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隻把今生續前緣(一)(1 / 2)
「和尚,你說這山,為什麼要叫白馬山?那寺,為何要叫白馬寺?」丁酒酒身騎白馬,指著山頂一處破敗的古剎遺址問道。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得道高僧身騎白馬,來到此山傳授禪道,解救苦難,後來便以白馬命名了,」無戒望著古剎遺跡感嘆道:「算起來,已有四五十年未曾回來了,走過這些古道,一幕幕回憶便湧入腦海呢。」
丁酒酒也感嘆:「真是人間留不住,沒想到我們都已六十好幾了,我還以為自己一直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呢。」
無戒輕枕佳人,語氣溫柔:「在我心中,酒兒永遠十八,貌美如花。」
丁酒酒卻肘了肘他,哼聲道:「那場大火後,我卻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你放心,我會將曾經的點點滴滴都講給你聽的……」
……
……
大燕歷六百一十四年,皇庭內部政變,又逢西征西域,北伐大夏。江湖朝廷,局勢動盪,可憐洪澇四起,瘟疫肆虐,田地顆粒無收,百姓苦不堪言,特別是江南水鄉一帶,爆發了大飢荒,餓死了不知多少人。
當百姓懇求菩薩保佑,卻還是受苦受難時,信仰也隨之消失,白馬寺等靜禪寺院也就斷了香火。
同年,寺院方丈坐化,本就凋零的白馬寺,眾僧侶還俗的還俗,出走的出走,隻剩下年僅十二歲,還未受戒的小和尚,被迫當了白馬寺主持,他便是無戒。
「無戒,我救你於繈褓,距今已有十二載,你還未曾受戒,便不屬禪宗中人,也不必留守於此,我坐下納袋裡還有幾兩銀子,你拿了逃命去吧……」這是方丈臨終所言。mbiz
「師傅,弟子自幼生長在白馬寺,這裡已是弟子的家,離了家又叫我去哪兒?師傅放心,弟子一定恪守清規,謹記教義,弘揚禪宗之道。」
小和尚一叩首,老和尚含笑歸天。
即便偌大的寺廟隻剩無戒一人,他一如既往,循規蹈矩,該做的功課,該撞的鍾,絲毫不落。
水沒了可以再挑,糧米沒了可就得餓肚子。多雨水的季節,菜園裡的作物都已澇死,深山裡的野味固然不少,可出家人不食葷腥,盡是些蘑菇野菜又怎能果脯?
無奈之下,無戒戴上了衣缽,杵著比他兩個高的禪杖,下山化緣。
昔日靜禪香火旺盛時,白馬寺萬客來拜,山下不少村鎮。
青玉鎮,是白馬山下最大的集鎮,有官道,有渡頭,富人不在少數,都是受過庇佑的有緣人,化幾角糧米應該不成問題吧?
可到了山下才發現,洪水已沖破堤壩,下半程村莊盡被淹沒,然水勢並未減退,大雨也沒有停歇的意思。
等到了鎮上才知,稍有錢財的富人,年輕力壯者都已搬離,千戶城鎮隻剩下些走不動的孤寡老人與窮人。
無戒鼓起勇氣,敲響了家門。
開門一老嫗,白發蒼蒼,補丁衣裳,見小和尚眼前一亮,趕忙行禮:「小師傅,有何貴乾?」
無戒矜持了半天,才將銅缽亮出了半截,還未等他開口,老嫗心領神會,道一句:「小師傅稍後。」
趁著老嫗離去時,無戒才勉強打量了一番內室,三兩家具,孤苦伶仃,一副破敗光景。
無戒頓覺心裡慚愧,轉身便打算離去,老嫗卻握著兩個摻了米糠的麵粉粑粑:「寒舍少食,小師傅見諒。」
無戒本想婉拒,老嫗卻主動塞進了他銅缽中,「望小師傅多多為咱們鎮子祈福,瘟疫快快散去,洪澇快快過去啊。」
若是師傅來了,還能講些祝福的話,可他連戒都未受,隻得禮禪作揖道一句:「阿彌陀佛,多謝施主。」頷首落寞離去。
而後,他又問了幾戶相對闊綽的人家。
「去去去……我家都揭不開鍋了,哪兒有東西施舍給你?」
「剃個光頭,穿身僧袍就是和尚了麼?」
「菩薩不保佑咱家,還想咱家施舍,這是個什麼道理?」
這是個什麼道理?這又是個什麼世道?
修禪,真的能普渡世人麼?
無戒蹲在街角,啃著難以下咽的麵團,忽而聽了一聲呼救:
「救命,救命呀……誰來救救我!」
巷弄裡被拖出來個披頭散發的少女,她就像一條擱淺的鯰魚,倒是有一身蠻力氣,折騰得十分攢勁兒,「你放開我,放開我!」
「小雜種,你敢咬我!」
「啪!」
大漢一記耳刮子扇在少女臉上,那一定很重很重,少女咬牙憋著淚水,硬是沒哭出來。
無戒趕忙跑上前去,攔住大漢深拘了個禮:「阿彌陀佛,施主,日行一善,廣濟福緣,您大發慈悲,還是放了這位女施主吧。」
「喲?」大漢好笑,十足輕蔑,叉月要道:「好啊,他是我她了十兩銀子買來的養女,現在養不起她了,算便宜點,十五兩賣給你了。」
無戒臉色一沉:「施主可知,買賣人口,是犯法的!」
「他媽的,官老爺都走了,還談什麼犯法不犯法!」大漢一把搡開無戒,「小討口子,給我滾開!若不見你是個和尚,將你一並也抓去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