發出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那就拜托渡邊老師,把他送到房間……我沒有那個力氣。」
「好。」渡邊晴代隻是點頭,徑直把名塚彥架起,送到他的房間。
沒有多說,沒有多聽。
等到做完這一切,女教師走出房間。
「我先離開了,等到明天名塚同學醒來之後,再看他接下來想怎麼辦。」離開之前,渡邊晴代隻是扔下了簡單的一句話。
早就回到屋內,但卻一直沒有開口的泉悠月默默點頭,目送她上車離開。
這才關上房門。
等到少女有些艱難地回過頭,想要和冰室侑說些什麼時,她才發現冰室侑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通往後院的門沒有開,泉悠月又一直站在前門附近,那麼冰室侑能去的唯一地方,就是房間。
可當泉悠月推開名塚彥房間的大門,想看一看情況時,她才驚訝發現,冰室侑竟然沒有在這裡。
「冰室同學,直接回自己房間了嗎……」少女轉過頭,看了一眼冰室侑房間的方向。
冰室侑自然不可能給她回答。
泉悠月輕輕搖頭,小心地注意著腳步,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地走到名塚彥身前。
他的麵龐微微向右偏斜著,如果睜開眼睛,那就正好是向女孩看去的姿勢。
名塚彥額頭上的血跡已經微微乾涸,看起來如果想要擦乾淨,得花費好一番功夫。
所以,泉悠月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也就是輕輕抬起名塚彥的左手,將他的衣袖拉開。
他左手上的護腕出現在少女麵前。
泉悠月定定看了片刻,這才盡可能動作輕微地解開護手,將名塚彥的左手輕輕放下。
想了好一會兒,她又匆匆離開房間,拿來自己的毛巾,墊在名塚彥的左手下麵——名塚彥自己的毛巾太粗糙,墊著會難受。
做完這一切,少女才在床邊的被褥上躺下。
隻不過是麵對著名塚彥的側躺。
「黑道和極道的事情都結束了,名塚彥,今天我可以睡個好覺了……你也可以睡個好覺了吧?」女孩微微仰頭看著他,隻覺得這周裡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真切。
名塚彥隻是用輕微而均勻的呼吸聲給出回應。
「真的很抱歉,這一周給你添了那麼多的麻煩,還讓你受了傷……」泉悠月抿了抿嘴唇,「你說,我應該怎麼回報你才好呢?」
名塚彥仍舊沉沉睡著,對女孩像是詢問像是自語的聲音分毫未聞。
「算啦,今天你就好好睡覺吧……等到明天,等到明天的白天,你想要從我這裡拿走什麼,隻要不那麼過分,不要侵犯到我……都可以。」
少女像是在發誓,又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做個好夢,名塚彥。」她最後說了一句,緩緩閉上眼睛。
……
租房內的三人或者已經安眠,或者還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而置身事外的西園寺雪繪,卻身穿睡衣,披著一件外套,在自家的書房裡等待著什麼。
「小姐,名塚彥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沒過多久,銀白長發披在肩背上的她,就接到渡邊晴代的電話。
「結果怎麼樣,晴代?」西園寺雪繪的聲音相當纖細,讓人半點感覺不出學園理事長那處事公正又有絲霸道的風範。
「名塚彥他……他端掉了整個黑道組織。」渡邊晴代說到一半時,明顯卡頓了片刻。
或許是因為回過頭來看看,這樣的結果對於明顯不是劍道傳人的少年來說,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晴代,你沒有去幫忙嗎?」少女似乎對自家下屬十分了解,張口就問出了個關鍵的問題。
「我趕去幫忙的時候,名塚彥他已經幾乎把所有的人都解決了。」渡邊晴代又是一陣沉默,才認真回答。
「幾乎?」西園寺雪繪用右手輕撩起月匈前的銀發,似乎是要認真研究自己銀色的發絲。
如果沒有見過她先前在理事長辦公室內的表現,名塚彥現在如果見到她,絕不會認為她和那個要將一切都握在手裡的西園寺理事長,是一個人。
現在的她,看上去隻是在玩弄頭發的,百無聊賴的少女而已。
當然,現在的她,確實是。
「是,我到達黑道老巢的時候,一二層的黑道成員已經全部昏迷倒地,隻有第三層的辦公室裡,還有黑道首領在負隅頑抗。」
「負隅頑抗?」西園寺雪繪輕輕挑了挑眉,「晴代,你不覺得,你的用詞有些奇怪嗎?」
使用負隅頑抗這個詞,就意味著說話的人,已經有了自己的立場。
而渡邊晴代的立場很明顯。
是在名塚彥那一方。
「……小姐,我並不覺得。」又是沉默片刻,渡邊晴代用相當堅定的語氣回答道。
「哦,晴代,你對名塚彥的改觀很快嘛……」覺得有趣的西園寺雪繪站起身來,左手輕握手機,附在耳邊。
她在書房裡輕輕地,小步地來回著。
「小姐,名塚彥是要阻止黑道,而他麵對的黑道不是什麼好人。」渡邊晴代這次的回答沒什麼猶豫,「站在名塚彥一邊,應該沒有問題。」
「這倒是沒錯,畢竟名塚彥是被牽連進來的人。」少女輕笑一聲,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那麼,既然名塚彥做成了這些事情,他有沒有什麼舉動給晴代你……留下深刻印象了呢?」
「有。」女教師的回答依舊沒有猶豫。
「是什麼?」西園寺雪繪頗感興趣地追問道。
「一句話是『以我為主』……名塚彥說這句話的時候,說這句話是帶給小姐您的。」
「這樣。」女孩的笑容稍微消散少許,「還有呢?」
「另外一句話是……」渡邊晴代深吸口氣,「是『心不平』。」
「心不平?」這次的回答明顯有些出乎西園寺雪繪的意料,讓她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是,小姐,我聽得沒錯,你聽得也沒有錯。」
「……心不平?」少女似乎是不敢置信般地重復一遍,「晴代,上次名塚彥麵對我的時候,有類似的舉動嗎?」
「我很難做出判斷,小姐。」渡邊晴代頓了頓,「但有一件事情,或許能印證他先前的所作所為。」
「什麼?」西園寺雪繪的聲音略微帶上了些好奇。
「小姐還記得,名塚彥在辦公室裡掛斷電話的時候……他的目的,就是不讓冰室侑牽扯進來,讓一切以他為主。」
「晴代?」
「我以為,那其實也能算『心不平』,或者『以我為主』的印證。」渡邊晴代語氣認真。
少女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