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高三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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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v三合一)

這麼看來楚煥枝當年也並非什麼都沒留下。驟然空氣好像凝固住,房間裡靜得落針可聞。

三年前的對話當即湧上楚煥枝的大腦。

當時他確實抓傷了路鳴舟,路鳴舟那時痛地壓在喉嚨下重喘了聲,臉上卻笑了,說,你手指甲挺長。

而楚煥枝,在那個場景下居然還給他解釋,說,右手留著指甲撥弦。

所以右手的指甲,劃傷了他的左後肩……很合理。

楚煥枝一時間不知是悲是喜。

他這個替身,在某種意義上還挺離譜的,既然心中有人,何必還把自己當初抓在他皮膚上的痕跡文下來,是替身和白月光在他心裡已經分辨不清了嗎?但無論如何……有點開心。

刺青是一種銘刻,更是一種紀念。

比如路鳴舟的胳膊上有一把98k,那是他賴以生存的,賦予他新生的東西。那麼肩上的這道疤痕文身,就是他的紀念。

兩個人沉默了良久,直到楚煥枝醞釀著,想著要不先說句對不起,「我……」

「我有點冷。」路鳴舟和他同時開口,搶先一步說。

盡管開著暖氣,但等到泡澡的後續熱能揮發完畢,想必是冷。

「喔!」楚煥枝的思緒被打斷,倏地後退一步,「那我先走了,你穿衣服。」

退出這個房間,帶上門,楚煥枝才舒出一口氣,順便感受到自己滾燙的臉頰。他手背往臉上貼了貼,然後又貼了貼,接著放下來……暖手呢?

以至於沒有意識到,路鳴舟這種寒冬臘月裡短袖套羽絨服,下雨下雪敞頭淋的人,晾這麼會兒並不會主動說自己冷。

等人離開了自己房間,路鳴舟才慢悠悠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然後穿衣服,登遊戲。

不知道是泡澡的功勞還是膏藥起了效果,好像沒有那麼痛了。路鳴舟收拾了一下情緒,點下單排。

等待遊戲開始的時間裡,他抬手扌莫了扌莫自己左後肩的位置,熟練到像是扌莫過無數次一樣,精準地扌莫到了那個文身。

-

路鳴舟曾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活在回憶裡。

他升到高三的那個夏天異常悶熱,且漫長,臨到九月開學後,暑氣絲毫沒有消散的意思。

他印象中的雲江市,後來再也沒有過那麼、那麼熱的夏天。

高三剛開始的時候已經有一部分學生決定好了大學的方向,藝體生們在高三的上半學期已經很少來班級上課,他們或在畫室、琴行、操場這些地方進行集訓。

路鳴舟的班級走了將近一半,他有時候混在上完下午最後一節課的藝體生裡一起離開教室。要麼去網吧接單子,要麼去網吧隔壁的棋牌室看場子。

所謂看場子,某種意義上就是棋牌室的保安。這些打牌的有時候情緒激動了打起來,看場子的人得去拉架。

天很熱,棋牌室裡的老舊立式空調機身隨著冷氣嗡嗡顫著,有一種隨時會以頭搶地倒下來的趨勢。

路鳴舟剛升高三的時候17歲,那時候雲江市對於未成年的管製已經嚴格了起來。比如他常去的黑網吧,後來隻敢在工作日的晚上十點以後給未成年開機子,比如他「看場子」這份工作,是齊洋介紹下謊稱自己已經成年才到手的。

誠然,棋牌室看場子的,更看重能不能打。

齊洋嘛,隔壁網吧的網管,棋牌室老板的熟人。他說路鳴舟能打,那必然是非常能打。

看一夜給一百塊,每周五、六、七過來,包吃。這對路鳴舟來講,是黑網吧被管製後非常重要的經歷來源。

通常來說,這種棋牌室湊上一桌的都是熟人,不會有什麼過激行為。他的存在就是製止所有打架鬥毆,不能讓鄰居報警。

路鳴舟的傷就是這麼來的。

那天他照常曠了晚自習去棋牌室,他在棋牌室的時候,齊洋會在隔壁網吧幫他看著代練平台,有人下單了,齊洋就來棋牌室幫他看一會兒,他打完單子再回來。

網管收銀空下來的位置,齊洋會隨機逮捕一個來網吧上網的熟人頂一陣兒。

路鳴舟穿一件短袖和運動褲,運動褲的口袋挺大的,裡麵揣著今天小竹子擱在食堂床沿的一盒牛奶。他還沒喝,他打算留到晚上回宿舍後再慢慢喝。

自從知道那天悄悄在窗沿放一塊麵包的是楚煥枝後,他後來常偷偷去看他。遠遠地看,那少年的皮膚很白,白到在中午陽光下有些過曝。而且他長得很漂亮,五官清秀,舉止儒雅,聲音溫和。

