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剖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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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兒,你瘋了!」

小姑娘話音剛落,一個藍袍中年男子立刻站起了身來,「你二哥如今是被人所害,兩邊衙門都來查問,你可莫要亂說,若真將你當做犯人捉拿住,可是要進大牢的!」

「可你們不是不相信我嗎?既然如此,那我就承認是我害了二哥。」小姑娘說完又轉頭看向說話之人,「父親不是也不信我嗎?」

被反問的男子麵色微僵,又看了一眼坐在上首位的謝星闌,緩了聲道:「自然不是不信你,隻是你一個人證也沒有,便是我們信了,衙門的大人們也不信,你是我女兒,我難道還能坑害你不成?」

小姑娘唇角緊抿著,「可我那天晚上就是一個人在陶然亭裡,父親大抵忘記了,那天傍晚父親斥責了女兒,女兒心中自責,這才去那裡悶坐了小半個時辰,當時沒有人經過那裡,自然沒有人為女兒作證。」

中年男子有些著惱:「你……」

竇氏共有五房,這偌大的廳堂,此刻次第坐了近二十人,謝星闌手中捧著杯茶,對這父女二人的鬧劇沒有任何責難之意,仿佛吵得越凶越好。

忽然,謝詠輕聲道:「公子,縣主來了。」

謝星闌這才抬眸往中庭看,見秦纓果然來了,便放下茶盞朝外走,邊走又邊道:「你們說你們的,說清楚為好。」

秦纓見他出來,也迎了上來,二人在中庭丈寬的荷花池旁相會,秦纓低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差點以為你破案神速,凶手已經認罪了。」

廳內爭執還在繼續,謝星闌道:「這姑娘是竇家三小姐竇榕,適才多是賭氣,應話的是他父親四爺竇文耀,我來的這片刻,正問案發當夜大家都在何處,這竇榕半晚上都無人證,被她父親多問了幾句,便胡言亂語起來。」

秦纓做了然之狀,這時,廳內又有一道女聲響起,「姐姐也別和父親強了,父親也是為了咱們四房好,你既無人證,便讓官府衙門的人查就是了,一定不會冤枉姐姐。」

「此人是四小姐竇楠,是竇文耀的庶女,竇榕是嫡出。」謝星闌又道。

秦纓聽得意味深長,她來得晚,自然是要認人的,謝星闌乾脆挨個說一遍,「左起首位是竇少卿長子,竇文運,在他身邊的是夫人周氏,他們下手位上的,是其長子竇爍與少夫人伍氏,他二人育有一女今年四歲,大房還有個長女嫁去了範州,與此案無關。」

「右起是三房的竇文彬和夫人蔣氏,他們身邊的是女兒竇桐和兒子竇曄,一個行二一個行四,最末位上的,是五爺竇文珈,竇文耀身邊的,除了竇榕和竇楠,還有其庶子竇煥,他夫人楚氏有病在身,臥病在床多年,竇煜的母親黃氏也因竇煜之死悲痛過度,眼下在房中歇著。」

秦纓按照他說的一個個認下來,看到竇文珈時,目光在他身上多留了片刻,侄子身死,堂內眾人亦各懷心思,但他坐在末位卻氣定神閒,全是置身事外的模樣。

謝星闌接著道:「起火時間在十二日晚上戌時初刻,當時是竇家人用晚膳的時候,久等竇煜未來,竇老爺正要派人去請,這時下人發現他住的含光閣起了火,等趕過去的時候,半個含光閣火勢熏天,救人已經來不及了,事發之後,竇少卿病情加重,這幾日臥床不起,半昏半醒,適才我來時,他人還昏睡著。」

