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失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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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可說不好。」徐思婉嫣然一笑。

若論誰更愛皇帝,她必是輸了,因為哪怕皇帝將她捧在手心裡她也生不出半分愛意。

可若隻說「在意」,她想她大抵該是闔宮裡最在意他的一個。

她像別的嬪妃一樣,在意他的寵愛,在意他的喜怒哀樂;但相較旁人,她還在意他在朝中的一舉一動,在意他每一分不能為外人道的心思。

可這些,自是不必與林氏多提的了。她一時隻在想,若有朝一日林氏在天之靈看到她原來一點都不在意皇帝的寵愛,心裡會不會舒服一些?

其實,她從來沒心思去爭這種無趣的高下。

林氏不再說話,似乎是想問的都已問完了。又僵坐了半晌,她立起身,一步步踱向房中那張漆色斑駁的圓形案桌。

案桌上置著一方暗色托盤,托盤上放著玉製酒壺與一隻酒盞。那酒壺的玉色算不得上乘,但也看得過眼,不似冷宮之中會用的器物。徐思婉定睛一看,就猜到那該是皇帝賜下的鴆酒。

林氏平靜地坐到桌邊,自顧斟了一盞,湊在眼前輕嗅酒香,俄而又笑了聲:「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徐思婉視線微動:「何事?」

林氏長緩一息,手中酒盞放下,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她生得清麗,這樣笑起來雖不似徐思婉妖嬈,卻也少了幾分淩厲,看起來更加溫柔,猶如清風拂麵。

「不好讓宮人聽了去。你走近些,我說給你聽。」她道。

徐思婉略作沉吟,就起身走向她,守在房中的四名宮人都麵色一變,花晨急喚:「娘娘!」

徐思婉輕道:「不妨。」

說罷,她緩步走向林氏。林氏始終安安穩穩坐著,目不轉睛地睇著她看。直至還有三兩步的時候,林氏的手一動,張慶當即要撲過來,卻見林氏隻是將手搭在桌上,重新執起了那隻酒盅。

張慶心弦驟鬆,徐思婉遞了個眼色,他就退回去。

林氏抬了抬眼:「你附耳過來。」

徐思婉垂眸,依言俯身湊近。

林氏瞧一瞧她,毫無畏懼地執起酒盞,仰首一飲而盡,喉中迫出一聲淒愴地笑,繼而輕聲對她說:「你知道麼?先前種種,我知道皇後手上也不乾淨,有些事並非你憑一己之力就能辦成。讓我淪落至此,勢必有她的手筆。」

徐思婉眸光微凝,睇視著她,不解其意。

林氏又笑了聲:「那你猜猜,我剛才問你了那麼多,為何件件無關皇後?」

話音落處,她口中一股腥甜湧上,徐思婉隻聞她一聲悶哼,一縷發汙的血色溢出唇角,她痛苦地蹙了下眉,捂住月匈口緩了一緩,發出一聲輕笑:「因為、因為我更討厭你……所以便是便是皇後,我也願意結盟。而她……她也容不下你,你沒想到吧?哈哈……她是中宮皇後,手裡的權勢遠比我大得多,徐氏……徐思婉……」

她強自忍住下一口將要嗆出的血水,支住案桌,費力地站起身:「你別得意。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說完這句話,林氏氣力耗盡,身子向下一歪,栽倒下去。

徐思婉下意識地後退,她軟綿綿的身子跌在地上,最後兩分下意識地掙紮之後,她咽了氣,眼睛卻沒闔上,雙目直勾勾地盯著房門。

屋中一片死寂,徐思婉與花晨相視一望,花晨惶惑道:「娘娘?」

徐思婉因為林氏的話不寒而栗,隻覺後脊都是涼的。腦海中木了一息,她驀然意識到什麼,謔地轉過身,疾步走向房門。

緊闔的房門被她一把推開,門外的灰暗撞入眼中,然在近在咫尺的廊下,一抹玄色的身影緩緩轉過身來。

「……陛下。」徐思婉瞳孔驟縮,跌退半步,花晨沒聽到她那句低語,看出情形不對,慌忙向前查看。

闖至門前的瞬間,花晨周身一冷,倏然跪地,餘下三人瞬時也意識到了什麼,紛紛跪下去,不敢發出分毫聲響。

四下裡靜得針落可聞,徐思婉木然望著皇帝,餘光亦注意到在數尺之外的院門口,她留在外麵的宮人都被禦前宮人看著,瑟縮著跪在牆邊簷下。

帶了這麼多人來,她以為自己已足夠謹慎,全未料到會起這樣的變數。

是皇後請他來的?

