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難受(1 / 2)
一個多月後,曲小溪吃到了莊子裡收獲的第一波冬日綠葉菜。
鮮嫩的菠菜在清晨時被她親手一棵棵摘回,洗淨後過水一焯再與煮熟的粉絲拌在一起,加點醬油倒點醋稍微拌拌,又嫩又香。
楚欽眼看著曲小溪剛用完早膳就這樣捧著小瓷碗啃了三碗菜,一臉不解:「冬日裡菜雖少些,山珍海味卻都不缺,你怎麼像一個月沒吃過飯似的。」
「……物以稀為貴吧。」曲小溪道。
他不知道她曾經過過一年四季想吃啥都能在菜市場隨時買到的日子,自然也不理解她冬日對青菜的渴求。
又過了十幾天,餐桌上的菜又多了幾種。
晌午時廚房上了一碟油菜炒香菇,綠油油的顏色讓曲小溪直誇:「真是眉清目秀。」
吃了一口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哪來的油菜?」
她在最初的那方院子裡沒種過油菜,後來又收拾出兩方院子,也沒種油菜。
不是她不想種,隻是想吃的種類實在太多,這個種點那個種點,很快就沒地方了。
楚欽在旁邊微微一笑:「我著人將八處莊子裡不用的院落都騰出來用了,常見的菜便都種了些。還有餘下的地方,加以改建之後種了水稻。」
曲小溪:「……」
楚欽:「還有你給我挑的那方院子也停了工,已拆了房子準備種玉米了。」
氣氛陡然凝滯。
曲小溪拍案而起:「楚欽!」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兩個字都帶著十足的火氣。
楚欽笑意不改,拽拽她的手,要她坐:「別生氣啊,還不是為了讓你吃得好點?」
「你少騙我!」她凶巴巴的。
什麼為了讓她吃好點?他就是絞盡腦汁要賴在她這裡,簡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楚欽笑吟吟地抬眼:「賣出的錢都歸你,行吧?」
「行什麼行!」曲小溪氣結,「你你你……你無賴!你混賬!」說完她提步就要往外走,「日後你在這住著,我換個院子!」
楚欽:「沒地方了。」
「那我睡涼亭裡!」曲小溪咬牙抬槓。
腳下剛要邁過門檻,月要間猛地被環住,整個人向後一傾。
「你放開!!!」她即刻意識到是誰,掙紮得毫不留情。
可比起他常年騎馬射箭習武,她的力氣實在太微不足道,便是拚盡力氣還是被他箍著一路拉到了床邊。他落座,她就毫無還手之力地被迫坐到了他腿上。
他雙臂緊了緊,應將她箍得老實了,眼睛眯起來,緩緩道:「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咱們兩個若能好好做一雙夫妻,也挺好的?」
曲小溪雙頰憋得通紅:「我……」
她覺得。
她早就想過了。
他帶著她在莊上獨住,沒了側妃妾室攪擾,日日隻剩他們朝夕相處。他天天在她眼前晃,順著她依著她,變著法地哄她開心。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樣猛烈的攻勢誰能受得了?
是他的身份和眼下的社會製度讓她守住了最後的理智。
曲小溪咬咬牙,外強中乾道:「我沒覺得!你趁早放下這些打算吧,我……我就是個妒婦!」
「嗯?」楚欽第一次聽到這樣說自己的,不禁失笑,「你不是說你不肯理我,就是為了不變成個妒婦?」
「是。」曲小溪冷著臉,「我若真與你有了什麼……那我馬上就是了!」
她微微側首,美眸忿忿地盯著他:「我絕不與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還是不禍害你的好!」
我就是個妒婦,我還是不禍害你了。
楚欽暗自嘖聲:這都什麼用詞。
她說完又掙紮起來,他雙臂再度一緊:「我常常在想,若男人都沒有三妻四妾,我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一點。」
曲小溪愣住。
她心思忽而復雜,一分分轉過臉,與他四目相對。
楚欽稍稍歪頭:「你就沒想過?」
「……我母親就是妾。」她抿唇,「所以我沒想過。」
說著低下頭,沉了沉,又道:「可若她做不了妾,繼而根本生不下我,或許也很好。」
若是那樣,她可能會穿越到別的地方,換個別的身份吧。
雖然未必更好,但總歸也未必更差。
