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貴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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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抬了抬身子,任由她將蒲團放好,還和和氣氣地謝了她的好意。

又過不多時,裡頭的問安便也散了。嬪妃們陸續退出來,經過她的身側時都不敢看她,低眉順眼地福身施禮。

徐思嫣自沒有這樣怕她,出了殿門就在她身邊蹲了身,睇了眼裡麵,壓音道:「近來確是冷了,姐姐便是要與皇後叫板也別傷了自己的身子。」

徐思婉仍含著笑,引著她的目光睇了眼膝下那厚實的蒲團,輕道:「無事。」

前後腳的工夫,瑩妃也出來了,她銜著笑在徐思婉跟前蹲下,興致勃勃道:「我一會兒要去見陛下,有新鮮事我得跟他說說。」

徐思婉自然心領神會,凝神隻說:「我與皇後間的不睦他心裡有數,姐姐可要想好說什麼。」

「放心吧。」瑩妃輕嘖一聲便站起來,招了招手,大大咧咧地吩咐候在幾步外的宮人們,「去,給本宮備步輦去。好些日子沒見著陛下了,今天非去不可。」

正殿之中,皇後在眾人告退後仍在殿裡坐了許久。

她就坐在那把高而寬大的鳳座上,這鳳座她已坐了多年,也無數次見過嬪妃跪在外頭,或是受罰、或是問安。

可隻有這次,跪在外頭的人讓她這麼害怕。

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病,皇後心底生出一股濃重的無力感。聽琴察言觀色,壓著聲上前輕勸:「娘娘,倩妃跪也跪過了,便讓她回去吧。」

這每一個字裡,都透著一股分明的懼意。

弈棋亦道:「是啊,娘娘,適才瑩妃可說……可說要去清涼殿。」

兩個寵妃擰成一股繩,都沖著她這皇後來了。

皇後搭在扶手上的手一分分攥緊,攥得骨節生疼。她緊咬著牙關,強撐著一口氣:「不是本宮罰的她,是她自己要跪,那便讓她跪。便是跪廢了一雙腿,陛下也不會廢了本宮!」

最後一句話她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似在恐嚇徐思婉,卻透出了一股子外強中乾的意味。

跪在外頭的徐思婉歪了歪頭,悠悠地打量著她。二人之間隔著幾丈距離,她又跪在那裡,被殿簷的陰影遮著。皇後明明看不清她的神色,卻莫名覺得,她好似在看獵物。

清涼殿。

與若莫爾和談已是大勢所趨,朝臣們近來日日都來清涼殿廷議。瑩妃到時殿裡正忙著,她便隻得等了一會兒。

待得朝臣們盡數離開,她才步入殿中,皇帝議事議得疲累,正飲著茶歇神,見她進來,隨意一笑:「有日子沒見你來了。」

「倒怪臣妾不來了?」瑩妃翻了翻眼睛,語氣嬌嗔,「明明是陛下重新得見了倩妹妹就顧不上旁人。這些日子,陛下除了倩妹妹,誰也沒見吧?」

皇帝不由睇了她一眼:「怎的,吃醋了?」

瑩妃嬉笑了一聲:「臣妾也喜歡倩妹妹,才不吃她的醋。」

說罷,她悠哉地倚到了禦案一側的邊沿處。這姿勢慵懶卻不講究儀態,闔宮裡隻有她會這麼乾,皇帝倒也習慣了,仍自品著茶,並不說她。

瑩妃道:「臣妾今日本想與倩妹妹劃船去呢,現下卻劃不得了,這才來找陛下。」

皇帝不由一奇:「怎麼劃不得了?」

瑩妃抿了抿唇,哀嘆一聲:「皇後娘娘忙於立威,現下正讓倩妹妹在鳳凰殿前罰跪呢。」

話音未落,皇帝騰地站起身。

瑩妃料到他會心疼,卻不料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不禁訝然。皇帝看見她的訝色也知失態,嗓中下意識地一咳,斂住情緒:「怎麼回事?」

瑩妃緩緩道:「冷宮宋氏,前兩日歿了。倩妹妹雖和她有過節,卻念著她是四皇子的生母,今兒問安時就像順便與皇後娘娘求個恩典,給宋氏追封個位份,下葬也能體麵一些。可皇後娘娘……」瑩妃啞笑一聲,透出無奈,「許是這些日子病糊塗了吧,竟說倩妹妹趕盡殺絕,說得倩妹妹一頭霧水。」

皇帝眉宇輕蹙,道了聲:「荒唐。」

瑩妃續言:「是啊。後來這一來二去,不免有了些爭執的意味。六宮妃嬪都看著,倩妹妹怕鬧得不好收場,隻得搬出了自己該守妃妾之德的道理,說不該惹皇後娘娘生氣,願自請去殿外罰跪。」

