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流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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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首看著她,眼中含著情誼萬千:「你懂事,朕卻不能總委屈你。林嬪打的什麼主意朕心裡有數,讓你住到紫宸殿來,也好斷一斷那些見風使舵之人的念想。」

徐思婉羞赧垂眸,心下有些意外,意外於他對林嬪在宮中的積威竟也心裡有數。

由此也可見,他先前對林嬪的種種算計有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那些寄希望於林嬪東山再起的人想得也沒錯,皇帝既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林嬪就是有可能東山再起的。

可現下他不打算忍了,便也不再裝傻了。

男人啊,裝起傻來,真是第一流的。她偶爾也曾好奇後宮的這些陰謀詭計他到底知道多少,現下看來,他倒真未必知道什麼,卻隻是無意探究罷了。隻消他願意探究,沒有什麼是想不明白的。

隻不過若換做是她,大抵也沒心思去探究。滿後宮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如八仙過海般端著看家本領討好他,個個呈現到他麵前的都是最美好的一麵,他樂在其中,何必吃力不討好地去探究她們背後的樣子?就像是家裡養了許多貓兒狗兒,當主人的也隻需哄著它們,讓它們開心、讓自己也開心就得了,至於誰抓傷了誰、誰欺負了誰,那算什麼緊要的事?

這樣的情形讓徐思婉心生玩味,她柔弱無限地倚在他懷中,心裡禁不住地暗自想象待得有朝一日他知道了她背地裡的陰暗,該是如何的震怒。

她早晚是要讓他知道的,但是也要當心,萬萬不能讓他自己發現了才好。她要等到時機成熟的那一刻,自己將這張畫皮揭下來,把這麼多年的恨意與謀劃一點點剝給他看。對這樣能自欺欺人的他而言,那必定是一份不小的驚喜。

徐思婉心下竊笑,倚在他肩頭的臉頰蹭了蹭,雙臂緊緊環住他的月要,口口勿放得愈軟:「其實隻要陛下有不肯委屈臣妾的心,臣妾就什麼委屈都不在意了。林嬪她……侍奉陛下這麼久,陛下若念及舊情想留著她,臣妾毫無怨言。陛下不必為了讓臣妾高興非去發落了她,臣妾所求本來也不是這些。」

「朕有分寸。」他輕聲言道,沉沉地喟了一聲,「朕與她確是情分不淺,可她如今行事愈發狠毒,朕不能為著這點情分縱得她肆意妄為。這是為著你,卻也是為了後宮安寧。你不必有什麼顧慮了,待得元琤病愈,朕自會將事情料理清楚。日後就讓她好好住在冷宮中,朕會保她衣食無憂,其他的……」他搖搖頭,「無論是她還是林家,都不該奢求太多了。」

「陛下說的是。」她溫柔輕言。

他心裡到底是對林家也存了隔閡了,隻因林家上次為林嬪求情,讓他覺得朝堂後宮有了勾結。

這樣的事其實千人千麵。若放在心月匈寬廣的帝王眼中,縱有不快,也未必就會直接想成什麼「勾結」,家中為出了嫁的女兒求情,若無別的僭越,抬抬手也就過去了。

可他,一直就是這樣小肚雞腸的人啊。

秦家覆滅的緣故她再清楚不過,怎能不利用他的這份心思?

一連三日,徐思婉宿在紫宸殿中,日日婉轉承歡。許是因為過年這幾日不必上朝,呈進來的奏折也少了許多,他更加旺盛起來。

她本就善於在床榻之上做出情不自禁的沉醉樣子,這幾日在他這樣的熱烈之下,沉醉和享受倒愈發有幾分真了。是以在夜晚的醉生夢死之後,白天她就連去瑩婕妤宮裡坐坐的力氣也無,更無心打聽近來京中、宮中都有了什麼傳言。

一些子虛烏有的話在街頭坊間漸漸飄散,讓百姓們津津樂道。這樣的傳言原不該被抓到出處,但不知怎的,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會在被問起虛實時很有底氣地提上一嘴:「這能有假?宮裡頭的吳公公親口說的,吳公公你知道嗎?那是宮正司裡頭的掌事,他說出的話能有假?」

就這樣,很快就到了正月十四。到了十五又是上元,且是嬪妃們都要去向皇後問安的日子。徐思婉在十四日夜抱著皇帝的胳膊苦苦哀求了半晌,才總算讓他放過了她,兩個人相互動動手解了悶,就各自安然睡去。

