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鬼火(1 / 2)

加入書籤

楚舒月與她對視,看到自己的身影從她漆黑的眼眸裡倒映出來,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

二人雖說先前就不算交好,但亦算不上相熟,偶爾相見也能很好的粉飾太平。是以她從不知徐思婉還有這樣的一麵,眼底眉梢滲出的那份狠厲像寒極了的刀子,又像黑暗中盤於耳邊的蛇,陰涔涔的讓人生畏。

楚舒月驚得連心跳都亂了一陣,再不敢遮掩,沙啞地啟唇:「我……我早知玉妃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不得不給自己留個後手。」

「你倒聰明。」徐思婉輕笑,收手鬆開她的下頜,又說,「可你也太過心急。那日你差櫻桃過來,我若直接去見了你,冤魂索命這一檔子事你必是撇不清乾係了,玉妃勢必要你的命。」

「是……」楚舒月伏在那裡,垂著頭,點了點,「我當時隻想謀個生路,來不及想那麼周全,多虧倩嬪娘子心細……」

「這種話就不必說了。」徐思婉無心聽她奉承,「我再問你,你有什麼把柄在玉妃手上?」

「我……」楚舒月倏然一震,望向徐思婉,張口卻不敢言。

徐思婉不再多做威脅,隻那樣不鹹不淡地看著她,她踟躕良久,神情變得閃避:「我……是我那時糊塗,我恨娘子與瑩貴嬪娘娘得寵,用了些、用了些……」

最後幾個字,竟半晌也說不出來。

徐思婉不難猜到了些端倪,眉心一跳:「巫蠱之術?」

「放過我!」楚舒月頓時花容失色,枯瘦的手一把抓在她裙擺上,杏眸圓睜,本就沙啞的嗓音也變得愈發歇斯底裡,「放過我!我、我幫你扳倒玉妃……你要知道什麼,你問便是,我都告訴你……」

「你慌什麼。」徐思婉笑音悠揚,無所謂地搖了搖頭。

無怪楚舒月這樣慌張,巫蠱之事在歷朝歷代都是能要人命的。所以昔日的陶氏才會直接動刑逼唐榆招供,所以楚舒月輕輕巧巧被玉妃拿住了命脈。

可徐思婉並不在意,她不是不相信那些東西的厲害,隻是覺得自己身上背負著秦家滿門的冤魂,區區巫蠱已傷不著她了。

她便又輕巧地對楚舒月說:「你先歇著吧。別的不急,等你能下床了咱們再說。」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楚舒月下意識地想喚住她,話至嘴邊卻又忍住,發覺自己並不知要說什麼。

她隻是很慌。雖然這是她自己謀求的生路,但眼下真到了仇人的屋簷下,總還是不安生的。

除卻不安,她心裡更不明白,不明白徐思婉為何不直接問她還知道玉妃的什麼事。但那些事若能不直接說,對她而言就是保命的籌碼,徐思婉為著這些也不能直接殺她,她便也不再主動提了。

徐思婉自顧回到前頭的臥房裡,喚來花晨,問她:「你可清楚少使的吃穿用度?」

花晨笑說:「知道楚少使要來,專門問了一問。月俸是二兩,每季兩匹綢緞,另有一匹細絹,可做內襯、中衣或寢衣,身邊隻一個宮女侍奉,平日在房裡要做什麼活全聽娘子差遣,吃食上也由娘子做主安排。另外若要侍寢……」花晨打量了她一眼,輕道,「良使、少使們大多沒有自己的院子,住得也簡陋,陛下不會去她們房裡。若要侍寢,就都是傳去紫宸殿或清涼殿的。」

「知道了。」徐思婉緩緩點頭,又問,「那她前些日子自己住在雲水閣時過得如何,你可清楚?」

花晨對答如流:「奴婢問了櫻桃,說尚食局每一膳隻肯給一葷一素,是冷是熱也說不準,有時還是隔夜的菜。搭的米麵許多時候瞧著也不大新鮮,但楚少使沒的挑,隻得忍了。」

「好。」徐思婉頓聲,「你去交待小廚房,每一膳給她備兩葷兩素一湯,盡要新鮮的,再添一頓宵夜。另外她若有什麼特別想吃的,隻消不過分,就做給她,從我的份例裡出便是了。」

「諾。」花晨屈膝福身,徐思婉又說:「櫻桃近來也在養傷,你讓蘭薰桂馥去伺候楚氏,她身邊一刻也不許離了人。再有……」

她笑著一睇花晨:「今晚的大戲可準備好了?」

「都好了,娘子隻管放心。」花晨抿唇,「這回多虧了皇後娘娘。那樣厲害的工匠,隻憑咱們可找不見呢。」

「我會記得她這份好的。」徐思婉輕哂。

記得這份好,自然也記得她先前賞下的痛處。來日這一筆筆賬,都有的是時間慢慢算呢。

當晚,皇帝如舊到了漪蘭閣來。徐思婉知他近日政務纏身,便不由露出愧疚。

他不在意,反而將她擁住,口口勿溫和地哄她:「失子不是你的錯,夢魘更不是。朕想讓你好好的,所以自願過來,如何會怪你?至於政務,朕心裡有數,自會料理清楚的,總不能讓你背個妖妃的罪名。」