「所以啊——」楚欽見她動容,趁熱打鐵,「我們兩個深受三妻四妾之害的人一心一意相守過日子一定不錯!」
曲小溪無語,美眸一橫,又瞪他:「巧言令色!」
她用力一掰他的手,她終於將她鬆開,她憤然起身,氣鼓鼓地走了。
楚欽望著她的背影嘴角輕扯:又失敗了。
沒事,辦法總比困難多。
臘月,天氣冷到極致,皇帝已人過中年,不經意間受了寒,就病了一場。
霎時間,立儲的議論被推到了頂點,皇帝雖未正式下旨,也愈發重用起了四皇子楚銳。楚銳意氣風發,連帶著皇後的氣色都更好了幾分,在楚銳問安時,她和顏悅色地叮囑道:「你父皇交給你的差事,你都要盡心去辦。你辦出點名堂來才能服眾,才能讓你父皇安心。」
「諾,兒臣知道。」楚銳恭敬一揖,略作沉吟,又說,「父皇風寒以來,三哥好像都沒回來探望過?」
皇後微微一愣,即道:「隻是些小病,他原在京郊,回來麻煩。況且……你父皇素來不愛見他,你也知道。」
楚銳冷笑:「父皇不愛見是父皇的事,父母患病,子女自當在麵前盡孝,豈有不回來的道理?」
皇後從他話中聽出些許弦外之音,黛眉微蹙:「你有什麼打算?」
楚銳也並不隱瞞:「母後,三哥既是元後嫡出,又封過太子。他在,兒臣心裡總歸不踏實。」
皇後呼吸一滯。
楚銳神色愈冷:「兒臣斟酌已久,心知這一步總是要邁的。眼下既得了這話柄,正是參他一本的好時候。若父皇慢慢與他生隙,總有一日能……」
「你住口!」皇後驀地提高聲音,硬生生打斷了他的話。
她打量著麵前的兒子,擺出了罕見的嚴厲:「對你三哥,你打壓他、拿捏他都可以,但你不能動要他命的念頭。」
楚銳很是意外:「為何?」
「手足兄弟,何苦把事情做絕?」皇後反問。
說起這些,她心裡亂了起來,搖了搖頭,又道:「是母後想為你鋪路,才讓朝臣立勸你父皇廢了他的太子位。可他不是個惡人,更不曾虧待過你,這你要心裡有數。」
「可他焉能容我平平穩穩地登上太子之位!」楚銳爭辯道,「若他來日爭得皇位,又豈會容你我活命?」
「你……」皇後語結。
這樣的假設無可反駁,實際上聽來卻很荒唐。
「他生母離世多年,你父皇也早已厭棄他,他如何能承繼皇位!」皇後口口勿生硬,「你休要發了昏拿這些話來唬本宮!」
楚銳無奈,話到了嘴邊,又忍住了。
他看看母親的神情,自知說不通,隻得一揖,負著氣告退。
大步流星地走出長秋宮宮門,楚銳心裡餘怒未消:婦人之仁!
過去數年,他眼看著母後對大哥恩威並施、對三哥極盡打壓,整個後宮也被母後治得服服帖帖,他隻道母後殺伐果決,不會糊塗。
未成想真遇上大事,母後還是心軟了。
楚銳心裡不痛快,大半路都沒說話。末了終是拿定了主意:這事不能聽母後的。
皇位放在那裡,他與三哥就注定隻能當奪儲之敵,而非手足兄弟。
翌日清晨,紫宸殿中,太醫為皇帝診了脈,就提心吊膽地告了退。
皇帝病況不好,並非外麵所知的偶感風寒那麼簡單。他們每個人都懸著一顆心,隻恨自己醫術不夠精湛。
等他們走遠,掌事的張敬保安靜的上了前,垂首稟話:「陛下,祿王殿下和四殿下在外守了一夜。還有……端王殿下,雖是自己身子不濟,近來不好出門,但支了端王妃過來,說是聽候差遣。五殿下與六殿下晨起也過來磕了頭,和祿王殿下還有四殿下商量好了,說等一會兒換個班,輪流值守。還有幾位公主,方才也結伴入了宮,隻是聽說陛下睡著,先去向太後問安去了。」
皇帝聽完,隻問:「老三呢?」
張敬保屏息了一瞬,強笑:「尋王殿下最近……和尋王妃住在京郊的莊子上,回來一趟可能不大方便。」
「罷了。」皇帝闔目,「隨他去吧。」
「四殿下可為這事氣得夠嗆。」張敬保一邊稟話,一邊將身子壓得更低。遲疑再三,才將那本奏章從袖中拿出,「四殿下今日參了尋王殿下一本,說尋王不孝。」
皇帝睜開眼:「拿來,給朕看看。」
張敬保上前將折子奉上,接著,小心地扶皇帝起了身。
皇帝接過奏章,麵無表情地翻開,一行行讀下去。
白石山莊。
曲小溪沒想到自己突發奇想搞得「蔬菜大棚」竟然收成真的不錯。水稻種植的時間長,大概還要再過三個月才能收割,但各色小青菜都已收了一茬,充分豐富了她和楚欽的餐桌。
她於是大大方方地讓人送了一部分回去給府中後宅的幾個,也沒忘了給青雲莊的胡側妃單分一些,餘下的就拿去給手下的商號賣,考慮到物以稀為貴,曲小溪毫不留情地將價格抬高了三倍。
能賣掉就穩賺,賣不掉她以後就降降價。
就在差去京中送菜的人回來稟話的時候,曲小溪聽說皇帝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