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和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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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纓也未想到會遇見李芳蕤,「李姑娘怎在此?」

李芳蕤性子豪爽,一邊請她進門一邊道:「叫我芳蕤便好了,我是來看外祖母的,你快進來,你來此是為了何事?」

李芳蕤的母親柳氏,正是永川伯府的姑奶奶,當年嫁給宣平郡王之後常住在筠州,膝下一雙兒女也極少回京探望舅家,三年前回京之後,柳氏為了彌補從前少盡的孝道,便常帶著李芳蕤兄妹來永川伯府走動,李芳蕤得伯府老夫人疼愛,更是將伯府當成了自己家。

秦纓便道:「我也是來見老夫人的。」

李芳蕤微驚,「可是有何要事?」

秦纓嘆了口氣,「是為了此前的案子,舊案之中有個繡娘名叫範玉蘋,當年給老夫人繡過一副千壽圖,後來許多人慕名而去找她製繡品,我來問問老夫人可還記得她,若能講講當年的事,或許能令我們找到蛛絲馬跡。」

十年前的舊案,正是由郡王府大小姐之死引出來的,李芳蕤想到那烏龍也有自己一份功勞,立刻道:「那我帶你去見外祖母,正好今日她精神不錯。」

秦纓上門本有些冒昧,如今得李芳蕤引見,自是極好,李芳蕤帶著她一路往內院行去,邊走邊道:「這幾日我日日過來,前次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父親母親一開始瞞著外祖母的,可後來舅舅和舅母都知道了,外祖母也沒瞞住,差點將外祖母氣得病倒,我這幾日過來便是為了請罪的。」

李芳蕤容色明麗,雖生了一雙笑眼,但因臉頰輪廓欣長,氣度颯然,格外給人不拘小節的豪烈之感,而左眼下的那顆淚痣,為她麵龐增添了兩分靈動與柔媚,此刻她笑盈盈望著秦纓,仿佛是與秦纓相交多年的老友,「你不知道,我這幾日經常對外祖母提起你呢,她早就對你久仰大名了,我母親也對你頗為贊賞。」

秦纓心知是前次阻攔棺槨的緣故,「也不算什麼,前次最大的功勞應該是金吾衛的謝欽使,是他找到了你。」

李芳蕤扌莫了扌莫鼻尖,「他找去的時候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我父親找金吾衛來抓我了。」

秦纓這時問出關心的,「眼下郡王可還要你與韋家定親?」

李芳蕤又燦然一笑,「不曾了,可見該反抗還是要反抗,我若不鬧這一場,父親是不會心軟的。」

秦纓眼瞳微明,「你說的極對,也十分難得,許多人都沒有你這樣的勇氣。」

李芳蕤嘆了口氣,「也是沒法子的法子,當初忠遠伯府的事鬧出來,我才知道崔婉和薛銘竟早私定了終身,若她未被逼著嫁去淮陽郡王府,崔家和薛家又怎不是一樁好姻緣呢?最終卻鬧得家破人亡。」

秦纓想到李雲旗的話,忍不住道:「你是得知了此案內情才生出離家的念頭?」

李芳蕤搖頭,「也不算是,是一開始便有,隻是狠不下心,前怕狼後怕虎,後來真去做了,也沒有那樣難,隻是鬧得沸沸揚揚,給四處都添了麻煩。」

她言辭間略有歉疚,又轉眸問秦纓,「縣主一直在跟進這案子?」

秦纓應是,李芳蕤便眸露感嘆,「縣主不辭辛勞,實在令人佩服,我雖有幾分拳腳功夫,可大周不許女子從軍,我學得再好也無用武之地,父親母親更不許我拋頭露麵,我真羨慕天下男子。」

秦纓知道這世道女子有多難,隻得道:「這些規矩流傳了千年,郡王和王妃雖然疼愛你,但他們的想法已根深蒂固,並非三言兩語能更改,但以後會好的,會有越來越多像你我這樣的女子不滿足困於後宅,終有一日女子能與男子一樣。」

秦纓不敢將話說滿,亦不能隻顧著激勵李芳蕤,反叛雖然英勇,卻也伴隨著危險,而世道如此,尋常女子擔不起這樣的危險。

李芳蕤沉沉嘆了口氣,道:「真有那日便好了。」

二人沿著府中小徑一路向北走,仲秋時節,永川伯府內的丹桂開的極好,滿園甜香飄散,一陣秋風吹來,細小的花瓣簌簌而落,在地上鋪上一層碎黃,眼看著快到老夫人院落,卻迎麵走來一個年輕的公子,看到李芳蕤,他麵露意外。

「你怎麼又回來了?」

「表哥!」李芳蕤喚了一聲,又看向秦纓,「我在門口遇到了雲陽縣主,她是來拜訪外祖母的,我帶她去見外祖母……」

李芳蕤又對秦纓道:「縣主,這是我表哥,柳思清。」

對麵的年輕公子著紫衫,麵如冠玉,眉眼文質,他起先沒認出秦纓來,可聽到「縣主」二字,麵皮微微一抖,立刻問道:「雲陽縣主?你……你找我祖母做什麼?」

秦纓一臉莫名,李芳蕤也覺得奇怪,「你怎麼了?縣主是為了一件舊事。」

柳思清一聽這話,麵上更驚得後退半步,「你不會是回心轉意了吧?你……你不是在太後麵前將我貶的一文不值嗎?」

李芳蕤沒聽懂,秦纓卻恍然大悟,能提到太後,那除了指婚,還能有什麼事?

