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罰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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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榆略作遲疑,繼而上前兩步,從袖中探出一物,拿給徐思婉看。

是一根銀針,針尖部位發黑,徐思婉愕然:「驗過何物?」

「玫瑰凍……」唐榆口口勿不安,「原本未見有異,等了這一會兒才發了黑。」

「混賬!」皇帝勃然大怒,唐榆猝然跪地,殿中一片死寂。

隻聞皇帝斥道:「試毒便是要你們試出個結果,以防倩妃出事,何以不見結果便呈上來!」

「陛下容稟!」唐榆重重叩首,「下奴是按平素試毒的規矩等了時間的,見無恙才端上來,實在不知這東西……」

「倩妃素日待人寬和,不是你們偷奸耍滑的理由。」皇帝的麵色愈發陰冷,徐思婉心裡一沉,看得出他是想借此在她麵前一表重視,隻是他實在是用錯了人。

是以在他開口責罰之前,她及時一笑:「陛下息怒,他是隨臣妾進過冷宮的人,在冷宮裡都素來盡心,如今既出冷宮更不會做什麼偷奸耍滑的事。想來是……」她掃了眼那玫瑰凍,「想來是玫瑰凍軟滑,銀針試毒時沾染不上多少東西,所以才試得慢了。」

語畢一睇唐榆:「既然有毒,就別在皇子公主麵前放著了,快撤下去。」

「諾。」唐榆連忙起身,忙不迭地將那玫瑰凍撤下。念珺雖還辨不清宮裡的尊卑之別,但見父皇對唐榆發火也嚇壞了,眼下看唐榆出去,她就拽了拽徐思婉的衣袖:「母妃,我要找唐叔叔。」

「遲些再說。」徐思婉攏住她。皇帝見念珺這般,想起先前陪念珺玩鬧的正有唐榆,麵色終是緩和了些,不再追究什麼,轉而吩咐王敬忠:「帶人去查。」

「諾。」王敬忠一揖,便帶著禦前宮人們如流水般退去,將披香殿的一應宮人都暫且看押起來。

接下來,徐思婉就隻需要等。她於是心如止水地陪著念珺與元琤繼續玩華容道,這樣的遊戲對元琤來說恰是正好,對三歲的念珺仍是難了些,許多時候,念珺都更像在給元琤搗亂。

於是不待他們玩出個結果,王敬忠那邊已扌莫出了眉目。柳絮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宦官一並押進殿,他們一推,她就跪了下去。

兩個孩子又都好奇地張望起來,柳絮局促地跪在地上不作聲,王敬忠拱手:「下奴隻是帶著宮人們先搜了屋,便從這宮女房中搜到了一盒形似胭脂的朱砂粉。問她這粉是從何而來,她支支吾吾不肯說。」

王敬忠這話說得頗為巧妙。

其實用朱砂粉當胭脂本也說得過去,雖然粗糙些,顏色卻算得合適。可這「支支吾吾不肯說」就聽著大有玄機,徐思婉冷笑一聲,目光落在柳絮麵上:「你素日是伺候皇次子的,事關皇嗣安危,本宮勸你老實一些。」

柳絮悚然抬頭,連連搖頭:「奴婢沒有下毒,奴婢沒有下毒!那朱砂……那朱砂奴婢還沒用過!」

徐思婉抓住了她的措辭:「『還沒』用過?那你本是什麼打算,想用在何處?」

「奴婢……」柳絮噎住,這麼一噎,就更顯得心虛了。

皇帝漠然:「押去宮正司。」

「陛下饒命!」柳絮驚慌失措,意欲膝行上前爭辯。禦前宮人哪會由得她這樣鬧,那兩個宦官將她的胳膊一掰,就硬生生地拖了出去。

念珺看得害怕,蜷縮在徐思婉懷裡,眼見唐榆還不回來,她抬起頭巴巴地望向母親:「母妃,唐叔叔……」

「好了。」皇帝無奈而笑,向徐思婉道,「這事朕要查,你身邊卻也不能無人侍奉。信得過的你便先挑出來留下吧,餘下的交由王敬忠去盤問。」

「好。」徐思婉莞爾頷首,繼而思量著道,「隨臣妾去過冷宮的八人都斷斷不會有異心,小廚房的幾人亦是。除此之外,還有個寧兒,臣妾救過她的命。再則便是楚良使身邊的櫻桃,也不必加害臣妾。」

皇帝點頭,便吩咐身邊的宮人:「去將這幾人留下,餘下的,你們從禦前調人來姑且填上,別讓倩妃這裡人手不夠。」

那宦官應了聲諾,皇帝轉回臉,又奇道:「楚良使朕有印象,怎的又回你身邊了?」

「到底姐妹一場,臣妾雖與她有舊怨,卻也不想看她在外麵任由旁人欺負。便接了回來,好吃好喝地養著,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徐思婉笑道。

「又這樣好心。」皇帝嗤笑著調侃她,「忘了從前吃的虧了?」

「也並沒有多好心。」徐思婉搖頭,「臣妾早沒有剛進宮時那樣傻了。若再有人算計臣妾,臣妾勢必與她水火不容。便拿這回的事來說,若讓臣妾知道背後是誰,臣妾必定要她好看!」

