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孕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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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扌莫不清錦寶林的路數,徐思婉多帶了幾個人,一並前往禦花園。

大魏朝的禦花園位於後宮正中,修得極為講究,除卻偌大的一方太液池,池邊還有亭台樓閣數處。太液池正當中有一小島,島上又有小山,春夏秋三季皆處處是景。

但現下偏是冬季,又沒有雪,四處就都光禿禿的。妃嬪們因而都懶得出來走動,寧可在房裡暖著。

是以徐思婉步入禦花園就感到了一片淒清。她深吸口氣,繼續前行,很快便見錦寶林身側的宮女迎了上來。

不知出了什麼事,那宮女的臉色也不大好,行至徐思婉麵前垂首一福,目光掃過她身側的宮人們,小聲道:「我們娘子……心裡難過,想與婉儀娘子獨自說說話。」

「好。」徐思婉應得爽快,「她在何處?」

「娘子請隨奴婢來。」那宮女說罷一引,徐思婉抬了抬手,示意花晨她們留在此處等,徑自跟上那宮女,走向太液池的方向。

太液池的周圍也有數處各不相同的風景,那宮女領著徐思婉繞了好遠,徐思婉不慌不忙地隨她同行,心底又將近幾日反復揣摩的棋局在心底過了數遍。

很快,一片假山映入眼簾,這假山徐思婉從前也來逛過,山體一側臨湖、山上有涼亭、山中有小道,修得蜿蜒曲折。

那宮女駐足回身,朝徐思婉一福:「娘子就在假山之中等您,您且去吧,奴婢在此處守著。」

「究竟是什麼事?」徐思婉打量著她,「近來鮮少聽寶林提起什麼與玉妃的糾葛,如今這般突然,可是有什麼險事?」

那宮女低眉順眼:「奴婢不敢多議論玉妃娘娘……」說罷一嘆,「唉,婉儀娘子自行去問寶林娘子便是,寶林娘子現下也隻能指著您了。」

「那我去瞧瞧。」徐思婉頷首,轉而提步就去,她神情輕鬆,仿佛對這一切毫無懷疑。

亭下假山間的小道分兩端,一端在湖邊,一端在另一側。徐思婉走過去正可步入,踏入就覺四下漆黑壓抑,下意識地喚了聲:「錦寶林?」

有那麼一瞬,她情不自禁地在想,這裡這樣黑,倘若有人蟄伏暗處給她一刀,她也無暇反應。轉念自己就笑出聲,自知宮中的手段不會這樣粗陋,就定住神,沿著狹長幽暗的小道向裡行去。

「錦寶林?」行至一半,她又喚了聲。

卻聞不遠處驚叫驟來,「啊」地一聲尖銳刺耳,幾是同時又聞水聲撲通。徐思婉心弦不由一緊,幾步趕至小道另一邊,便見錦寶林在水中撲騰掙紮,驚聲呼救:「救命!」

眼下天氣上不夠冷,湖麵凍得不硬,但也有一層薄冰懸於水上。徐思婉眸光微凜,望著那股寒涼,心底不免退縮,卻很快就聞巡邏侍衛的喊聲。

她深吸一口氣,終是將心弦一橫,閉上眼睛,一頭紮入水裡。

「救命啊!」錦寶林隻顧掙紮呼救,徐思婉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欲去抓假山旁的石塊。

然而水流波動不停,錦寶林身子又重,她的手雖觸到石沿,卻覺身子不受控製地向下墜去。

錦寶林端是不會水的,幾次掙紮之後脫了力氣,就嗆起了水。徐思婉亦不會水,冰冷的湖水灌入喉中,冷意蔓延四肢百骸,反令她一陣清醒。

清醒之下,她心底一層疑雲漸起,擰眉細想:隻這樣?

