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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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見楊懷懿未行禮,拽了拽他衣袖,輕聲道「伯禱,給娘娘行禮。」

楊謝氏這些時日為著隨國公府出了一個皇後,忙得腳不沾地,然而皇帝待女兒的盛寵越多,她的心內卻也愈發惶恐。

雖說丈夫風流,但從沒有寵妾滅妻的想法,算得上比較正直,然而她的長子也已經到了入仕的年紀,要是不能被立為國公世子繼承爵位,她多少也有些不甘心。

楊文遠自然最初也是屬意嫡長子,隻是皇後前些時日與他鬧得不算愉快,聖上待楊懷懿明顯的偏心,請求聖上冊立世子的事情便一再推遲,多少有了抉擇之心。

糟糠之妻不下堂,但隨國公府若是不肯順從皇後的心意,將來也是難辦。

因此他也贊同妻子到宮中拜見,探一探皇後口風。

「母親何必這樣見外,」楊徽音能理解嫡母偶爾的不通情達理,明知道人更想見生母多些,還要親自進來,笑著俯身,捏了捏楊懷懿的臉頰「伯禱還小呢,現在又不是正經君臣,免禮罷。」

她聽楊謝氏說起家中境況,多是些好消息,皇後母家的門庭,想巴結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偶爾也有些流言蜚語。

「娘娘也曉得,外麵倒也不是一順地說家裡好,」楊謝氏為難道「娘娘久居宮中,或有言,隨國公府有媚上的嫌疑。」

她頓了頓道「還有一些你父親熟識的人家,總想打探,聖上可還會選秀?」

皇帝很多年沒有選秀,一旦要開這個口子,其他人家總要相應做些準備。

楊徽音微怔,旋即笑道「母親,又不是家裡將我獻上來的,我在宮中至多也不過是為了椒房專寵,不曾害過別人,您怕什麼?」

「因為還有人說,聖人處置南平長公主是因為娘娘不高興,」楊謝氏笑道「這我確實不知實情,總要向娘娘問個明白。」

在外人看來,南平長公主可沒做錯什麼,隻是有些沒眼色,私議皇後才失寵,養情郎在宗室裡還是極為普遍、不值得以罪論處的。

「應該是罷,不過惹我不高興原是在爺娘與我知曉處置之前,聖人也沒有提前和我通過聲氣,大約他們姐弟本來就不睦,」楊徽音想起來夢中的南平,蹙了蹙眉「我又不曾嫁入天家,聖人不和我說,也是怕我為難。」

楊謝氏作為她的母親,恭敬在麵上,可最終還是有些不能適應小心翼翼觀察皇後的心思,她很想拿出自己對待丈夫的經驗,換得皇後的敬佩與感激,強調嫡母的身份。

「這倒是聖人的心思難得,不過娘娘也該早早預備些,宮中才立後,倒不會有人會不識趣,現下提議選秀,但將來免不了外廷會向聖人施壓。」

隨國公希望女兒婚前不要弄出人命,但是楊謝氏卻更希望她主動回府來住,省得她喝了太多避子湯,又在婚前獲得聖恩,婚後聖上待她稍有倦怠不說,又不能即刻調理懷胎之事。

「母親未免太多慮了些,聖人將子嗣這些事情看得不要緊,您何必杞人憂天?」

楊徽音的不悅之意掛在了臉上,她瞬間冷淡了下去「要是外人非要個選秀的準日子,等東宮成年,聖人難道不疼他的親兒子,開一場選秀給東宮掌眼?」

從前楊謝氏也不是沒有說過這些道理,但或許那個時候她和聖上覺得子嗣還不是什麼事情,因此也能好性兒,但現在無論是聖上還是她自己,都很希望婚後能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孩子,再聽到別人說這種話就更容易急躁。

楊謝氏察覺到她的不喜,亦有些不悅,她難道還不夠為這個庶女打算「你現在年齡小,不知道男人的本性,趁著聖人寵你,趕緊求回母家才是正理,至於選秀之類,現在自然不大要緊,等明年成婚,你好好攏住陛下的心,生養皇子就夠了。」

楊謝氏說完,自覺殿內非一般的安靜,她緩了緩「瑟瑟,我說這些,可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母親說的都是為我好,然而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母親說為我好,大約也忘了我高不高興。」

楊徽音淡淡道「您從前也是為我好,相看了不知道幾多人家,我早就說過,不用您操這份閒心的。」

她忽而莞爾「母親做妻子,連阿爺都未必了解,可我自問……還是很了解聖人的。」

楊謝氏與隨國公做了二十幾年夫妻,或許確實關係緊密,甚至足以讓隨國公不會為了討好這個做皇後的女兒而休棄發妻,扶皇後的生母做國公夫人,她做妻子在世家與勛貴裡無疑是成功的,隻是千人千麵,聖上卻不吃這一套。

「當日在府裡時,我與阿爺曾經辯駁過一回,甚至叱咄,想來耶耶應該也沒有說給母親聽過。」她淡淡道「伯禱是個男孩子,還有些叛逆,對子謗父終究不大好,咱們當著他的麵,還是說些別的。」