說著又頓了頓,接下來的話放緩了些:「依臣妾看,這本是給皇後娘娘遞個台階。她這邊示個好,皇後娘娘那邊也緩和幾分,相互客氣一番也就過去了,後妃之間總該維持和睦。誰知皇後娘娘竟真就讓她跪到了外頭,上上下下那麼多姐妹瞧著,真是一點也沒顧及倩妹妹的麵子。」

皇帝的麵色隨著她的話一分分地發沉,等瑩妃說罷,他即道:「王敬忠,速去鳳凰殿,接阿婉過來。」

「諾。」王敬忠躬身一揖,匆匆向外走去。

瑩妃並不攔他,隻露出憂色:「臣妾本是想讓陛下去勸勸皇後娘娘,陛下若如此直接,隻怕皇後娘娘更要不高興了。」

她這樣勸,反倒勸得皇帝眉心狠狠一跳:「她再不高興,也不能這樣隨意拿嬪妃出氣。」

說罷不再多議此事,隻又喚來兩名宦官,吩咐他們:「去披香殿,把公主接來。再吩咐禦膳房,午膳按照倩妃與公主的口味備。」

「諾。」兩名宦官應了聲,亦奉旨前去辦差。

瑩妃自感功成身退,是告退的好時候。心下仔細一想,卻覺得這些日子見不到皇帝無妨,得的賞卻少了,便又往皇帝跟前湊了湊:「陛下,臣妾這回算不算是幫了個忙呀?」

皇帝才剛安坐回去,神色也緩和了幾分,見她這副模樣,禁不住地笑了聲:「算。」

「那……」瑩妃望著他,「臣妾聽聞宮裡前幾日剛得了幾塊上好的和田籽料,是若莫爾專程送來一表和談的誠意的……」

不待她說完,皇帝抬手拍在她額上:「若莫爾是為了求娶公主,朕打算給佳穎添在嫁妝裡的。」

「哦……」瑩妃悶悶地應了。

再怎麼說,她也不能搶小輩的嫁妝,尤其還是要去和親遠嫁的小輩。

她於是又一聲哀嘆,沒精打采地福身:「那臣妾告退了。」

說完她就蔫耷耷地往外退,退開幾步,就轉過身。

皇帝終是一笑:「倒是還有些新得的翡翠,回頭讓人給你送去。」

瑩妃頓時笑逐顏開,回過神,屈膝一福:「謝陛下!」

禮罷,就腳步輕快地走了,與方才的沒精打采判若兩人。

皇帝看得好笑,無奈搖頭。視線一轉,不經意地落在案頭的一本疏奏上,那笑意就又淡去了。

是禦史參阿婉的折子。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雖讓人心煩但也情有可原。畢竟在接倩妃出冷宮這件事上,按規矩說該是他理虧,無怪群臣心生不滿。

可這兩日他卻聽聞,鬧出這樣大的風波與皇長子大有乾係。

·

鳳凰殿,皇後迫著自己定住神後終是回了寢殿,不再多看徐思婉。

過了約莫一刻,外頭有了些響動,皇後鳳眸一抬,聽琴旋即會意,趕忙出去查看。

她私心裡原是擔心倩妃在外跪出了什麼不適,然而行至正殿,看到的卻是王敬忠親自攙扶倩妃離開的背影。聽琴心弦驟緊,僵了一僵,忙折回寢殿稟奏,皇後的神情一厲:「就這樣走了?沒說什麼?」

「……什麼也沒說。」聽琴眉頭緊蹙,「奴婢出去的時候,他們已走出好幾步了。」

皇後周身都一虛。

適才回到寢殿,她就一直在胡思亂想。設想皇帝在清涼殿中會如何震怒,設想皇帝會過來與她發火,繼而便設想自己該如何與他爭辯。

可她不料,皇帝竟會這樣差個人來,直截了當地將倩妃請走。

對一個皇後而言,比觸怒聖顏更可怕的,大概就隻有被皇帝忽視了。

這種忽視固然透著一股怨氣,卻更意味著他已全然不在意她、不在意她的顏麵,是以凡事都不再與她打商量,她的存在已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這種感覺,令皇後遍體生寒。

她深知自己的身子已經很不好了,已沒有太多壽數。元玨立儲的事又還沒定音,她不敢想象若她就這樣撒手人寰,倩妃會如何把持後宮、如何一分分將她的兒子也擠兌得沒有容身之所。

她突然覺得,那一步棋不得不走了。

那步棋她籌謀已久,卻始終未動。一則是顧全大局,二則是為著天家顏麵。

但現在,皇帝既已不顧她的顏麵,若莫爾的戰事又已即將終了,她也就不必再又那麼多顧及了。

隻消和談的事一定下,她就可以將那步棋走出去。皇帝到時有多喜歡倩妃,就會有多少怒火。她要讓倩妃永無翻身之地,讓元玨安安穩穩地住進東宮。

隻消元玨能承繼大統,她就什麼也不在意。後宮的女人,能算計的不也就是這些東西麼?

她私心裡知道,倩妃想要的也不過是這些。隻可惜倩妃無福,得寵至此都沒能生下個皇子,皇次子又是個扶不上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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