她顧不上細想,薄唇翕動:「陛下,臣妾……」

「阿婉。」他怒極反笑,那笑音從嗓中迫出,沙啞低沉,「好得很。」

語畢他不再看她一眼,轉身走向語中,王敬忠連忙撐開傘為他擋雨。雨簾細密,落音窸窣,他沉悶的聲音穿過那雨簾,聲音不帶感情:「倩貴嬪禁足霜華宮,無旨不得出。」

徐思婉原本已至唇邊的辯解生生噎住,透過雨幕凝視他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氣。

隻消幾息,他便已走遠。她仍怔在門口,花晨從地上爬起來,帶著哭腔催她:「娘娘,去求求陛下吧……」

「不去。」徐思婉啟唇。

天邊恰有悶雷驚響,襯得這兩個字生硬之至。

她覺得他的惱怒十分可笑,不肯去低頭卻並非賭氣。賭氣這樣的情緒,大約是愛侶之間才會有的,她對他實在沒有那份心。

隻是,現在雨下得太大,她若就這樣追過去,不及走出冷宮的宮門就要被澆得狼狽。那樣不堪入目的樣子,做什麼都成不了,不如緩上一緩。

她長沉口氣,舉步走出房門。花晨匆匆拿起立在牆邊的油紙傘為她擋雨,剛舉起手,被她隨意地推開:「不必了。」

花晨一愣。

徐思婉眯起眼睛,望了望灰暗的天幕:「我得病一場。」

花晨隻道她要靠病爭寵,心下雖然擔憂,卻也不再多話。徐思婉走出院門,先前被禦前宮人看在那兒的宮人們無聲地也跟上她,一個個都連眼睛也不敢抬一下,維持著一片死寂。

她勉強笑笑:「都放鬆些,這回不怪你們沒辦好差事。回去後讓膳房熬些熱薑糖,別凍病了。」

隨著這句話,身後隱隱響起幾聲鬆氣的聲響。不多時,一行人走出冷宮的宮門,因徐思婉無意打傘,宮人們也隻得淋著,引得過往宮人詫異地張望。

徐思婉隻作未覺,自顧淋著雨在雨中走著,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如此一直回到霜華宮,她早覺得骨子裡都被冷雨澆透了,連開口說話都透出一股寒氣。

聖旨早已先一步傳遍了六宮,不待她走進拈玫殿前的院門,思嫣已急急地迎出來:「姐姐!」

她顧不上擋雨,拎裙跑出殿門,唐榆與她先後出來,不約而同地扶住徐思婉。

徐思婉薄唇抿了一抿,默不作聲地垂眸入殿。回到寢殿之中,花晨連忙上前為她褪去身上濕透的外衣,見裡頭的中衣也濕了,便扶她先坐到了茶榻上,取來衾被將她一裹,回首吩咐蘭薰桂馥:「去備水,讓娘娘沐浴驅寒。」

蘭薰桂馥一福身就要去辦,徐思婉開口:「不急。」

她被冷雨澆得頭疼,緩了一緩,才道:「你們先回去更衣吧,我自己歇一會兒就好。這邊有唐榆守著,沒事。」

花晨原有意要勸,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隻得先依言領著大家告退,好讓她自己靜一靜。

唐榆眉心緊鎖,顧不上思嫣還在,開口就道:「早知如此下奴便該跟去,若知有此變數,下奴就是拚著被殺頭的危險也要喊娘娘一聲!」

隻要外麵有宮人喊她一聲,林氏的安排就都白費了。隻是因為聖駕親臨,沒有人敢。

徐思婉無聲吸氣,又緩了緩,視線遲鈍地移到他麵上:「那我寧可你沒有去。」

思嫣急得一嘆:「唉!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姐姐……」她擠到思婉身邊落座,伸手攥住她冰涼的手,「姐姐,你別難過……」她哽咽了聲,「陛下心裡……還是有姐姐的,姐姐有姐姐的不得已,陛下總會明白……」

徐思婉覺得頭疼愈湧愈烈,眉頭皺得更深了些,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強笑:「你不必這樣安慰我。我想先歇一歇,別的事……慢慢想辦法就好。」

「好。」思嫣連連點頭,轉而看向唐榆,「你去請太醫來看看吧。」

「已有人去了。」唐榆回道。思嫣頷首,又說:「一會兒等花晨她們回來,姐姐還是先去沐浴更衣的好。我去小廚房,為姐姐燉個驅寒的湯。」

「不,你回去吧。」思婉撐著氣力,反握住她的手,「如今陛下惱了我,你避著些為好。你若也出事,爹娘不知會有多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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