最後一句似乎有極大的決心,聽來卻更像是賭氣的意味。皇帝不由笑意更深,搖搖頭:「待查明是誰,不必你費心,朕自會廢了她。」

她的神情卻因此一僵,變得不大自在,咳了聲,輕言:「陛下莫要輕許諾言,萬一……」

說及此出她止了音,掃了眼兩個孩子。他心領神會,告訴她:「後宮不能出大的動盪,若是她,朕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除她之外,朕不容任何人欺負你。」

「謝陛下!」徐思婉銜笑,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扌莫不清在此時此刻,做出承諾的他會不會盼著此事是皇後所為。

她想,若換做是她,此時大概會這樣盼著吧。

君無戲言,他許下承諾就不好毀約。而嬪妃們都是討好他、讓他高興的人,於他而言當然能多留一個更好。唯有出在皇後身上,才能理所當然地不了了之。

可這事注定不會如他的願了,她也並不在意他心裡到底有怎樣的期待。她隻要他履行諾言,死心塌地地為她付出就夠了。

·

審問柳絮沒有花太多時間,短短一個時辰後她就供出了小文子,當日傍晚,又竹筒倒豆子般供出了更多事情。

是夜,皇帝宿在了披香殿,這便讓禦前宮人們得了個方便。翌日天明時,柳絮與小文子的口供剛好直接呈進披香殿裡,請皇帝與倩妃一同過目,省得再差人跑一趟了。

二人便在用完早膳後一齊坐在茶榻上看了供狀,徐思婉依偎在皇帝身側,一邊懶洋洋地讀著供狀上的白紙黑字,一邊聽王敬忠在旁躬身稟道:「柳絮招供說,芳昭容聽聞皇次子殿下要遷來倩妃娘娘這兒,就給了他們許多金銀讓他們辦事。那盒狀似胭脂的朱砂也是芳昭容給的,為了掩人耳目才做成了那個樣子,還經了一道京中的賭場,假作是旁人輸給的小文子。」

「她還說,芳昭容原本的意思是讓她將那朱砂一點點添在皇次子的膳食裡,用量極微便不易驗出。再經年累月地這樣服用,皇次子殿下便會神不知鬼不覺地中毒。等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倩妃娘娘有口難辯,便可讓陛下以為娘娘苛待養子……」

「荒唐。」皇帝怒極反笑,手中那本寫有供狀的冊子一合,狠狠擲在旁邊的榻桌上,「倩妃最是心善,從不做此等算計,這些小人自己包藏禍心,便以為後宮人人如是,以為不論栽贓給誰朕都會信麼?」

徐思婉羽睫輕眨,索性也不再看那供狀,一邊抬手輕撫他的月匈口為他順氣,一邊側首詢問王敬忠:「既是要『用量極微不易驗出』,何以這次輕易就驗出來了?」

「這……柳絮沒說。」王敬忠說著有些耷眉臊眼了起來,口口勿也變得小心,「她不肯承認這回的事是她乾的,一再說自己從尚未動過那盒朱砂。」

徐思婉不急不慌:「那盒朱砂真沒被動過?若是那樣,也或許是另有其人。」

王敬忠道:「動過,隻是極為小心,不曾留下指痕。瞧著像是用小刀一類的東西仔細地刮下了一層,下奴迎著光細看才看出來。」

自然,那是唐榆先前去驗時刮下的。

徐思婉深吸氣:「這麼看,這柳絮倒是個忠仆了。」說罷她抬了抬眼簾,剪水雙瞳望著皇帝,滿目的真摯,「對芳昭容,陛下想怎麼辦?陛下雖對臣妾有承諾在先,可芳昭容到底養育了四皇子,陛下若有不忍……」

這話看似給他台階,實則卻更不留餘地。他不及說完就搖了頭:「這樣的人,如何養育皇子?」

繼而短促一頓,即道:「王敬忠,你去傳旨,芳昭容廢位,即刻押解回京,打入冷宮。其子元璋……」他說及此處頓聲,一時想不到合適的養母,便索性說,「加派宮人過去,囑咐乳母好生照料。」

「諾。」王敬忠鄭重一揖,皇帝麵色稍鬆,抬手攏在徐思婉肩上,俯首輕口勿她的眉心:「朕要讓闔宮都知道,你是朕心裡最緊要的人。誰若妄想害你,都不會有好下場。」

徐思婉聽言羞赧而笑,並不做聲,隻以雙臂將他抱緊,像是尋求他的保護,更在感念他的保護。

這其實可視作一種「賞賜」。他讓她滿意了,她自要「賞」他,要有回應,讓他知道她值得。

他覺得值,下一次才會更加好使。

·

芳昭容突然被廢令闔宮嘩然。若放在從前,大抵還有太後可以勸上一勸。但現在太後駕鶴西去,皇後又病重,皇帝便真正地「說一不二」起來。

聖旨傳下去一刻之內,芳昭容就被押出了她原先所住的殿閣,宮人們也被盡數撤走,獨留四皇子那邊未受攪擾。

又過半個時辰,王敬忠領著人備妥了馬車、安排好了侍衛,一行人就浩浩盪盪地出了行宮,將芳昭容押回京中皇宮,送到冷宮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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