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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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頁紙被徐思婉捏在手裡看了大半日,臨近傍晚,她終是吩咐花晨去太醫院請了位信得過的醫女來。

這醫女名喚細辛,徐思婉進宮之初驗那阿膠就是尋的她。如今入宮近半載,二人間走動數次,也算相熟了。

於是待細辛到了拈玫閣,徐思婉就直接開誠布公地拿了那藥方出來給她。細辛看了半晌,小心地抬眸:「不知婉儀娘子為何問起這個?」

徐思婉心平氣和地笑道:「我聽聞這是能助女人受孕的方子,不知是真是假。」

細辛點頭:「是真的。這是古方,既可助孕也可保胎,奴婢在書中讀到過。」

徐思婉又問:「可有害處?」

細辛想了想:「這藥性微熱,娘子若不體寒,一試無妨。但若體寒,隻怕冷熱相沖,會有所不適。」

「好。」徐思婉頷首,又將那頁經絡圖也拿給她,「聽說按這幾處穴位施針,也是能助人受孕的,你看看是真是假。」

這圖遠比那寫了滿滿一頁字的藥方更易一目了然,細辛隻消一掃就點頭:「也是真的,娘子若有需要……」她打量了眼徐思婉的神情,「奴婢願為娘子施針,不會說出去。」

「你很聰明。」徐思婉抿笑,略作沉吟,即道,「那便先勞你來為我試上幾日,那藥方你也替我抓幾副藥。避著點人,別讓旁人看笑話。」

「諾。」細辛恭謹應聲,心領神會。

宮中嬪妃多是好麵子的,哪怕一心求子很在情理之中,求醫問藥也不肯讓旁人知道。

徐思婉遞了個眼色,示意花晨拿厚賞給她。花晨不免還要請她喝盞茶,就笑吟吟地請了她出去,唐榆靜等她們走了,遲疑道:「娘子當真要試?」

徐思婉無所謂地一哂,反問:「送到眼前的好東西,為何不用?」

倘使這方子當真無害,她喝便喝了。

倘使別有隱情,她也正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打算。

是以自這日起,徐思婉就暗自用上了這兩張方子。按照書中記載,施針是隔日一次,服藥是每日一碗,如若侍寢則在次日清晨多飲一碗。

如此用方足有兩個月後,徐思婉月事未至,口味也變得古怪,便私下裡又請細辛前來搭脈,果是喜脈。

「恭喜娘子!」細辛露出喜色,連忙叩拜道賀,一旁的花晨與唐榆相視一望,也皆喜上眉梢,連聲道喜。

徐思婉亦含起笑容,伸手扶起細辛,沉然叮囑:「宮中是非多,兩個月的身孕隻怕也不穩。此事還請姑娘替我保密,待得胎像穩固再說不遲。」

「諾,奴婢明白。」細辛頷首,花晨則笑道:「可要先稟奏陛下一聲?陛下知道必定心悅,若能多差些人來護著娘子,也穩妥些。」

徐思婉搖頭:「不急,且等一等。」

細辛聞言有些緊張,薄唇緊抿:「娘子若與誰都不說,隻靠奴婢一人護娘子周全,隻怕……」

「我不說,自是覺得不說更易求得周全。」她平心靜氣地笑著,「這是我自己拿得主意,若出了事,我也不會怪你,你放心就好。」

聽她這樣講,細辛躊躇再三,到底點了頭,恭謹地福身應下。

徐思婉遞了個眼色,示意花晨送她出去。逢此喜事,自然也免不了備一份厚賞給她。

在尋到可靠的太醫之前,細辛便算是她在太醫院裡唯一信得過的人,自是要將她籠絡住,免得徒惹麻煩。

不過多時,花晨回到房中,再行說了兩句吉利話,又問她:「這等喜事,可要告訴四小姐?」

「不。」徐思婉搖頭,「要說的我會自己去說,你們與誰都不必提。」

說罷她擺了擺手,將下人盡數屏退了出去,徑自坐在床上,心中並無太多的喜悅,一時也扌莫不清自己在想些什麼。

她將手搭在小腹上,試圖感受孩子的存在,但因月份尚小,沒有半分感覺。她因而對這孩子的存在生不出半分真切感,一時甚至有些恍惚,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滋味。