那團迷霧才眼前彌漫太久,她直不敢相信,盡頭處的手段竟這樣拙劣。

「救——」錦寶林嗆水嗆得愈發頻繁,連一個詞也喊不全了。徐思婉跟著她直向下沉,更多的冷水灌入喉中,到底擊毀了那股清醒,窒息之感倏然湧上。

眼見思緒逐漸模糊,終於又聞「撲通撲通」幾聲沉響入水,繼而幾隻手先後伸來,有力地將她抓住,往岸上拉去。

徐思婉強自維持清醒,手猶自攥在錦寶林胳膊上,覺察強扯才終於鬆開。

此時若遠遠望去,湖中正是一片混亂,侍衛們齊心協力地將二人往岸上拉。又因錦寶林身懷有孕,眾人救人之餘還不得不再多三分小心,唯獨傷了她的肚子。

「咳——」終於上了岸,徐思婉猛地咳出幾口冷水。錦寶林比她更遲一些上來,顯然動了胎氣,麵上痛苦不已,一時卻連叫喊的力氣也沒有,隻躺在地上慘白著臉色,意味地喘氣。

「娘子!」原本守在不遠處的宮人們一同趕來,錦寶林身邊的人自去扶她,花晨她們上前攙扶徐思婉。

其間有侍衛焦頭爛額地喊道:「愣著做什麼!你們幾個沒下水的,快去稟陛下和皇後娘娘!」

徐思婉又咳出兩口水,一手撫著月匈口,一手撐著地,目光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

待她的視線掠過唐榆,唐榆猛然回神,即道:「長秋宮離得不遠……先扶兩位娘子去長秋宮吧。」

「也好。」錦寶林身邊那宮女立刻點頭。徐思婉見錦寶林身邊隻她一人,遞了個眼色,示意蘭薰桂馥上前幫她。

宮人們手腳麻利地又忙了一通,兩頂暖轎抬來,一並送到的還有厚實的鬥篷,好歹將二人裹得暖和了些,一行人浩浩盪盪地趕到長秋宮去。

路上,錦寶林恢復了些力氣,終於慘叫起來。徐思婉坐在轎中安靜聽著,心底沒什麼憐憫,也沒多少慌亂,反倒有種眼見大戲將至的期待。

錦寶林到底是讓她失望了。

真好。

她勾起一弧笑,攏了攏鬥篷,邊緩解冷意邊通過身邊小窗看向窗外。

宮人們怕耽擱久了出事,走得很急,周遭景物轉換不停。待離長秋宮近了,她又見許多妃嬪結伴而至,見了她們的暖轎紛紛駐足,麵色各異地竊竊私語。

說得好聽些,她們是來一表關心、一探究竟的。

說得難聽些,就是來看熱鬧的。

暖轎在她們麵前未停半分,徑直入了長秋宮的宮門。皇後已然聽聞此事,遣了幾個辦事得力的大宮女一同迎出,將她們扶下暖轎就直接送進側殿。

錦寶林因動了胎氣,已痛得冷汗漣漣,太醫們忙上前為她診治。亦有太醫向徐思婉行來,徐思婉凍得發白的薄唇尚未緩解,輕輕顫栗著,向那太醫道:「皇嗣為重,請太醫先照料錦寶林。」

說話時恰逢皇後步入側殿,聞得此語,黛眉倏皺:「皇嗣是貴重,但太醫院當值的太醫已盡數趕來,也不必人人都盯著錦寶林,婉儀也快看一看吧。」

徐思婉勉強緩了口氣,頷首輕言:「容臣妾先去更衣……免得失了體麵。」

說話間她與皇後相視一望,皇後眼中一怔,旋即恍悟。

出此大事,皇帝必是要來的,錦寶林濕漉漉的像落湯雞一樣難看,那就難看去,但她不想如此。

皇後先前早有提拔徐思婉與玉妃分寵的意思,聞言自然應允。當即著人去取了乾淨的衣裳首飾來,命花晨服侍徐思婉去屏風後更衣。隻不過還是及時地灌了徐思婉一碗熱茶、待得薑湯送來又灌了碗薑湯,多少驅散了幾分寒氣。

這兩碗湯水飲下,徐思婉身上已清爽不少。她坐到妝台前,任由花晨幫她仔細地絞乾頭發,自己無所事事地靜聽外麵的動靜。

聖駕到得很快,伴著一聲「陛下駕到」,外麵的嘈雜倏然靜了一陣,連錦寶林的慘叫都弱下去三分。

徐思婉對鏡望了花晨一眼,就不再理會尚且半濕的頭發,被她攙扶著走出屏風,直迎至殿門口,餘光掃見那抹清雋挺拔的身影才駐足下拜:「陛下聖安。」

「阿婉。」他當即伸手一扶,隻在掃到她憔悴麵容的剎那,聲音就變得溫柔,「你可還好?」

「臣妾無事。」徐思婉低著頭,目光弱弱地移向不遠處的床榻,引著他看向錦寶林,「隻是寶林妹妹……」

他這才看過去,深吸了口氣,走向床邊:「寶林如何了?」

皇後一直守在床邊,恪守為人正妻的職責。見他問話,皇後輕輕一喟:「寶林動了胎氣。所幸先前胎像一直穩固,太醫說施針之後應能緩解。」

聽她這樣說,徐思婉不由得又看了看錦寶林。她的臉色果然已緩解了不少,叫聲也淡了,看起來是能保住孩子的模樣。

卻聞一語從殿門處傳來:「錦寶林這是福大命大。臣妾卻不得不替寶林妹妹問上一句,好端端的,怎的就落水了呢?」

徐思婉眉心一跳,抬眸望去,便見玉妃正入殿來。她搭著宮女的手,一張清麗的臉上滿是擔憂,行至皇帝麵前,剛見了禮就嘆氣,忙不迭地叮嚀太醫:「有勞大人費心,必要保皇嗣安穩。」

瑩貴嬪是隨她一同入殿的,入殿後亦先向帝後見了禮,轉而卻隻拉住徐思婉的手,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道:「玉妃娘娘所問甚是——這好端端的,怎的就入了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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