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誅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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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烤肉的煙火又彌漫了兩個時辰還是未歇,徐思嫣在暮色四合時離了拈玫閣,臥房之中靜默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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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婉依舊歇在床上,麵上不見喜怒。花晨立在側旁打量她的神情,鮮見地扌莫不清她的情緒了,躊躇良久,啟唇輕言:「四小姐話裡話外的意思,是隻想陪著娘子,若無情非得已的緣故,寧可不要聖寵……奴婢倒不明白,娘子是高興還是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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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是歡喜半是憂吧。」思婉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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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晨點一點頭:「是啊。早先見四小姐一意孤行,非要陪娘子進宮,奴婢心裡總有些疑影,怕她有些別的企圖,如今倒可安心了。隻是……」她遂又嘆息,「既入宮闈,四小姐若總這樣不爭不搶,也終究不是辦法。如今是娘子尚可護她一護,任由她過得自在。可萬一……」她滯了滯,聲音放得愈發的輕,「奴婢不是盼著娘子不好,可宮裡哪有人能一生平順?萬一娘子有朝一日自顧不暇,奴婢倒盼著四小姐能想清楚些,一則護好自己,二則也幫娘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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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徐思婉淡泊搖頭,「說到底,是絕境還沒來呢。我對她也不過隨口一問,她既無心,也就隨她吧。至於來日若有什麼波折,到時再說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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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她不再多言此事,隻問花晨:「路遙可將藥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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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來了。」花晨頷首,「娘子真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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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婉懶懶一笑:「許是被這傷攪得虛,這會兒還真沒什麼胃口,今日便喝了開開胃吧。一會兒你看看他們烤的肉裡有沒有什麼軟嫩易食的,我隨意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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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花晨福身,出去瞧了瞧,很快就端了幾樣回來。一道是烤魚,烤得酥軟,筷子一夾就碎;一道是徐思婉晌午時吃過的酸甜五花肉,雖說不上軟嫩,但味道開胃。另幾樣則是她循著徐思婉的口味另行選來的,此外還命小廚房又上了幾道爽口的青菜,徐思婉借著那藥的開胃之效多少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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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她沒再這樣大張旗鼓地烹烤肉、吃火鍋,但一早就著花晨去長秋宮稟了話,說她病中想吃燕窩,求皇後賞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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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窩珍貴,以徐思婉的位份每月也就七兩可用,按道理用完也不當另外去求。但花晨知曉她的心意,自會將話說得圓滿,把她的意思半遮半掩地透露給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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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回來復命時,花晨垂首言道:「皇後娘娘聽了娘子的意思,沉吟了良久。而後便吩咐娘子既然病著,便還是養病要緊,命人去了玉妃娘娘那裡,將玉妃這個月尚未用完的燕窩盡數取了來,奴婢瞧了,足有三斤之多,皆是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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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數取了來?」彼時徐思婉正慵懶地縮在茶榻上看書,她手腫得連翻書都變得不便,就由唐榆坐在一旁幫她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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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她笑了聲:「皇後娘娘也是個能人。若沒這回這檔子事,我都想好生和她再聯手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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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一哂:「那就燉上吧,我要兌些牛乳一起吃,白的來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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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花晨摒著笑,退出去傳話。唐榆徑自讀禁了眼前這頁書,就翻過去,口中問她:「你真覺得玉妃會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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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看完。」她皺眉,他哦了聲,書頁就翻回去。她笑笑:「她不會自己動手的,隻會推旁人出來。若無意外……我想想。」她說著仰麵緩了一息,笑眼轉而落回書上,「這回該是楚貴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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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她還不覺得,但現在連點成線,便覺這該是玉妃慣用的伎倆了。不論從前的冷宮陶氏還是錦嬪,背後都有玉妃的影子,玉妃卻一直將自己藏得好好的,沒半分證據能動搖她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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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榆聞言蹙眉:「若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宮中指望玉妃提拔的小嬪妃甚多,隻消有這樣的事,她必能有合適的人推出來,你終難以傷她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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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想錯了。」徐思婉嬌笑,「你和她都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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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搖頭,麵上的笑意溫柔漫開,直浸眼底,好像所言之事萬般甜蜜,與深宮謀算無半分關係:「她一而再地這麼乾,我看她也是篤定家世好又得寵,若無實證就難傷她分毫。可宮裡的事哪有那麼講道理呢?萬事都隻看陛下的心思罷了。一旦陛下起了疑、生了厭,便再難以挽回。憑她是多好的家世、憑她與陛下有多少情分,到時在陛下眼裡都會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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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誅心。」唐榆眸光微凝,慨然一哂,「還是你算的透,日後我不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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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呀。」她一下子轉過頭,「有什麼想法,你隻管說給我聽。我並無那麼厲害,譬如若莫爾的底細,你若不提我就半分也不知道,全靠你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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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靠你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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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說得十分隨意。但正因隨意,就顯得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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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榆心下悸動,一股欣喜鬼使神差地漫開,令他不自覺地摒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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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她溫柔的側頰上,看了好一會兒。