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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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明毓亦是看著謝欽,微微有些出神。

謝欽真的是決定了一件事,便認真地踐行著;他說想為百姓做些實事,便真的在盡力做。

他和京中許多世家子都不同,他甚至不在意她風頭高過他,也會向一個普通的女子道謝……

這樣的教養,竟是頗為難得的,實在讓人唏噓。

尹明毓想得入神,塞了一顆鬆子入口。

「二娘。」

「嗯?」尹明毓茫然地抬頭,不解地看向謝欽。

謝欽微微搖頭,無奈道:「吐出來。」

尹明毓下意識地吐到碟子上,就見是一顆完整還未剝開的鬆子,這若是直接咬下去,說不準會崩到她的牙。

褚赫戲謔地看了一眼的謝欽,而謝欽並未再說其他,繼續對南柯交代正事。

尹明毓百無聊賴地聽著他們在那兒細細與南柯分說,甚至有些指點之意,似乎完全沒想過南柯女子的身份有何問題。

待到他們說完話,褚赫和南柯全都退出去,尹明毓方才支著下巴,好奇地問:「你們真的覺得南柯能做到?沒想過另尋一個男人扶持嗎?」

謝欽認真地回視她,道:「是因為你,明毓。」

尹明毓安靜地看著他。

謝欽道:「因為你,我和遙清皆認為,女子並非不能有所作為,送她一程不過是順水推舟,我們又何必阻她?」

尹明毓嘴角緩緩上揚,輕聲道:「郎君……好氣度。」

謝欽回道:「你亦然。」

而這一日,南夢要人,以一個無人能想象的結局落幕,本就風頭無兩的刺史夫人再一次成為全城議論的中心人物。

親眼見到「義祖母」那一幕的眾人,回去之後皆在討論此事,反倒是謝刺史所說招工修路建橋一事,無人在意。

州衙官員們重新審視刺史夫人的為人,回到各自家中,再次對家中妻女轉變口風,提醒她們日後見到刺史夫人該如何謹慎對待。

節度使府自然也聽到了風聲。

戚夫人一得知此事,先是一怔,隨即便放聲大笑,「這尹二娘實在是個妙人!」

戚節度使一見她頗為欣賞謝欽的夫人似的,無奈地勸道:「夫人,你稍稍收斂些。」

戚夫人絲毫不收斂,反而直接罵道:「你瞧瞧那謝家的郎君,再看看你畏縮的樣子,越老越沒有骨氣!」

「我若是不小心謹慎,如何保全家平安?」戚節度使習以為常,並不生她的氣,耐心地說,「年輕人意氣風發,夫人喜歡他們正常,隻是這南越的局勢,還得再觀望。」

戚夫人碰上他這樣的性子,每每氣性起來便又熄了,夫妻之間確實不易生矛盾,可總是憋屈的很。

「你樂意觀望便觀望去,我明日見著尹二娘,該如何也不會受你影響。」

戚節度使見勸不動她,便也不再勸說。

第二日,尹明毓照常要送謝策去節度使府。

南柯不放心帶著姐姐南朵,便要將她留在州衙後宅,哄了許久才讓南朵安心答應。

而後南柯才去與尹明毓告辭。

尹明毓沒什麼要交代的,隻道:「預祝你稱心如意。」

謝策跑開一會兒,又顛顛兒跑回來,獻寶似的遞給南柯一本《千字文》,明明鬼靈精怪,卻學著長輩樣兒,說:「南柯,這是我給你的見麵禮。」

南柯拿著書,笑容消失。

謝策踮起腳尖,拍拍她的手臂,叮囑道:「好好讀書。」

南柯:「……」

尹明毓等人皆忍俊不禁。

但這還沒完,童奶娘麵帶窘迫地抱著個布包裹踏進來。

尹明毓微微挑眉,奇怪地看著她。

謝策接過布包裹,又遞給南柯,「這是我家羊給你的見麵禮。」

南柯更加茫然,她不知道羊能給她什麼見麵禮,待到接過來,發現極輕,捏了捏,觸手軟和……

尹明毓見南柯動作,有所猜測,側頭注視著謝策,微微沉聲問:「怎麼回事兒?」

謝策眼神遊移,手指在背後絞啊絞。

尹明毓又看向童奶娘。

童奶娘低聲回道:「回少夫人,婢子、婢子晨起後和小郎君剪的羊毛……」

尹明毓眼神馬上射向金兒銀兒等婢女,她們麵上皆有些心虛。

如此,還有何不明白的,這是有包庇的呢。

尹明毓起身走出正房。

羊一側對著她,並未有任何剪過的痕跡,她便走過去轉向另一側,頓時無語。

謝策他們許是怕羊冷,倒也沒全剪,可半個羊身,剪得跟棋盤似的,實在不好看。