他很受歡迎,有不少女生喜歡,光是路鳴舟打聽到的就有三四個。但楚煥枝每一個都禮貌地,好好地回絕了。

是個不早戀的乖小孩,而且成績也很好。那樣的人……應該不會看得上自己,路鳴舟想著,再看看自己身處的環境——

被煙熏的發黑的牆麵,瓦數極高的燈泡,中年人吞雲吐霧的咒罵裡混著麻將嘩啦啦的聲音。

怎麼也不會是自己的。

接著,咒罵不停的那一桌似乎風向不太對,路鳴舟原本是靠在吧台的,站直了些。

又聽了一會兒,確實不太對勁,言語間已經有了不快,開始翻舊賬了。

在這裡打牌的大多沒什麼正經工作,白天睡覺,晚上打一通宵。有的欠了錢被剁根手指頭,依然能笑嘻嘻地來搓兩把。麻將館老板叮囑路鳴舟多看著點的,就是那桌那個少倆手指頭的。

那桌的聲音越來越大,旁邊的見怪不怪,並沒有停下來看熱鬧。

路鳴舟看氣氛不太對,便朝那桌走。走過去後說了兩句,類似「行了」、「差不多得了」這些話,不料少倆手指頭的直接抓起旁邊玻璃茶杯朝拍桌上猛地一砸,不管不顧地往旁邊人身上撲。

滾燙的茶水濺到四周的人,這裡逼仄,基本椅背挨著椅背,一時間情況混亂,兩三個人扭打在一起。路鳴舟罵了聲媽的。

路鳴舟以暴製暴有一手的,直接抄起一把椅子也不看是誰,就往地上抱著打的那倆人身上掄,怒吼一句,草你媽的要打滾出去打。

場麵有一瞬間被控製住,但也隻有那麼一瞬間而已。

緊接著,四周頻頻響起「你算什麼東西」、「你他媽哪來的臭小子」。再後來,不知道誰一腳踹過來,踹裂了他褲兜裡的牛奶盒。

空調冷氣下,路鳴舟的褲子和腿立刻被吹得冰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被牛奶浸濕的褲子貼著自己的腿。

碎裂的牛奶盒仿佛打開了他的某個開關,管控理智的那個開關。

路鳴舟撿起來折斷的椅子腿,非常冷靜的表情走到那人旁邊。然而一事無成的中年男人就是這樣,他看不起所有人,盡管他自己毫無可取之處,沒有任何能力,甚至可能在啃老。但他就是看不起別人,那人嗤笑,說,喲,你奶瓶都被我打碎了。

路鳴舟17歲,少年的身量挺拔,眸中凜著寒光,手上沒有輕重。

一棍子往人太陽穴掄,那人當時被掄在地上捂著頭大聲嚎叫。四周他的狐朋狗友立刻湊過來圍著路鳴舟打。

就這樣,烏煙瘴氣的棋牌室,老舊空調事不關己,嗡嗡地吐著涼氣,懸在天花板的燈泡偶爾被震的左右搖晃兩下。

這場莫名其妙的群架不知道打了多久,最終齊洋那邊的代練平台進來一個新訂單,他像從前一樣閒庭信步地從隔壁網吧過來,結果一進門,滿地的麻將牌撲克牌,碎掉的茶杯,蔫了吧唧的茶葉灘一地,還有缺胳膊少腿的椅子凳子。

他嚇一大跳,好不容易在混亂的人群裡找到路鳴舟。一個幾乎失去理智的男人舉起棋牌室最重的老板椅狠狠砸向路鳴舟。

路鳴舟躲閃不及,下意識的自我保護,轉過去用背部承受這一擊。

傷就是這麼來的。

後來齊洋趕緊把他救出來,他沒錢也沒時間去醫院,代練平台進來的新單子他還要打。

當時齊洋說,都他媽這樣了還打單子呢?