如此得歇一宿,翌日天明時徐思婉月要背的酸軟總算緩解了大半。她梳妝後乘步輦去往長秋宮,途經霜華宮時唐榆出了門,默不作聲地跟上。她側首看去,二人視線相觸,他不動聲色地頷了下首,她在清晨涼薄的霧氣中悠悠籲了口氣。

步入長秋宮的宮門時,院中卻是一派少見的安靜。平日這樣問安的時候,妃嬪們大多要在殿前廣場中等上一等,待皇後梳妝妥當到了正殿,再由身邊的宮女出來請大家進去問安。

但今日,殿前竟空無一人。徐思婉心覺奇怪,行至殿前問了問守在門口的宦官,那宦官笑道:「貴嬪娘娘安。後半夜時太後身體不適,皇後娘娘聞訊就趕了去,回來就沒再睡,便直接等著各位娘娘、娘子了,娘娘請進便可。」

「原是如此。」徐思婉頷一頷首,舉步入殿。進了內殿,方見數位妃嬪確實已然入座,她上前皇後見了禮,皇後在疲憊中扯起一弧笑意:「倩貴嬪也來了,坐吧。」

「謝娘娘。」徐思婉頷首謝恩,就去側旁落座。入宮近兩載以來,她的座次隨位份一點點往前挪,如今坐在她之前的已隻有吳昭儀與瑩婕妤。三人都是相熟的,各自銜笑打了招呼,待得安靜下來,徐思婉卻覺殿中氛圍有幾分古怪。

接著,長秋宮的宮女上前奉了茶。她借抿茶的工夫不動聲色地抬眸一掃,俄而放下茶盞,目光心平氣和地劃過眾人:「今兒是怎麼了?諸位姐妹何以都這樣看著本宮?可是本宮妝容有什麼不妥之處?」

眾人不料她會直言相問,目光瞬間都收回去。徐思婉麵上的惑色不由更深,茫然地落在思嫣麵上,思嫣卻也罕見地在她麵前顯出局促,雖然當中隔了幾個位子,還是顯出了躲避的意味,半晌才抿唇輕言:「想是姐姐這幾日住在紫宸殿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京中可都鬧翻天了。」

徐思婉啞然:「怎麼了?」

皇後笑了聲:「一些閒言碎語罷了,貴嬪不必掛心。陛下聽聞後也沒說什麼,想來過一陣,流言也就散了。」

這聽來似是很見不得光的事情,徐思婉黛眉淺鎖,正要追問,先前在錦嬪的事中打過幾次交道的顧氏道:「傳言雖不中聽,可臣妾倒覺得,不妨讓貴嬪娘娘知曉吧。總不好外人風言風語地傳著,娘娘自己卻被蒙在鼓裡。」

徐思婉凝神頷首:「貴人請說。」

顧貴人不大自在地清了下喉嚨,緩緩道:「是前幾天,京中不知……不知打哪兒冒出的傳言,說宣國公府的小公爺與友人在福興樓飲酒,酊酩大醉之下說了許多胡話,句句都……句句都念著貴嬪娘娘,說了許多與娘娘的舊時情分,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徐思婉的黛眉隨著她的話一分分皺起,然她剛說完,蘇歡顏就道:「娘娘大可不必理會這種閒話!外頭總是愛拿宮裡的事說嘴的,捕風捉影的幾句閒言碎語,如何能當真?」

咫尺之遙的席位上,林嬪聞言笑了聲,睇著蘇歡顏道:「蘇才人這話倒值得一品。常言道『捕風捉影』,也說『無風不起浪』,可見這風總歸是存在的,若不然鬧不出什麼事端來。」

徐思婉眸光一淩,冷冷掃去。二人之間位份隻差半品,座次正好相鄰,林嬪毫無懼色地側首回看:「貴嬪與我動什麼怒?小公爺昔年攔下貴嬪車駕的事宮中人盡皆知,貴嬪何必欲蓋彌彰?如今貴嬪玷汙的可是天子清譽,惹出這樣穢亂宮闈的事,貴嬪不說去謝罪,倒還在這裡擺起威風來?」

「穢亂宮闈?」徐思婉勾唇輕笑,淡然吐出三個字,「當不起。」

她語畢就不再看林嬪,轉而望向皇後,慢條斯理道:「皇後娘娘都說陛下已然知曉卻不曾說什麼,隻怕輪不到林嬪在這裡亂安罪名。倒是可憐了鄭經娥……自拈玫閣起火就被押在宮正司中,也不知現下過得怎麼樣。林嬪與其在這裡說嘴,不如想法子救救她,免得讓她在宮正司裡供出什麼,平白牽連了林嬪!」