「母親,你生氣嗎?」謝策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身後,「我問過羊,它願意。」

尹明毓:「……」

她很們是如何溝通的,可瞧著羊心無旁騖地吃草,似乎還真是願意的……

尹明毓便道:「它去年的毛還在,為何要剪?找出來便是。」

謝策完全忘了這件事,此時一聽,一下子想起來,抱歉地看向羊。

尹明毓又好氣又好笑,瞧見他身後抱著《千字文》和羊毛不知所措的南柯,教她先離開。

南柯行禮後趕忙出去。

尹明毓瞧時辰有些晚了,也沒跟謝策計較太多,催促眾人出門。

謝策以為母親不生氣,快快樂樂地上馬車,在馬車上小嘴一刻不停地說話。

尹明毓含笑看著他,已經琢磨好要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

他們一行到達節度使府,戚夫人難得一罩麵對尹明毓熱情過謝策,一手牽著謝策的手,一邊沖著尹明毓笑道:「你昨日的事兒,我聽說了,乾得好,就該給他們些下馬威。」

尹明毓現下越發確定,戚大娘子的性子定是像戚夫人多些,跟那圓滑的戚節度使倒像是不相乾的。

戚夫人教人給他們母子拿吃的喝的,興致勃勃地與尹明毓說話。

尹明毓也喜歡她快人快語,談興頗高,還熱情地邀請道:「伯母,我打算宴請州城中各家女眷,您可有興趣前來?」

戚夫人遲疑。

她其實自來了南越州,甚少參加州中各家的宴席,且她身份高,便是先前的刺史夫人邀請,也大多是拒絕的。

而尹明毓也不強迫,隻自顧自地說道:「我閒來無事,打算在州城組織些蹴鞠賽,一起熱鬧熱鬧,請這些女眷,便是想說這事兒。」

戚夫人眉頭一動,眼神裡露出些意動。

蹴鞠可強身健體,是以在軍中極流行,她年少時也喜歡。

尹明毓仿若無知無覺,笑嗬嗬地說:「若是辦得好,我想再弄些彩頭,教百姓們也參與進來,您覺得如何?」

「極好……」

尹明毓道:「不過這事兒要是想辦成,我一人牽頭,恐怕沒法兒勸動所有女眷,若是您願意,肯定極容易。」

戚夫人心裡搖擺,但已經傾斜向尹明毓。

她也不是那等猶猶豫豫的人,既然心動,當即便答應下來。

尹明毓一臉歡喜,親近地握著戚夫人的手,道:「也就是遇見您這樣的長輩,才能包容我這些玩兒心。」

戚夫人擺手道:「我自個兒也有興趣。」

一旁,謝策聽完兩人的說話,才湊過來出聲道:「戚祖母,母親,我也想蹴鞠!」

尹明毓乾脆道:「練你的武去。」

謝策極識時務,立馬走開,「好嘞~」

戚夫人瞧見這對母子相處的模樣,好笑地搖頭。

待到前院的戚節度使知道他的夫人又要去參加尹明毓的宴席,很是平靜,該乾什麼繼續乾什麼。

到此,謝欽想要利用戚節度使和南越當地勢力角力,又向前跨進了一大步。

尹明毓對蹴鞠賽確實極有興致,都沒有扔下謝策去別處玩兒,和戚夫人就蹴鞠賽滔滔不絕地聊了許久,中午又在節度使府用了一頓午膳,下午才和謝策一起回到州衙後宅。

她又向謝欽要了兩百兩,謝欽毫不猶豫地答應。

尹明毓沒走,又對謝欽道:「郎君,你幫我寫一幅字。」

謝欽直接展開紙張,提筆問道:「寫什麼?」

尹明毓說了。

謝欽頓住,抬頭無奈地看向尹明毓,「寫這個作甚?」

尹明毓道:「小郎君剪了羊毛,我未曾苛責,但總得教他受些教訓才是。」

謝欽平生所有的猶豫,幾乎都來自於尹明毓,他有些下不了筆。

「郎君~」尹明毓催促,「快寫,小郎君得受到父親的督促。」

謝欽無法,隻得重新提筆,落字。

當晚,謝策什麼都不知道,按時入睡。

尹明毓在他睡著後,親自將謝刺史的墨寶掛在了他的床頭。

童奶娘瞧著上頭的字,麵色僵硬。

第二日,謝策將醒未醒之時,在床榻上翻滾幾圈,才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片刻後才發現床頭多了一幅字——

距離春闈僅有五千餘日,砥礪前行。

這是按照謝欽春闈的年齡算的日子。

謝策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他早晚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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