最終,齊洋攙著他去了附近的小診所,小診所的醫生讓他們去大醫院,得拍片子。齊洋問,拍片子要多少錢。大夫說,怎麼也得兩三百吧。

路鳴舟一聽,這價錢,問醫生,我這死不了吧。

醫生失笑,死是死不掉的,但是會落下病根啊。

路鳴舟會在乎這個嗎,不會。他隻在乎兩樣東西,錢,和楚煥枝。

小診所的醫生給他抹了點什麼藥,和一些消炎鎮痛的口服藥。之後路鳴舟動了動,感受了一下,沒事人似的回網吧了。

也是人年輕,骨頭硬生生自己長好了,之後過了兩個禮拜便沒再有任何不適。彼時仗著身強體壯,路鳴舟直到被招至麾下有了固定工資,都沒有說去檢查一下。

那時候他在乎的就隻是那盒牛奶,那是楚煥枝給他的牛奶,碰的人都得死。這是讓17歲路鳴舟失控盛怒的唯一原因。

未曾想到啊,真被那小診所的醫生說中了,落下了病根。

年輕的時候不管不顧,沒事了就是沒事了,還拍片子,還要兩三百塊?可拉倒吧。現下想想,沒什麼常識的小男孩確實活該。

誠然,那時候也沒有人教過他。

爹不疼娘不愛,沒人要,寄人籬下,又被拋棄。兩三百塊拍個片子?沒有這種意識,也沒有這種需求。

活著就行。

-

幾局單排打下來,路鳴舟站起來活動了兩下。程醫生說他需要保持鍛煉,他也有在好好堅持,於是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了兩圈,順便看看天氣預報。

好在,後天就放晴了。

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多,路鳴舟打算去四樓健身房跑會兒步。這邊剛出房間門,聽見一牆之隔的楚煥枝吉他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是卡在哪裡了。

他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來,楚煥枝說過,右手留了點指甲撥弦。繼而聯想到自己肩上的文身。

他身上隻有兩處文身,98k和這道疤。兩個文身都是三年前和楚煥枝糊塗一夜之後文的,所以楚煥枝一個都沒見過。

職業電競圈裡一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並不少,這些年為名為利,想貼上路鳴舟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數。誰不想和雙冠王沾上點關係呢,直播的時候拉上他,那就是大風刮來的流量。

然而此人石佛在心,不動如山。這些年楚煥枝也關注過電競圈,看著路鳴舟從選手成為教練,關注了遊戲社區,希望能在水友們八卦的字裡行間捕捉到一些路鳴舟感情情況的影子。

自然是一無所獲,此人幾乎關閉了情感閥門,遊戲社區裡對路鳴舟的評價是:大狙手上文,心中不裝人。

咚咚,路鳴舟在敲門。

楚煥枝放下吉他,門外的人穿戴整齊,「聊聊。」路鳴舟說。

隨著路鳴舟進了房間,濃烈的草藥味道迅速蔓延開來。

兩個人重新坐下,麵對麵的。

不知道為什麼,路鳴舟的態度非常官方,搞得楚煥枝也繃直了些。

「之前我托擎達的朋友調查了一下裘峰錦,目前大概能知道裘峰錦買借貸平台的爛賬,是因為裘峰錦妻子轉移了他在海外的財產,而他在國內給小情人買車買房,背著其他股東,用假發票挪用了裘氏餐飲的公款,目前他需要一筆現金來填補虧空。」

楚煥枝:「所以可能他和裘氏餐飲的會計一起做了假賬。」

路鳴舟點頭,「很大概率是這個情況,裘峰錦這幾年頻繁活動於北美地界,裘氏餐飲也是在北美上市的,他的主要資產應該都在海外。他妻子秘密轉移不是什麼難事,我打算讓朋友去跟他投資合作,他肯定不會和其他股東商量,而且會暫時停止這個借貸公司的要賬行為,畢竟要賬如果出個傷殘事故,鬧大了,也就會被其他股東知道他買爛賬。」

