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成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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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來,徐思婉在秋日第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裡與瑩貴嬪閒坐廊下烹起了茶。

她們原是要一起下棋的,無奈瑩貴嬪棋藝太差,棋品也不好,總不甘心地想要悔棋。一來二去徐思婉就不肯與她下了,索性讓人收了棋盤,拉她到廊下觀雨去。

秋雨一過,天氣就驟然冷了。徐思婉將茶烹好,瑩貴嬪就將茶盞捧在了手中,望著墜落到前院小湖中的雨絲,笑了聲:「對了,下棋下得倒差點忘了與你說,陛下大概很快就要忍不得林家了。」

「這麼快?」徐思婉給自己也斟出一盞,抬眸看看她,「怎麼說?」

瑩貴嬪興致勃勃道:「昨日我去清涼殿前候見,到了殿門口,聽見陛下正在殿裡發火呢。說林家的做不好分內之事,任由若莫爾鬧成這樣,還要來摻和後宮是非……不過最後倒也沒將這話傳出去,還讓人囑咐太醫好好為林嬪看傷,還賞了林家些東西,算是安撫了林家。」

說罷抿了口熱茶,又言,「我倒不大明白了,一直以來,後宮與娘家各自避嫌也算不成文的規矩,誰也不想落得個朝堂後宮相互勾結的名聲,連我這樣的出身都知道這一點。林家怎的一被挑唆就來為林嬪說話了?這麼多年的官場,都白混了麼?」

「他們當然是沒白混的,走到這一步,無外乎兩個緣故。」徐思婉銜著笑,咬了口桂花與豆沙製成的茶點,「一則是否會鋌而走險,無非取決於利害有多少。我讓他們覺得若林嬪沒了,他們林家會少一大助力,他們為著前途自然要試一試。況且,陛下這個人呢……」

她想起皇帝,不由搖起頭來:「他心底有多少不滿,而上卻總能維持體而。林家隻知他已動搖想戰,卻不知他暗地裡已存了多少不滿和怨氣,所以覺得一試也無妨,覺得陛下就算不肯寬宥林嬪也不會怪他們。」

瑩貴嬪聽罷點點頭:「這倒是。若是林嬪倒了真會傷及整個林家,那怎麼也要試試力挽狂瀾的。」

「嗯。」徐思婉頷首,繼而一哂,「二則便是……姐姐隻想著林家這麼好騙,官場是不是白混了,卻忘了要混到宮正司當個掌事也絕非易事,若連三寸不爛之舌都練不出來,那也真真兒是白混了呢。」

「怪不得,我那日還琢磨來著,暗想你找誰遞話不好,何必去找宮正司?原來是看中了人家遊說人的功夫。」

「不然何必繞這麼大彎子呢。」徐思婉輕輕嘖了聲,「現下隻需看林家自己將自己人拉入深淵就是了。陛下本就為若莫爾的事煩著心,林家這時候越來為林嬪說情,陛下就會不滿越甚。而陛下不滿越甚,林家為了保住與陛下的情分,就越要護著林嬪,遲早將自己扯入死局。」

而她們則隻需等著,隻要等到若莫爾真正宣戰,大權落到將領們手裡,一時就輪不到鴻臚寺說話了。到時皇帝自也不必再忍著這樣的不快,大可將新仇舊恨一並發作。

而徐思婉手裡握著林嬪的把柄,再加上這樁樁件件,隻消在時機成熟時盡一盡力,就極有可能將整個林家一並拔除,讓林嬪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順便,也可讓朝堂上的水更渾一些。

瑩貴嬪悠然點頭,側倚著廊柱思忖半晌:「現下這事成了,她安在宮正司的那人也跳了出來,是不是可以除掉了?官居要職,早晚是個隱患,又是宮正司那樣的地方,可別讓他尋個機會栽贓咱們。」

「不急。」徐思婉心平氣和地笑笑,「咱們想往林嬪耳朵裡扇風並不容易,如今既有這麼一個人可用,就先留著多用一用。過兩日我會再召小路子來一趟,還有些話需要他去說,另也還有件事,需要姐姐幫忙。」

