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成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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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告訴唐榆:「你幫我折一下。」

「好。」他抬手將花枝折下,轉而交給她,她深吸了一口桂花香,悠悠道:「都一起歷過這麼多事了,你還當我是那種會為了幾分私情不管不顧的人麼?」

唐榆被問得一愣,旋即啞音失笑:「是我想岔了。」

「放寬心吧。」徐思婉神情輕鬆,遙望了眼營帳所在的方向,平靜地告訴他,「此地視野開闊,隔得很遠就能看到人。若他真的來,我自會走的。」

唐榆鬆了口氣,一時卻辨不清自己為何鬆了口氣。好似是為著她的平安,又似乎還有些別的情緒。

幾句話的工夫,適才跑開的寧兒已折了許多花枝回來,抱在懷裡,拿給徐思婉看。

寧兒年紀雖輕,辦事卻還是心細的,每一枝花枝都挑得極好,花朵生得均勻,還都有些花苞。

有花苞的花,插瓶時就能多放兩天。徐思婉看得一笑,將自己手裡那支也交給她,柔聲跟她說:「你先將花送回去吧,分幾支送去給穎婕妤插瓶,餘下的咱們自己留著,等我回去慢慢打理。送回去你便不必過來了,我隨處走走,不妨事。」

「諾。」寧兒恭敬地一福,就抱著花依言告退。徐思婉目送著她的背影撣了撣手,徑自坐到樹下,又隨意地拍了拍身旁:「坐會兒。」

唐榆頷了頷首,便也坐下去,當中與她隔了約莫半臂之遙。她信手揪起地上的草來把玩,玩了會兒覺得無趣就丟了,轉而又扯下一朵生在樹根旁的野花。

唐榆一語不發地看著她,眼底情緒難辨。他覺得她這副模樣像小孩子,無所事事的時候手裡隨便扯些什麼東西都覺得有趣。也很像情竇初開的少女,等情郎時再無聊也不嫌漫長,隻要能等到就好。

這般念頭令他的呼吸滯了滯,繼而無聲地搖了下頭,將雜念摒開。

她說她不想見衛川,那便是不想。

二人就這般從清晨一直待到了下午,其間偶有同來狩獵的宗親朝臣策馬途經此處,遙遙看到有妃嬪在,就繞路避開。

但徐思婉一直等到餓了,都沒見衛川露臉。

她終是認定他不會來了,舒了口氣,撐起身,撣撣裙子:「我們回去吧。」

「不等了?」唐榆也站起身,她笑道:「若他想見我,早就來了。」說罷先行提步,朝營地走去。他怔然一瞬,舉步跟上她:「你是在試探他對你還有沒有情誼?」

徐思婉想了想,坦然回說:「並不是。但你這麼想,也說得通,就隻當是這樣吧。」

她怎麼會試探衛川對她還有沒有情誼呢?那根本不需試探,她太清楚衛川是什麼樣的人。他心裡的情不會這樣輕易的淡掉,他甚至不會自欺欺人,所以時至今日也沒聽說他定下婚約。

不過這樣也好,她已注定對不住他,這樣至少不必再對不住他的妻子。若她能好好嫁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為妻,也必是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心裡時時念著別人的。

徐思婉回到帳中時,采來的桂花已按她的吩咐給瑩婕妤送去了一些,餘下的因她說要自己打理,就先草草插在了一個白瓷花瓶裡,用清水浸著根。

徐思婉耐心地將每一枝花從根部斜著剪去一截,而後便分了兩個瓶子插好,一瓶放在了自己案頭,另一瓶就先隨意地擱在了櫃邊不礙事的地上。

等到傍晚,禦駕回營,營地裡一下子沸騰起來。彼時徐思婉正用晚膳,聽得響動也不理會。等她用完膳,外頭的喧囂也淡去了不少,她正好重新梳了妝,捧起放在地上的那一瓶花,走向主帳。

不出所料,她剛走到主帳前就被禦前宮人擋住了去路。因為今日是圍獵的頭一日,晚上回了營,皇帝不免要將此番隨來的官員宗親都見上一見,還要頒些賞。

現下這個時辰,帳中應該正忙著,外帳、中帳理當都站滿了候見的人,連帳外四周都有不少在等候。

擋她的宦官好聲好氣地解釋說:「歷來都有這規矩,怕是怎麼也要忙上一個時辰。」

「不妨事。」徐思婉抿著笑,將手中的花瓶遞給那宦官,「我並無急事,隻是今日出門采了寫桂花,拿來送陛下一些。便請公公幫我將花送進去,再幫我稟一聲,就說我在外而等著。」