這話毫不客氣地直指林嬪與鄭經娥有瓜葛,林嬪麵色一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懼她供出什麼?」

「是麼?」徐思婉銜著笑看看她,「但願吧。本宮也不希望林嬪真出什麼閃失,不然陛下傷心、皇次子難過,林氏一族也不免牽連其中,倒是不值得。」

「好了。」皇後及時打斷了這份不快,淡淡一喟,「流言而已,民間時時都有,宮人們愛嚼舌根就罷了,你們不要拿出來說嘴,沒的傷了姐妹和氣。」

眾人頷首應諾,徐思婉與林嬪亦垂眸不再爭執,皇後的目光落到徐思婉麵上,又說:「陛下是信得過你的。你近來既住在紫宸殿中,就好好侍駕,別為這點事傷了與陛下的情分,倒讓親者痛、仇者快。」

「諾。」徐思婉立身深福:「臣妾謹記。」

「都散了吧。」皇後復又喟嘆一聲,「今晚本該在長樂宮中設宴,但太後娘娘素來喜靜,近來又鳳體欠安,宴席就免了。到時本宮與陛下會去她跟前盡孝,你們便隨意聚一聚吧,不必拘禮。」

「諾,臣妾遵旨。」眾人恭謹應聲,就施禮告退,出了長秋宮的宮門。

傍晚原定的上元家宴被免去,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許多平日不得寵的宮嬪就等著這樣的機會在聖駕麵前露一露臉,如今失了機會,不免失魂落魄。

但寵妃們自然不大在意這樣的事,聽聞沒了宮宴,反覺少了許多繁文縟節。瑩婕妤一出長秋宮的宮門就回過頭,先拉住近在咫尺的徐思婉,又招呼晚一些出來的思嫣,連吳昭儀和蘇歡顏都一道被張羅進來:「晚上既無宮宴,閒著也是閒著,到我那兒聚一聚如何?我這就讓小廚房籌備上。」

「好。」吳昭儀含著笑先行應了,「我帶佳穎佳悅一道過去,你不嫌煩就好。」

「咱們這兩個小公主是最乖巧的。」瑩婕妤抿唇,徐思婉心念一動,笑說:「既是上元,總要有些花燈才應景。去年過年時陛下帶我出宮時曾買了不少,放在庫裡倒沒燒著,隻是不知這一年放下來還有多少可用。」說罷一睇唐榆,「你回去點一點,將能用的跳出來,送到盈雲宮掛上。若是不夠,你就在出宮買一些,趕在傍晚之前回來便是。」

「諾。」唐榆一揖,領命告退。

他心下自然知道,徐思婉隻是又尋了個由頭讓他出宮罷了。過去這些時日裡,他已借故出宮了兩回,理由都找得謹慎,這回由徐思婉開口就更保險。

一刻之後,唐榆就乘著馬車出了宮門。買燈的事不急,今日是上元,賣花燈的商販在城中各處都有,就算過了晌午才開始買,也必定能在傍晚前趕回宮去。

他便先去了平康坊,這是三教九流齊聚的地方。名動京城的花魁、不為人知的暗娼、專愛說一些見不得光的事的說書先生,在這地方都尋得著。

宮中許多宦官也都愛來這地方,哪怕挨了那一刀,許多人也猶愛往青樓裡去,有些是為尋歡作樂,有些隻是借淩虐青樓女子宣泄一份壓抑。反正他們手裡都有錢,就是在如何用盡折磨手段,老鴇收夠了銀子也不會說什麼。

唐榆從不往那些地方去,他知道這世間對女子的規訓有多重。但凡女兒家,沒有幾個不注重名節,也沒有幾個會自願賣身青樓為妓,會做這份買賣的,都不過是苦命人罷了。

既然如此,苦命人又何苦為難苦命人?宦官們在宮中再有萬般委屈,也不是這些青樓姑娘給的。若出了宮就宣泄到她們頭上,實在就是個混蛋。

是以唐榆入了平康坊就避開了那幾條開著幾大青樓的大道,繞著小道一路往北而行。途中偶有自混的暗娼出來拉他,他也不做理會,直至到了一方掛著「劉記茶館」的小院子前,他才進了院去。

這茶館就是個實實在在的茶館,沒有娼妓,不做皮肉生意。但老板在平康坊裡也是有別的生意的,是以家底極厚,不靠這茶館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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