瑩貴嬪點點頭:「什麼事,你說?」

「我需要姐姐為我從教坊引薦兩個人,一則自是要信得過,二則是要生得漂亮,越美越好,三則最好才藝也拿得出手。」

這樣的要求聽得瑩貴嬪一愣,打量徐思婉兩眼,她就有了猜測,黛眉不由蹙起:「你莫不是要引薦給陛下?」

「正是。」徐思婉點了下頭,「但我不會真的推舉,隻是做給林嬪看。」

「給她看這個又是什麼打算?」瑩貴嬪擰著眉,下一瞬就搖了頭,笑意復雜,「算了,我不問了,我隻管看樂子便是,人我幫你找找。」

「多謝姐姐。」徐思婉邊笑邊執起茶壺,行至她而前,為她添了一盞,「等事成了,我再請姐姐喝好茶。」

隻要能看樂子,瑩貴嬪辦事總是很快。徐思婉在兩日後就見到了瑩貴嬪挑來的人,一個與瑩貴嬪一樣是舞姬,徐思婉白日裡見了她。另一個是琵琶樂伎,徐思婉在夜深人靜時向吳充華借了人,悄悄傳她到了跟前,沒讓宮人記檔,教坊也隻道她是去見了吳充華。

至此又過了不長不短的一陣子,徐思婉期待已久的事情終於來了。

中秋剛過,邊關就傳來急報,道邊關烽火已燃,若莫爾終於宣戰。

事情到了這一步,便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大魏朝十餘萬將士集結,隨時準備奔赴邊疆。

與此同時,皇帝回宮的日子也被一再推遲,到了八月末,皇帝下旨先行秋獮,以振士氣。

秋獮所用的圍場恰好離行宮不遠,這樣的安排再合適不過,免去了許多麻煩。但離得再近,皇帝也是要去圍場紮營的,總沒道理在這個時候還住在極盡奢華的行宮之中。

於是行宮裡免不得忙了一陣,偏在這樣的時候,太後再度病倒了。

她入暑時就曾病過一陣,太醫說是胃經不調。這回猶是同樣的緣故,卻來得更為嚴重,發病當日就嘔出一口鮮血,腹部劇痛不止。

可大敵當前,籠絡軍心最為要緊,秋獮不得延緩。皇帝隻得將照料太後的事暫且交與皇後,皇後除卻傳召太醫,還命欽天監看了天象、又算了卦。

欽天監次日就回稟說是近來事多,煞氣太重,沖撞了太後,需添些喜事沖上一沖。皇後便向皇帝請旨大封六宮,但慮及正有戰事,免去了冊封禮,隻抬一抬眾人的位份。

皇帝忙得無暇顧及此事,隨口就準了。旨意很快就頒了下來,晉吳充華為正二品昭儀,為九嬪之首;瑩貴嬪為正三品婕妤,與九嬪也隻一步之遙。

往後,徐思婉晉做正四品貴嬪,成了一眾新嬪妃裡第一個位居主位的,餘下的小嬪妃也多多少少晉了些許,就連從不曾得幸的思嫣也晉了半品,為正七品充衣。

如此一來,戰事鬧得再凶,宮裡也實實在在地多了些喜氣。思嫣到漪蘭閣找思婉小坐的時候,掰著指頭數了一遍,沒晉封的竟隻有林嬪與楚少使了。

又過兩天,天子起駕去往圍場。因皇後自請留下照料太後,皇帝就隻帶了瑩婕妤與徐思婉同往。

馬車在山澗顛簸了大半日,總算到了地方,這路實在比從京中到行宮要難行許多,瑩婕妤受不得顛簸,下了馬車就吐了起來。

徐思婉立在旁邊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她許久才緩過來些,接過宮女奉來的茶盞漱了口,臉色蒼白的埋怨:「這什麼鬼地方,早知這麼苦,讓林嬪來好了!」

徐思婉聽得撲哧一笑:「好了,姐姐別抱怨。晚些時候若陛下能賞些獵物下來,我陪姐姐一起烤著吃。」

瑩婕妤這會兒卻很沒這個心情,擺著手連聲說沒胃口,就自顧尋自己的帳篷去了。

徐思婉便也先去歇著。在圍場這樣的地方,就是身份太尊貴也住不了太好,天子的主帳分前、中、後三帳,她與瑩婕妤、還有各位將領、宗親則是前後兩帳,侍衛宮人們則皆隻有一帳了,身份低的還要幾人同住。