若非要說點什麼,她倒有些驚異於那方子竟那般有效。

她原是並不打算真憑借那藥方得個孩子的。之所以會喝,實是因被眼前的重重迷霧攪得心煩,想瞧瞧這藥若是喝了,究竟會有些什麼結果。

這說來似乎膽子太大,可她實在厭煩那樣瞧不清局麵的感覺,私心便想若那藥方恰是對麵棋手的下一步,她不妨由著對方鋪下這顆子,再看看會有什麼變數。

然而現在這變數竟真的讓她有孕了。

徐思婉反倒生出一種無措。這種無措在進宮後就不曾再有過,她好半晌都不知該拿這孩子怎麼辦,思來想去,隻一個念頭來得分明,便是這孩子斷斷不能生下來。

女人太容易因為孩子心軟,多少生性剛強的婦人有了孩子都跟變了個人似的,讓全天下都知道她有了一條軟肋。

可她是為著復仇來的,復仇的人豈能有軟肋被人抓住?

更何況,這還是仇人的孩子。

她就是個傻子,也不會給仇人生孩子。

「嘖,孩子。」徐思婉低下頭,長甲撫在小腹上,幽幽地勾起笑來,「多謝你來這一場,娘會找個合適的機會送你走。」

「若你心中有恨,就恨你爹吧。」言及此處,她自顧又笑一聲,「你記著,他叫齊軒,是這大魏的天子。不僅害了你,還害了你的外公外婆、太外公太外婆,還有你的許多姨母、舅舅。若不然,娘會很願意將你生下來,也會有很多人疼你,這份仇,你可一定要記得。」

伴著這些自言自語,那份無措漸漸淡去。徐思婉凝神片刻,徑自行至多寶架前,取來棋盤棋子,自顧擺開一場棋局。

她自幼就喜歡下棋,並非下棋有多好玩,而是覺得棋路猶如兵法,能助她想通許多事情。尤其是置身迷霧的時候,將黑白子在棋盤上鋪開,一邊做自己的打算,一邊設想對方的心思,常能有些意外之喜。

是以她這一忙就不知不覺地沉浸其中,一時忘了時辰。

窗外的日頭漸漸西斜,花晨和唐榆候在外麵,遲遲不見她傳膳,躊躇半晌終是徑自進了屋。

花晨一見她麵前擺著棋就皺起眉頭:「有了身孕,娘子還做這些費神的事……快歇一歇吧,奴婢去傳膳來。」

她說著就要伸手收那棋盤,徐思婉倒沒阻攔,任由她將黑白子揀進棋盒,隻是目光仍停在棋局上:「明日得空,你請錦寶林過來坐坐。」

「……錦寶林月份已很大了,近來都不大出門。」花晨輕道。

「哦。」徐思婉回過神,一笑,「是我不夠周全。那這樣,明日我去看看她,你晨起去與她說一聲。」

「諾。」花晨依言應下,又繼續收了那棋子,轉身遞了個眼色,示意唐榆前去傳膳。

用過晚膳,天色就漸漸黑了。外麵的寒風嗚嗚咽咽,花晨在徐思婉睡下前為房裡添了些炭火,將整間臥房烘得暖融融的。

待燈火吹熄,整個臥房歸於安寂。徐思婉躺在床上卻睡不著,在黑暗中盯著床幔的頂子,翻來覆去地思索究竟。

罷了,這團迷霧延綿這麼久她都沒想清楚,又豈會突然想透?

也或許根本就沒什麼事,是她太草木皆兵。

她不再多想,終是安然睡去。翌日清晨,花晨依她所言先去向錦寶林稟了話,徐思婉用過早膳略施粉黛就去了妙思宮。錦寶林七個多月的身孕,已顯得大腹便便,躺在床上小腹隆得高高的,連翻身也費力氣。

見徐思婉前來,她忙要起身,徐思婉快走幾步到床邊一擋,笑說:「都這樣熟了,還客氣什麼?」

說罷就在床邊坐下,也扶她躺好,

接著她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掃了眼四周林立的宮人,笑而不言。

錦寶林見狀會意,忙揮手將宮人們屏退。二人一語不發地等著,直至聽到房門關闔的聲音,錦寶林才輕問:「婉儀姐姐,怎麼了?」

「我有喜事告訴你。」徐思婉含笑,「你早些時候給貴嬪娘娘那方子……貴嬪娘娘懶得用,給了我了。不料還真的有效,我現在……」

她言及此處閉了口,視線下移,引著錦寶林望向她的小腹。

錦寶林怔忪一瞬,旋即露出喜色:「當真?這可真是大喜事,恭喜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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