秦纓道:「竇煜的死因還不明,既然先來了竇家,便去案發現場看看?」

謝星闌正要點頭,卻見中庭外的廊道上出現了兩道身影,守在外的翊衛上前稟告道:「大人,縣主,是借住在竇家的葛氏兄妹來了。」

秦纓聽得蹙眉,謝星闌道:「這府上過世的老夫人出自洛州葛氏,前兩年葛氏犯了官司,名下產業被官府收押大半,葛氏便沒落了,一年半之前,葛氏兄妹入京投奔竇氏,兄長葛明洲比竇煜大一歲,是為了去歲的秋闈,他在秋闈落第,因此並未參加今年的春闈,妹妹葛明芙年過十七,有入京求門好親事的意思。」

謝星闌說完才令翊衛放人,眼看葛氏兄妹到了跟前,廳內的眾人也停了吵鬧,竇氏大爺竇文運從內快步而出,「謝大人,如今怎麼是好?起火的時候,我們都在趕去似錦堂的路上,沒有人證的有好幾個,除了榕兒,其他人也說不清。」

謝星闌看向新來的那二人:「你們二人當時在何處?可有人證?」

葛氏兄妹麵上悲色明顯,葛明洲沉聲道:「當時我在溫書,根本不知外麵是什麼時辰了,後來發覺天色已晚,便起身去用膳,剛走出我那小院,便看到東麵起火了,等我趕到含光閣的時候,大家也都到了,我的小廝當時不在院子裡,沒有人證……」

葛明芙紅著眼道:「我當時正在趕來含光閣的路上,有丫鬟如意為證。」她抿了抿唇,「二哥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嗎?此前官府不是說是意外失火?」

廳堂內眾人都走了出來,大家看看謝星闌,再看看秦纓,不明白龍翊衛的大人怎麼帶了個女子來竇氏,謝星闌先道:「此前判斷有誤,竇煜的確是被人害死。」

他又看向秦纓,「這是雲陽縣主,竇煜被人謀害,正是她發現的,此番,她會跟著金吾衛一起跟進這案子。」

眾人一邊行禮一邊麵露驚詫,雲陽縣主?不是鬧出許多笑話的那位嗎?她怎麼會和龍翊衛一起查案?

見大家迷惑地打量秦纓,謝星闌道:「先帶路去含光閣看看。」

竇府宅邸闊達,是尋常官宅的兩三倍還有餘,竇文運在前帶路,一行人沿著廊道,浩浩盪盪地往含光閣的方向去。

竇文運邊走邊道:「府內形製規整,各房有各房的院落,成年的小輩也有自己的小院,煜兒是念書最好的,父親也對他給予厚望,因此他十五歲時,便在西邊專門為他建了一處含光閣,他念書起居都在那裡,平日裡仆從們過去都不敢大聲言語。」

「他們二房的院子就在西北方向,父親和母親的主院在正北方向,我們其他三房則在東北麵,明洲兄妹二人,也住在西邊的院閣中。」

秦纓隨著竇文運之言看向府邸深處,目之所及,飛簷連綿,期間又綴以樓台水榭,一派簪纓錦繡的富貴氣象,不僅樓舍眾多,竇氏的園圃也盡善盡美,初秋時節,珍花芳樹奇艷蔥蘢,路過一處水榭之時,尚能看到水榭旁一片白荷開的正盛,這等精巧秀麗的園景,自要花費不少人力與財帛精心養護。

走了半炷香的功夫,一片蒼翠的竹林出現在眾人跟前,竇文運指著被竹林環繞的屋閣,「這裡就是含光閣了,起火當夜刮著北風,因此南邊這片竹林也被燒了大半。」

她們自東向西而來,近前竹林雖還算完好,但仔細看時,也能瞧見地上尚未清理的灰燼,待透過林間間隙往南看時,那一側的竹林果然被燒了大半,餘下未被燒盡的,也大都隻剩半截黢黑的竹竿佇立。

沿著林中石徑往前走,待視線豁然開朗之時,大火後的含光閣便映入眼簾。

含光閣坐北朝南,如今東廂被盡數燒毀,西廂以及後側的起居室則還完好,跟著來的馮蕭上前道:「當日起火,我們來的時候,府中仆從已經快將火勢撲滅了,幸好是刮得北風,火勢往東邊蔓延的極慢,否則整個院子都保不住,而東側這幾間屋子,正好是竇煜的書房和藏書閣,大火撲滅之後,竇煜的屍體就倒在書房的東窗附近——」

