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困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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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嫣一急:「可是……」

「快回吧。」思婉搖頭輕語,「宮人們自會將我照顧妥善,你別讓人拿住話柄,別出什麼閃失,我才能專心應對這個困局。」

思嫣遲疑良久,終是點了頭。又絮絮地囑咐了唐榆幾句,就起身離開了。

徐思婉自顧緩了小半刻,花晨領著人回了房來,接著便是一派忙碌,服侍她沐浴更衣。

等一切收拾停當,她躺到床上,路遙就入了殿。彼時徐思婉已起了燒,路遙的手指剛搭上她的手腕就是一滯:「娘娘寒氣侵體,恐怕要大病一場了。」

「嗯。」徐思婉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我是得病一場,你莫要讓我太快病愈。但也別讓我病得厲害起來,更別讓我留下病根。」

路遙頷首:「諾。」

頓了頓,又道:「臣來霜華宮前路過盈雲宮,被瑩婕妤娘娘叫進去問了幾句話。瑩婕妤娘娘很擔心娘娘,不知娘娘的這些吩咐,可否說給她聽?」

徐思婉忖度一瞬,點了點頭:「你隻管告訴她好了。也替我轉告她,近來別往我這裡走動。若她問你我有什麼打算,你就告訴她,我一時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倒也不必著急,慢慢來吧。」

「臣明白了。」路遙應聲,就退去外殿,開了方子。

稟來如山倒,徐思婉這般一歇下,疲累就如狂風驟雨般湧了上來。她於是沒等藥煎好就先睡了過去,花晨進來餵藥時她也醒不過來,隻在夢裡渾渾噩噩地感覺到苦藥入喉,飲盡後隻消幾息工夫就又睡得沉了。

往後的幾日裡,徐思婉就隻顧養病,可閒言碎語自然在宮裡傳了開來。盛極一時的倩貴嬪突然失寵禁足,引得六宮議論紛紛,連宮人們都津津樂道。

這些議論,花晨有意為徐思婉擋著。徐思婉便想多聽一聽,就吩咐唐榆與張慶著意去打聽。

宦官們在宮裡是有自己的門路的,打聽這些閒話再輕鬆不過,是以在第三日她入睡前,值夜的唐榆入了寢殿,徑自在她床邊坐下,無聲一喟:「那些閒話,你真要聽?」

徐思婉閉著眼睛,沒有掙開,但唇角勾起了一縷笑:「聽,你說吧。」

他的聲音斟酌著響起來:「有人說,陛下將你禁足,卻連禁多久都沒說,這是要關你一輩子,你翻不了身了。」

徐思婉猶自閉著眼:「有意思,繼續。」

唐榆:「還有人說,你之所以落入如此境地,都是因為去了冷宮。那地方不吉利,去走動就沾染了晦氣。」

徐思婉輕嗤:「神佛聽了都要說他們能編。還有呢?」

「還有。」唐榆默了一瞬,「他們說這樣的情形,你還想借病爭寵,是癡心妄想。」

她覺察他語中的低落,羽睫一動,眼簾睜開,打量著他的神情,撐身坐起:「你呢,你也這麼想?」

「我不知道。」他搖搖頭,「陛下對你有多少情分,我扌莫不清楚。可我擔心,皇後娘娘既然參與其中,隻怕會想方設法地阻攔陛下來看你。」

徐思婉含著笑:「若是那樣,陛下看不到我病中的淒慘,既也生不出什麼憐惜,我自然復寵無望。」

唐榆嗯了一聲。

她笑了兩聲,打著哈欠躺回去:「所以他們都是瞎猜,我稱病不是為了博得他的憐惜,更沒打算借此復寵。你也放心好了,我不會那麼傻。要破這個局,得從根子上破。」

唐榆聽罷,眼中的低落釋開幾分,無聲地點了點頭。徐思婉又扯了個哈欠,便裹住被子翻了個身:「睡了,你自便吧。外屋矮櫃上那梨黃色瓷罐裡的茶是明前龍井,趁著新鮮趕緊喝了吧,咱怕是有日子得不著這樣的好茶了。」

他被她故作期艾的口口勿逗得撲哧一笑,應了聲好,就舉步離了寢殿。

之後幾日,徐思婉仍舊纏綿病榻。又過了六七天,瑩婕妤突然來了,彼時她剛喝了藥,無所事事地在床上讀著書,張慶突然進來稟話說瑩婕妤前來探望,她一下子抬起眼睛:「你沒勸她?」

「下奴勸了……」張慶躬身,不及把話說完,瑩婕妤清脆的聲音已然入殿:「勸什麼勸,我要是連這點事都怕,還當什麼人人唾罵的妖妃?」

徐思婉無奈而笑,瑩婕妤擺擺手揮退了宮人,毫無顧忌地坐到她床邊,凝視著她,唉聲一嘆:「你知道嗎?我原當咱們隻是湊個趣的狐朋狗友,可如今一連數日見不著你,我還怪別扭的。」