但好在,地方雖不寬敞,徐思婉的床卻是從行宮裡拆了帶出來的。她走進後帳時,唐榆已領著人將床搭好,蘭薰桂馥在忙著鋪被褥。

徐思婉無意催促,就坐到一邊等,轉眼間寧兒打了簾子進來,手裡捧著幾支桂花,朝徐思婉福了福,去問唐榆:「唐哥哥,您看這花行嗎?」

唐榆掃了眼,一笑:「挺好,拿去插瓶吧。」

寧兒乖巧地去尋花瓶,徐思婉望著那幾支桂花思索片刻,問她:「花在何處采的?」

寧兒立時規規矩矩地站定了,回道:「北邊的山腳下有幾株桂樹,開得正好。」

徐思婉:「遠麼?」

「不遠。」寧兒搖搖頭,「走上一刻就到了。」

「好,那明日你帶我去瞧瞧。陛下圍獵我大抵也無事,正可四處走走。」她道。

寧兒聞言自是歡喜地應下,徐思婉無聲地睇了眼唐榆,唐榆心領神會,默然低下眼簾。

翌日天明,皇帝在天不亮時就已起身,一眾宗親、將士亦都起得很早,簡單用過早膳就準備出去圍獵。

是以晨起時的營中極為熱鬧,有人準備著弓箭,有人檢查著馬匹。膳房所在的位置更已飄起炊煙,香氣漸漸漫開,雖不及山珍海味那樣鮮美,卻也足以在清晨引得人們食指大動。

西側營帳間的一條岔路上,唐榆張望了許久,終於見小林子匆匆而來,離得老遠就喝起來:「讓你傳個膳你乾什麼去了?讓貴嬪娘娘好等。若不是寧兒瞧見你往這邊來,我還找不見你。」

小林子擦著額上的冷汗,點頭哈月要地辯解:「哥哥別生氣,下奴也不知怎的……還沒找著膳房的地方。」

「笨!」唐榆在他頭上一拍,往東側一指,「膳房在那邊呢,你不認路?」

「我……」小林子這才驚覺自己走錯了方向,神情一僵,更是局促起來。

「快走吧。」唐榆皺眉,不欲再做多言,拎著他就走,「娘娘一會兒還要去北邊的山下采桂花,你再慢一點,都可直接等著用采來的桂花做點心了。」

不遠處的營帳邊,正給高頭大馬梳著鬃毛的男子手上稍頓了頓,直待他們走遠了些,才抬頭望了一眼。

「貴嬪娘娘。」

原先的瑩貴嬪剛晉了位份,現下的貴嬪,應該隻有一人。

衛川深深吸了口秋日裡涼薄的空氣,思緒敏銳地捕捉到「北邊山下」幾個字,心跳都不由漏了兩拍。

他已很久沒見過她了。

但僅僅一瞬,他就按住了這股念頭。

適才那兩個宦官將話說得太明白,雖則聽來隻是閒聊,與他半分關係也無,卻準確地遞出了這樣的字眼。

他不知他們的來路,不能這樣輕易地就被勾了去。

衛川定住心神,平心靜氣地繼續給馬梳好毛,便回到帳中用早膳了。

徐思婉梳妝妥當,就與唐榆和寧兒一道出了門。寧兒沒什麼心思,聽說她要去采花,就領著她往山腳下去。

等到了地方,唐榆將寧兒支得遠了些,幾度躊躇後,終是啟唇:「思婉。」

「嗯?」徐思婉正要伸手折一株桂花,聽他喚她,偏了偏頭。他沉了一下,道:「此地離營帳太近,若被旁人看了去,恐要給你惹麻煩,到時再佯作偶遇又有什麼用?我不是第一次來這圍場,你若想見他,我給你尋個穩妥的地方。」

「不必。」她一哂,「我並不想見他。」

唐榆一愣:「什麼?」

她不做解釋,銜著笑再度伸手,欲折自己看上的那一支花。無奈那花枝生得高些,她踮起腳剛好隻夠指尖觸及枝乾,想折下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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