末一句話含起調笑的意味,她暗暗地瞪他,被他銜笑口勿住,忽而俯身將她抱起,大步流星地送到床上去。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二人便安然入睡。其實她在出了小月子後就已能侍寢,可他這幾日都沒有動她,隻是日復一日地陪著她睡。她不由驚異於他竟有這樣的耐心,同時自也能覺出他愈發小心地將她放在了心尖兒上,是以願意這樣珍而重之的嗬護。

他開始在意她了就好。

她在他睡沉後睜開眼睛,視線穿過昏沉夜色,落在他俊朗的眉目上。

唯有他在意她了,來日要他的命才更有意思。他那時該是會很不安吧,亦或羞怒交集,就像他的祖父一樣,在被抄家時才知自己信錯了人,才知自己引以為傲的學生竟是這樣一頭養不熟的狼。

十四年了,她直至今日想起那日的慘狀,都還會痛不欲生。她有時甚至會生出一種不忿,執拗地想為何在心上捅上一刀,人就會死呢?如若不然,她會很願意在他心上捅個百八十刀再讓他斷氣,方能消解這經年積攢的恨意。

無聲無息間,夜色又深了一層。行宮之中,就連宮人們也大多睡了,玉妃雖想著徐思婉所言就心底發冷,飲過安神藥後也沉沉地墜入了夢鄉。

外殿值夜的宮女坐在桌邊,眼皮打著架。正想再沏壺茶來提神,屋外突然驚起尖叫:「鬼啊!!!」

房裡的宮女一驚,下意識地彈起身沖向院外。定睛間隻見守在院門處的宦官跌坐在地,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院子西側。

宮女也看過去,隻看到一抹白影一劃而過,接著,卻見一抹明亮的藍色火焰往牆頭上輕輕一跳,落在瓦片上打了個轉,繼而消失無蹤。

「鬼鬼鬼……鬼火!」那宦官直勾勾地指著牆頭,宮女聞言也嚇壞了,膝頭一軟卻強自撐住,跌跌撞撞地向寢殿跑去:「娘娘……玉妃娘娘!」

與此同時,那火焰又跳了一縷。

若是別的地方還好,夏日炎熱,保不齊就是熱出了火,是什麼顏色不深究也就不深究了。

但青瑤殿西邊,是一條流水潺潺的小溪。

漪蘭閣,徐思婉又是子時夢魘。幾日下來,齊軒已能反應很快,不及完全清醒便已將她圈入懷中。繼而感覺她在懷裡怔了一怔,呼吸漸漸平復,他正要再度入睡,聽到她低語呢喃:「我也喜歡你。」

他不由一愣,她仍閉著眼睛,含糊不清地又說了一句:「母妃會一直喜歡你……」

他的睡意隨著這兩句話消退,索性睜開眼,伸在她背後的手一下下撫下去,給她順氣。

不知是不是因覺得舒服,她在睡夢中勾起一絲笑,凝在唇角,似是幸福的模樣:「你父皇也喜歡你。」

「對呀,不要生氣。」

她一句句說著,時而清晰可聞,時而模糊得要靠他去猜。但他總歸知道她又夢到了未降生的孩子,而且這般聽來,夢境似乎愉悅了些。

他凝視著的睡容,心下愧疚蔓生。他常常覺得她太好,好到不適合在這宮裡。而他也未能護好她,不僅讓她自己受了傷,還讓她失了孩子。

他一聲喟嘆,將她摟得更緊。懷中的囈語又響了兩聲,她終是不再說了,掛著那一縷笑再度陷入沉睡。

齊軒的手猶在她背後撫著,一下又一下,耐心地舒緩她的不安。直至外麵響起一些聲音,似是在院外,有女子在哀求什麼。

齊軒本不欲理會,但那人久久不走。他終是煩了,也怕攪擾徐思婉安睡,隻得起身,行至門口,將門推開。

王敬忠正在門前張望,乍見房門開了慌忙回頭,躬身迎上前:「陛下……」

「怎麼回事?」齊軒沉聲,目光睃了眼臥房,「阿婉剛犯了夢魘,才剛睡熟,外麵鬧什麼!」

「陛下恕罪。」王敬忠亦壓低聲音,「是青瑤殿差了人來,說是……說是在院外見到了鬼贏和鬼火,玉妃娘娘嚇壞了,想求陛下去看看。」

「不做虧心事,何懼鬼敲門?」齊軒蔑然冷笑,旋即就闔上殿門,徑自回了床上。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塵埃 全民模擬:我要打造爽文人生 初戀了嗎 溫差·渡山風 庶子的青雲路(科舉) 我在通靈綜藝裡稱神 立後前一天狗皇帝失憶了 作精替身非常有錢男友永遠18 明知故犯 穿成流放文對照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