說著她頓了頓,愈發認真地打量起徐思婉,抑揚頓挫地問她:「是不是遇著難處啦?我聽路遙說你不想病愈,料你是想挽回陛下的心。近來卻遲遲不見陛下往這邊來,用不用我去給你開一開口?」

「不必。」徐思婉一哂,迎著她的疑色看過去,笑了聲,「真不用,我有我的打算,不急讓他過來。姐姐若真想幫我,那就……」

她想了想,一字一頓道:「那就將我久病不愈的事散出去吧,也不必說得多慘,就說我氣色看著倒是還好,隻是纏綿病榻,又時時咳嗽,不知這樣拖得久了會不會害上肺癆。」

瑩婕妤不解:「這不還是說給陛下聽的?那不妨說得慘一點,保不齊他一個不忍就過來看你了。」

「他不會輕易過來的。」徐思婉笑笑,「所以大可不必扮慘。姐姐,你聽我的,千萬別將我說得太過淒涼,更別明裡暗裡地請他過來。如若可以,這話姐姐在去向皇後問安的時候,當著六宮妃嬪的麵說說也就行了,讓他從旁人口中聽去,好過姐姐去遊說。」

「這倒簡單了。」瑩婕妤點點頭,「可我真是不明白你。你可想清楚,宮裡這麼多人,明年又是大選年。再過月餘,新秀女的名冊就要呈進來了,你若拖得太久,可說不準陛下會不會忘了你這號人。」

「這我知道。」徐思婉頷首,「這些我心裡都有數,所以反而更不能心急。隻消一步走錯,要費的周章就更多了。」

「那好。」瑩婕妤終於應下來,接著便喚來身邊的宮女,將帶來的幾道菜餚湯羹一一從食盒裡端出,催著她嘗嘗看。

這日瑩婕妤在霜華宮待了足有兩個時辰,待她離開,花晨不安道:「娘娘就這麼信得過瑩婕妤?須知她原本也是寵妃,娘娘得勢之後倒讓她的風頭淡了不少。如今這樣的事,可要當心她反過來踩娘娘一腳。」

「她不會的。」徐思婉重新拿起沒讀完的書,慢條斯理地翻了起來,「我起初是不大信得過她,可經了這麼久,再不信就是我傻。她雖是寵妃,卻根本就不是在意寵愛的人,隻要讓她高高興興地過日子,她才不在意陛下身邊有誰。」

如若不然,瑩婕妤現下有的是辦法踩她,大沒必要來她這裡走一趟,哪怕是為了套話,也是畫蛇添足了。

是以再幾天之後,隨著又一度的晨省,徐思婉的病況在宮中傳開。皇後自然沒什麼反應,當著一眾嬪妃的麵虛情假意地囑咐了幾句讓太醫好好醫治就算了事。

倒是太後念著她從前的小心,著自己身邊的太醫過來為她診了脈,又調了調路遙開給她的方子。她滿目感激地謝了恩,卻並不打算用。

小小的一番議論之後,後宮重新歸於平靜。這樣的傳言,皇帝大抵是會聽說的,卻沒有反應。

他這樣袖手旁觀,宮人們就慢慢動了心思,別處倒都還好,小廚房取回的食材卻漸漸有了以次充好的苗頭,可見是尚食局見風使舵。

徐思婉對此隻做不理,一副沒精力多管的樣子。再過小半個月,她依舊纏綿病榻,王敬忠終於在一日入夜時避著人入了霜華宮,身後跟著兩名年過半百的男子。

入殿後,王敬忠垂眸躬身,聲音平淡無波:「貴嬪娘娘安。陛下聽聞娘娘久病不愈,顧念徐大人在朝中的辛苦,指了兩名德高望重的太醫來為娘娘診治。」

徐思婉抬了抬眼簾,麵上懨懨:「陛下還管我做什麼呢?他既不知我的心思,不如就由著我早早死了。」

王敬忠對這等怨懟之語隻做未聞,躬了躬身就退出去,隻留兩位太醫為她診治。

徐思婉一看,心知他不會將這話送進皇帝耳中。

但這也無妨,她原也不曾指望王敬忠這禦前掌事能為她辦事,適才那隨口一言王敬忠若肯為她提起,那自是好的,可不提卻也無妨。

因為從這兩位太醫被遣下來開始,她要辦的事就已辦到了。她這樣纏綿病榻苦熬數日,不過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著惱、她在他心裡又到底有幾分分量。

她正置身困局之中,扌莫清這幾分虛實尤為緊要。若他雖然震怒卻仍擔心她,不肯她就這樣香消玉殞,那哪怕他尋了別的由頭自欺欺人地來關照她也不打緊;而若他當真能對她的久病袖手旁觀,絕情到毫不在意她的生死,她就不得不另做打算來撩撥他的心。

徐思婉心下打著算盤,麵上懨懨地任由太醫們為她搭了脈,一副心灰意懶的模樣。這二人悉心地診了半晌,為她施了止咳的針,又調了藥方,就退出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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