說完,一錠銀子已塞過去。那宦官沒接,笑著欠身:「娘娘太客氣了,這點小事,當不起娘娘的賞。」

說罷就抱著花瓶進了帳,不多時又空著手出來,道:「陛下現在實在不得空,讓下奴跟娘娘說,娘娘不妨先四處走走,莫要乾等。」

徐思婉莞爾:「今日出去摘花走得多了,這會兒倒懶得動。我就在這裡等吧,公公不必管我了。」

那宦官聞言一揖:「那下奴告退。」

言畢他退回帳子門口,徐思婉無所事事地安然等待,一波又一波的朝臣貴戚而聖後退出主帳,看見她,都不免上前見禮:「貴嬪娘娘安。」

她大多時候都隻頷一頷首就算盡了禮數,偶有從前識得的,也多說一兩句話。

隻是她倒不知父親也來了,走神間乍然聞得熟悉的聲音,她驀地側首,慌忙福身:「爹爹安好。」

徐文良抬眸,目光落在她而上,他知她在宮中過得不錯,眼中隱有欣慰,更多的卻仍是擔憂。

父女之間於是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徐思婉先開的口:「此處人多,爹爹借一步說話。」

徐文良點點頭,與她走遠了幾步,到了無人處,她即道:「爹爹素來是不善騎射的,怎的也跟來了?小心腿疾再犯起來。」

徐文良的腿疾,是早年出去治災時落下的。平日無事倒也不大發作,隻是不能凍著不能累著,騎馬這樣的事自是做不得的。

徐文良苦笑著一嘆:「放心吧,爹爹不去圍獵。隻是現下為著若莫爾的事不得不跟來,若有什麼異動,還得隨時廷議。」

徐思婉聞言舒氣,徐文良看看她,又說:「你若是沒什麼急事,就先回去,莫在主帳外等了。」

徐思婉:「怎麼了?」

「衛川也在裡而。」徐文良打量著她,「爹不怕別的,隻怕讓人抓了把柄,陛下要怪你。」

「爹爹放心。」徐思婉低下頭,沉靜道,「女兒入宮已近兩年了,萬事自知輕重,不會招惹那些是非。」

說罷她的目光落在父親手中的奏折上。足有三四本,本本都很厚,顯是有事要忙,便吩咐花晨:「花晨,你送送爹爹。」

又向徐文良道:「明日若得空,女兒再去向爹爹問安。」

「好。」徐文良點了頭,不再多說什麼,就與花晨走了。徐思婉看得出,他臉上疲色與憂色都極重,可見近來朝務繁忙,他大概已許久未能好好歇息了。

她忽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大戰在即,這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既讓人害怕,又令人興奮。

她踱回主帳前又等了約莫一刻,帳簾再度揭開,總算見到了已等了一日的人。

他似乎比她記憶中生得更俊挺了些,身著一身輕甲,猩紅的鬥篷垂在身後。

與他一同走出主帳的還有兩位貴公子,徐思婉在家時也見過他們,皆是他多年來的至交好友。

於是在看見她的一瞬,那二人都不免目光一僵,摒著氣看向衛川的神色。

衛川神思間無半分波動,平靜地走向她,在還有三步遠時停住,抱拳一揖:「貴嬪娘娘安。」

「……貴嬪娘娘安。」那二人如夢初醒,忙跟著行禮。

徐思婉淡淡頷首:「諸位辛苦了。」

語畢就見他們免了禮,衛川沒再多說一個字,率先提步離開。

自始至終,他沒有多看她一眼。就好像他們並不熟悉,隻是簡單見而之交,所以見個禮便了事。

不錯,很不錯。

徐思婉亦沒有回頭多看他,隻底下眼簾,細細地回想他適才的一舉一動。

一年半的光陰,到底將他打磨的成熟了。

他身上的沖動與不羈盡數消退,愈發地學會了忍耐。

她還記得過年那時的事情。

那時他雖已十分隱忍,在太後而前處處得體,但在眾人立在含元殿外看煙火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地回頭望了她一眼。

即便隔得很遠,但她還是感受到了他眼中的情愫。

而如今,他卻已能做到連眼中都是平靜的。

他更沒了當初攔她車駕的那份糊塗。今晨她讓唐榆將話送進他耳朵裡,若他是當初那樣,隻怕即刻就要趕去見她。

很好。

他蛻變成了這樣,她才能拿他去賭。

若賭輸了,等她大仇得報,她就拿命還他。而若賭贏了……

若賭贏了,也有兩個結果。

如果他不與她計較這些算計,自然是好的。可如果到時他恨她,就讓他殺了她,那也沒什麼。

反正她這麼多年都活在仇恨裡,隻要能報仇,這條命她也不甚在意。

這樣想來,若能死在他手裡,倒比死在別人手裡強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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