秦纓苦笑,「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件事。」

柳思清擰眉,半信半疑地打量了秦纓兩眼,見她氣態自若,不似從前張揚跋扈,且眼神篤定沉穩,並不像作假,他不由有些尷尬,「祖母在壽華堂。」

李芳蕤古怪地看著他們,又帶路往壽華堂去,到了院前,向內通稟之後,三人一起進了暖閣,永川伯老夫人宋氏額上勒著一條紫緞抹額,聽聞是雲陽縣主來了,很是訝異,等秦纓一進門,便仔仔細細地打量。

她又對秦纓道:「上次見你還是在正月的宮宴上,半年不見,你出落的越發可人了,芳蕤前幾日鬧了一場亂子,我聽她和她母親這幾日一直在念你,如今還幫衙門辦差?」

秦纓落座,與老夫人寒暄兩句之後直入主題,「今日來,是要問您一件舊事,大概在十年之前,當時的長福綢緞莊有個繡娘,曾為您繡過一副千壽圖,您十分喜歡,後來還找她做過幾件袍子,你還記得嗎?」

「千壽圖……」老夫人混濁的眼瞳微亮,「記得記得,這不會忘,這幅圖是思清寫的,那繡娘繡得,我不會忘,我還記得,後來她似乎出了事,她被人謀害,官府過了兩月才抓到凶手。」

秦纓麵色微肅,「今日我來正是為了此事,當初的凶手乃是誤判,真凶至今還逍遙法外。」

李芳蕤早知秦纓在查案子,柳思清雖聽李芳蕤母女說過,卻隻覺得秦纓是誤打誤撞的小聰明,此刻見秦纓一臉嚴肅,心頭也莫名一凜,想到適才竟誤以為秦纓是為了指婚之事而來,麵上都生了三分潮熱。

老夫人一聽此言,頓時坐直了身子,「竟是誤判?我記得當年凶手害死的人不止一個……」

秦纓又道明兩分內情,老夫人蹙眉道:「當年她的千壽圖我十分喜歡,後來還專門找她繡衣裳,她繡技極好,再繁復的紋樣也繡得栩栩如生,府裡宴客之時若有人問,我也對她十分贊賞,但要說期間有何異樣,卻並沒有,問這些的都是夫人小姐們,大家討論衣裳首飾,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秦纓也明白,又問道:「那您可見過她?」

老夫人搖頭,「沒見過,衣裳都是下人送去繡,不過當時有見過她的人回來說,是個清秀可人的姑娘,好像還說她麵上有顆淚痣……」

老夫人看向李芳蕤,「那時候芳蕤年紀尚小,進京看我的次數寥寥,我惦念她,因那孩子與芳蕤一樣都有顆淚痣,我還令下人多打賞了銀錢。」

秦纓心弦微動,「您還記得當時有哪些人在場嗎?」

老夫人回想片刻:「這話應該就是在壽宴上,思清她母親獻千壽圖之時下人說的,那時好些賓客都在我附近,人太多,我已記不清到底有誰了。」

柳思清這時上前道:「祖母,我記得一些人。」

老夫人忙道:「那再好不過,你快說說都有何人?」

秦纓看向柳思清,柳思清便道:「當時小一輩的人都在一處,我和裴家兄弟,還有盧國公府的盧瓚,定北侯府的兩兄弟,還有當年刑部尚書府上的小公子……」

秦纓聽他說的細致,打斷道:「可否找張紙寫下來?」

柳思清頷首,命人送來筆墨,很快在旁寫起來,邊寫邊道:「那副千壽圖我準備了兩月,因此對獻圖時的情形記得頗為清楚……」

李芳蕤在旁道:「仔細回憶,可別寫錯。」

柳思清看她一眼,「你這般殷勤做什麼?」

李芳蕤哼了一聲,「我同情當年遇害的幾位姑娘,不想令你記錯人影響了縣主查案子,怎麼了?」

柳思清沒接話,隻專心寫起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交給了秦纓一張名目,秦纓一目十行看過,隻見其上皆是京城之中的王侯貴族,一邊道謝一邊將名單折好放入袖中,此刻時辰不早,她也不耽誤功夫,見老夫人記得的不多,便起身告辭。

李芳蕤見狀也與老夫人告辭,老夫人應了,又令柳思清相送。

出府之時,李芳蕤便問道:「縣主待會兒要去何處?」

「去京畿衙門。」

李芳蕤小心翼翼問:「我可能同縣主一起去聽聽這案子進展如何?」

秦纓有些猶豫,李芳蕤立刻指天發誓,「我一定不會妨礙你們,這案子被翻出也算是因我而起,冥冥之中像有緣分似的。」

見她頗為誠懇,秦纓道:「我不是衙門之人,說不得好還是不好,到時候周大人和謝大人若是不允你聽,我便沒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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