東廂前室大半被燒塌,後麵兩間屋子房頂雖在,如今也已是危房,馮蕭帶頭走入殘垣斷壁之中,又準確地指著東北方向的角落,「他的屍體就在那裡,這整個前室都是他平日裡溫書寫字之處,後麵則是藏書之地,前室的書案筆墨都被燒沒了,後麵的藏書也被燒了個差不多,但硯台和一些瓷器玉器尚在。」

「當時屍體倒在此處,看起來像是死者為了躲避火勢,縮在這處角落,這旁邊本有個半人高的瓷瓶是放畫的,他人就躺在瓷瓶邊上。」

馮蕭說的瓷瓶已經被搬走,地上還有個淺淡的圓痕,他又道:「當夜我們問了府中下人,說自從春闈落第之後,竇煜比往日更為刻苦,除了晚膳要去似錦堂與眾人齊用之外,早中的飯食都是讓小廝們用食盒裝著放在門口,他寫完了才會去取,當天早、中兩次,小廝來送飯之時,都看到他在窗後溫書的身影,便未敢出聲。」

謝星闌問道:「當日還有誰見過他?」

馮蕭搖頭,「沒人見過他,大家都知道他進學刻苦,平日裡極少來此地找他玩樂,且竇老爺下了令,不許旁人無故來此攪擾他,也隻有晚膳之後,大家才會與他說笑一陣,且他十分喜歡焚香,還喜歡古時焚香之法,用生火的火盆燒著銀絲炭,罩上鏤空的罩子,將香粉與香料直接扔灑進去,可令滿室生香,當日我們來的時候,發現他將屋內的火盆移到了東窗跟前,如此我們才覺得失火多是意外。」

秦纓聽到此處忍不住道:「所以,大家最後一次見到活生生的他,其實是前一日晚上用晚膳的時候?當夜他可曾有何異樣?」

馮蕭看向竇文運,竇文運道:「不錯,前一天晚上用膳的時候他來得還算早,說看書看的眼睛酸,我們當時還勸了他兩句,晚膳後他陪著父親回了院子,應該還陪著說了片刻話才又回了此處。」

秦纓掃了眼內外,「他此處沒有小廝照顧?」

竇文運道:「本來是有的,但春闈落第之後,他便不讓在此留人了,隻在每天晚膳之後,讓小廝來此收拾一番,他去歲中舉,今歲我們對他給予厚望,春闈未高中對他打擊太大,他便立下毒誓苦學三年,下回定要金榜題名,哎,這孩子平日裡過得十分清苦,我們也很是心疼。」

竇文運剛說完,竇文耀開口道:「煜兒還不是我們府中長子,但凡別人爭氣一點,他又何必將全部重擔壓在自己身上?」

這話令竇文運頃刻間白了臉,站在人群之中的竇爍和少夫人伍氏也麵色微變,竇文運這時冷笑一聲,「煜兒不是長子,卻是二弟唯一的嫡出獨子,他心誌高遠,刻苦求進,可是比其他尋花問柳不務正業的人好多了。」

竇文耀被竇文運這話一堵,表情更難看了些,他膝下有兩女一子,長女竇榕是嫡出,可次女竇楠和長子竇煥,卻都是姨娘錢氏所出,縱然他再寵愛竇煥,嫡庶之別都似一根刺般紮在他心底,且竇煥天資庸碌,近年來還學了些鬥雞走狗的把戲,因著這些,竇啟光對竇煥關愛甚少,連帶著對他都不夠倚重。

竇文耀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見外人頗多,硬是將這口氣忍了下來。

謝星闌適才便將這二房的明爭暗鬥看在眼底,秦纓此刻默默瞧著,也心底有數,但她暫且無心深究竇家人的恩怨,她走去發現竇煜屍體之處,又默默地打量焦土一片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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