路鳴舟頓了頓,接著說:「屆時我讓朋友去投資,先投一部分,緩解一下他燃眉之急,等到他完全鬆懈下來,散了他那群要賬的打手,再讓我朋友撤資。」

楚煥枝聽完,消化了良久,「可是合作是要簽合同的,那你朋友不就違約了嗎?」

「隻需要在合同加上要求所有股東簽字就行。」路鳴舟說,「他在拿到第一筆錢的時候,肯定不會告知其他股東,因為他急需這筆現金來填賬。」

楚煥枝點點頭,眼神裡有些意外。

半晌不出聲,路鳴舟說完這麼一大堆,見對方的反應這麼……不知是平靜還是沒完全消化掉,於是追問了一句,「你覺得怎麼樣?」

楚煥枝懵然發問,「這年頭需要對金絲雀做到這份上嗎?」

「嗯?」路鳴舟疑惑。

「嗯?」楚煥枝更不明白。

這是什麼意思呢,這在替身界不說天花板待遇,也至少是第一梯隊了吧。不暖被窩,不下廚,甚至不用照顧他的情緒。

他還幫忙擺平一乾沒完沒了的破事情,可這也無疑增添了楚煥枝的不安——

究竟是什麼種類的白月光,能愛屋及烏到這個地步。這種級別的白月光是自己可以戰勝的嗎,雖然起初楚煥枝還是有點信心的,可越到後麵越犯怵。

他想起賀苗苗沒事總愛看的那些小說,類似於「金主死去的白月光無時無刻不在攻擊我」的橋段,還有苗苗和化妝造型那些女孩子在一塊兒聊天的時候會劃分一些難度等級。

其中「史詩級」白月光:與總裁少年相知,情愫漸生時被不可抗力分開,自此杳無音訊。青澀年代最純粹又清甜的愛戀,讓總裁日思夜想,遊離在貪婪浮躁的社會中隻能用金錢,讓外貌相似的人去扮演他,但也隻是一個永遠欠缺的替身。

當時楚煥枝聽了相當意外,這才史詩級?這不該是傳說級難度的白月光嗎?

賀苗苗豎起食指,意味深長地左右搖晃。

「傳說級」白月光:不在人世。

路鳴舟:「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一句話拉回他思路,楚煥枝搖搖頭,「沒、沒有了。」

路鳴舟嗯了聲,然後站起來,話說完了便打算離開,「那你忙著,我去做點飯放冰箱,你餓了自己去熱。」

聞言,楚煥枝跟著站了起來,卯了一股勁,打算問一問路鳴舟,他心底裡那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起碼……起碼要知道,是不是還健在。

結果路鳴舟見他噌地一下站得筆挺,先一步說:「忙你的吧,別送了。」

「……哦。」楚煥枝說。

-

沒過幾天,戰隊主隊隊員的春節假結束,全部返回基地開始備戰春季賽。

同時,梁燦也被告知,自己由於使用外掛的惡劣行為已經被總部禁賽。但沒有上報官方,所以隻要他老老實實配合禁賽,全程閉嘴,那麼他的職業生涯還有得救。

剩下三個人不得不迅速接納並習慣替補狙手梁燦,同時又出現了一個問題。

春節後,經理和領隊也回了基地,房間不夠住了。

臨到這個時候,基地裡是五名隊員,一個經理,一個領隊,一個楚煥枝,一個教練。

而這棟四層樓的別墅是改裝過的,二樓合並了幾間客房,裝修出了一個非常大的訓練房,三樓兩間主臥之外也是改裝出了一間會議室。四樓則是家庭影院和健身房,所以即使經理和領隊同住也是不夠的。

選手們表示他們可以互相擠一擠,electric和宇衡可以住一間,ti也表示可以和梁燦擠一下。

但是這樣一來,阿海這個替補就顯得格外尷尬,他一個二隊來的,居然是主隊隊員給他讓房間,於電競圈約定成俗的前後輩等級製度不符。

一群人在會議室裡糾結著這個問題。

「這樣。」路鳴舟打斷了他們,「袁經理和領隊去我房間住,阿海住訓練房旁邊第一間空房,剩下的原來住哪還住哪。」

經理領隊互相看了一眼,這倆人住一起沒問題,往年出差跟隊打比賽經常住一起,但問題這次住的是路鳴舟的房間。

誰敢吶。

「那多不好意思。」經理賠笑,「要不我倆去二隊擠一下吧,挺近的。」

路鳴舟不鹹不淡地看了一眼過去,「你怎麼講話跟喝湯一樣,我房間怎麼你了?」

經理訕笑,「主要是不太好意思……」

「還有別的理由嗎?」路鳴舟問。

「……沒有了教練。」

至於路鳴舟自己怎麼住,暫時沒人敢問。

敢問的那個人又是臨到黃昏才起床,今天比前幾天起床的時間都早了些,趕上晚飯了。

楚煥枝昏昏沉沉地從三樓下到二樓的時候,贏麵是經理和領隊大包小包地在往樓上搬。多嘴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哦……我們倆搬去教練房間裡。」

楚煥枝:「啊?你們三個住一間?」

經理:「不是,基地房間不夠住了……是我倆住,教練……誒教練住哪?」

經理說完,扭頭看領隊。

領隊則用「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知道」的表情回敬經理。

兩個人互相凝視,楚煥枝笑了笑,「你們忘記問了嗎,那我去問問吧。」

「也好。」經理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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