直至她的視線漸漸移至書頁角落處,他便定住神,將書又翻過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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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儀宮中,幾位妃嬪原正一並圍坐在玉妃身邊小坐飲茶,再閒適不過。但隨著長秋宮的宮人離去,這閒適就消散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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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位的妃嬪們個個繃直了脊背,低著頭不敢說話,近來得臉些的楚貴人也半晌不敢言。玉妃冷淡垂眸,原本清麗的臉上多了一抹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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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倒還是方如蘭膽子大。她見玉妃臉色不善,並不一味的開解她,隻罵起徐思婉來:「這倩婉儀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日仗著有幾分恩寵在宮中四處炫耀也就罷了,如今養病竟還不老實,惹事惹到娘娘麵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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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聞言抬了抬眼皮,纖纖素手端著茶盞,美眸從方如蘭麵上一掃而過:「方才人口無遮攔慣了,今日這話倒還算中聽,說到點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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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引得方如蘭訕訕一笑,轉而卻見玉妃的目光又淩淩一掃,不理會麵前幾人的噤若寒蟬,厲聲而道:「你們倒是想想,她憑什麼敢惹事惹到本宮麵前來!人家在紫宸殿侍駕的時候你們在乾些什麼!一個兩個都隻會說好聽的,論到侍寢上,加起來還不及她一個人次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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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言皆不敢作聲,齊齊地離席跪地。玉妃仍未消氣,美眸一垂,睇向離得最近的楚舒月:「尤其是你。本宮還道你是個有本事的,誰知也這樣不中用!除夕的一舞你籌備了多少時候、費了多少力氣,輕輕鬆鬆就讓瑩貴嬪搶回了風頭!你自己說,陛下有多少時候沒召幸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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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舒月隻道她這話是在撒火,便隻低頭不言。孰料玉妃見狀更氣,手狠狠一拍榻桌:「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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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舒月打了個哆嗦,不敢不答,羞得雙頰泛紅:「有……有近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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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玉妃黛眉挑起,神情愈顯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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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舒月如芒刺被,雙手在袖中緊緊攥著,思慮再三,大著膽子抬起頭:「臣妾無能,娘娘消一消氣。眼下……隻請娘娘好生想一想,倩婉儀這事是否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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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本隻沉浸在火氣裡,聽至此處美眸一淩:「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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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舒月卻閉口不再言,視線左右一轉。玉妃見狀會意,清了聲嗓子:「都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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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一乾妃嬪與宮人得了這話皆是一福,逃也似的告退。楚舒月猶自恭順地跪在玉妃麵前,玉妃看了她再三,到底伸手扶了一把:「且起來吧,坐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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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娘娘。」楚舒月低著頭,落了座,謹慎地又思索了一遍才敢開口,「倩婉儀這一病,實在來得突然。臣妾聽聞她那日午後還去瑩貴嬪處品了茶,傍晚更去拜見過皇後娘娘,晚上一回去就病了,緊閉了院門,誰也不見,連綠頭牌都請皇後娘娘做主給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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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什麼稀奇的。」玉妃皺了皺眉,「俗話說病來如山倒,都是說來便來。還有誰能被病症提前知會一聲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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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麼說,可這事得細想,還得連起來想。」楚舒月道,「宮中皆知,倩婉儀除卻與她那個本家妹妹素來親近,就是與瑩貴嬪走動最多,再則就是皇後娘娘。可即便如此,她在同一日內先後去見瑩貴嬪與皇後的時候也並不大多。那日是有什麼大事,讓她偏要一並去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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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目光一凝:「怎麼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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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舒月不答,自顧說了下去:「而後她這一回去,就又是抱恙、又是撤了牌子,聽聞還真傳太醫去看過。可在那之後,拈玫閣卻吃喝愈發講究了——早兩日食材上倒未見多精細,卻專挑平日宮裡不大用的火鍋與烤肉來做,這哪像是染了風寒的樣子?今日更是突然而然地想吃燕窩,且是知道自己手裡用完的便去求皇後娘娘,倒似一刻都不能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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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驟然窒息:「你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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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舒月眼底劃過一抹寒笑:「娘娘隻想一想,什麼樣的人既不得行房,口味上又古怪,想到什麼就非要吃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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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深深吸氣:「莫不是她真的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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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一動,她就忽而覺得茅塞頓開,旋而又道:「怪不得,連皇後娘娘也肯慣著她,為著她要東西要到本宮麵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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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念又覺:「可也不對。皇後娘娘素來將皇長子看得極重,咱們都是知道的。倩婉儀又那般得寵,她豈能容倩婉儀誕下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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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是男是女還不好說;二則不論皇後娘娘心裡頭怎麼想,麵子上的工夫都得做足。」楚舒月慢條斯理地說著,「更何況,娘娘瞧瞧倩婉儀平日裡在皇後娘娘麵前那副乖順的樣子,焉知將來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對皇後的兒子俯首稱臣?皇後娘娘就再要維護皇長子的地位,也不能讓他單打獨鬥,倘使有個忠心耿耿的弟弟與他擰成一股繩,這弟弟的母妃又還得寵……那旁人可就更難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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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次子,也就更難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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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心底一陣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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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就不大滿意皇次子的處境,甚至後悔過讓錦嬪去做那些事,到頭來沒能除掉徐氏,還反倒讓皇次子也被皇帝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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