想來阿爺覺得沒臉,沒把在書房裡的爭論告訴楊謝氏。

楊謝氏猶豫了片刻,未必贊同楊徽音說的話,然而這孩子終於不再是她膝下的一個小庶女,隻能輕聲道「還是讓五郎出去玩一玩罷,臣婦想單獨與娘娘說。」

楊懷懿有些不情願「母親,我還想和姐姐說幾句話。」

「伯禱,去幫我摘幾朵牡丹來簪發,」楊徽音卻已經不是小孩子,隻撫了撫他的小腦瓜「阿姐也很想你,一會兒你拿回來咱們再說話。」

楊謝氏也不願意在庶子的麵前被他親姐姐訓斥,見她主動開口支走,心裡居然還生出來幾分怪異的感激。

「娘娘大喜在即,隨國公府也想借機討個恩典,」楊謝氏麵上笑著,心裡卻忐忑「你阿爺與我想請聖上冊封國公世子,不知道娘娘屬意哪位兄弟?」

她說完後頭低了下去,楊徽音這才明白她今日的來意,忽而失笑「要聖人看,他也隻識得五郎,大哥哥在朝裡還沒混出名堂來呢。」

楊謝氏本來把問題拋給皇後,就是想試探一下她的心,聽過之後心卻涼了半截,「娘娘……」

「不過要依我來看,自然是大哥哥了,」楊徽音現下覺得教弟弟隨國公府也沒有特別的好處,見嫡母都少不了為這種事憂心,淡淡道「懷懿看著有些好武,聖人有意叫他將來往邊關,投身行伍,將來的事情總是說不定的,還是大哥哥更穩妥些。」

「阿爺上個折子就足夠的事情,非得母親進宮,」她嘆了一口氣「我還當是什麼事情,值得母親來進宮說教,原來隻為這個來試探我。」

雖說本來就該是長子的位置,然而有了失而復得這一項的加成,楊謝氏簡直是大喜過望,然而聽到後麵連忙起身行禮謝罪「臣婦失禮。」

她轉而說起楊懷懿在家中的近況「聖人那日去瞧過五郎,先生說五郎雖然額外習武,課業更加繁重,但學文比起從前勤奮用功得多。」

女子之間若能和平共處,話題也不算少,兩人慢慢說了半個時辰,見楊懷懿還不回來,忙吩咐人去尋。

楊懷懿回來的時候摘了半籃子的花,身上的錦袍都有些染上了塵土,他對爵位之事並無多大興趣,隻像是一隻小狗,樂顛顛地捧著過來獻禮「姐姐,好看嗎?」

楊徽音本來隻為支他出去,當他在外麵貪玩,隨手亂摘了一氣,沒想到捧回來的多是些她喜歡的品種。

「你倒是能乾,」她難得見同母弟一回,就連嫡母也說他勤奮上進,便不大計較弄髒袍子的事情「姐姐一會兒給你些乳酪冰鎮荔枝,喜不喜歡吃?」

「不是我能乾,是姐夫能乾,」楊懷懿雖然很饞,但怕姐姐生氣,小聲道「聖人見內侍領我到禦苑,帶我摔跤射箭去了,這花是路上姐夫摘的,滿滿一籃子。」

他輕聲道「不過路上我遇見一個天仙似的姑娘,送了她半籃子,她也誇我,已經送給我東西了。」

楊徽音往他月要間看去,果然那上麵多了一塊玉,上麵篆刻,應是朝陽長公主府上的東西,笑著罵了一句「小小年紀,就學著借花獻佛,還討好年輕的姑娘,可見是隨了……」

楊謝氏顧不得皇後言語裡嘲諷弟弟隨了誰的風流,卻被提醒到了時辰,吃驚「那聖人現在在哪?」

「聖人身邊來了一個麵白無須的內侍,說金光寺的淨空法師雲遊回來了,聖人好像見他去了。」楊懷懿道「聽他們說,姐夫大約一會兒就會回來。」

楊徽音對愛侶的信奉一向沒有異議,也不會時時刻刻關心他見了什麼人,隻當是聖上比較喜歡的僧人,然而楊謝氏卻意識到自己停留在內廷太久,忍耐等楊懷懿與皇後又說了一會兒話,才起身告退。

晚間聖上回來,果然身上混雜了檀香氣味,彼此絮絮說起話來。

皇帝對隨國公府的世子歸屬早就有定數,但是卻對自己這個妻弟很是笑了一番「內侍說朝陽和阿冕自長信宮出,正巧見他在苑裡玩,五郎把朝陽好一頓誇贊,還把花分了一些與她,氣得阿冕臉都黑了。」

楊徽音哂然「宇文家的郎君難道連這一點氣度都沒有,伯禱才幾歲呢,頂多是隨我阿爺,見到漂亮姑娘就格外能說會道而已。」

要是有個可愛的男童送自己鮮花,把自己從頭到腳誇一遍,聖上想來非但不會吃醋,反而覺得這孩子有趣,低聲問她要不要生個一樣可愛的。

哪家大人會吃孩子的醋,她簡直扌莫不著頭腦。

「也就是我阿翁當年有些討嫌了,否則我小叔那樣能說會道,尚主亦不是什麼難事,」楊徽音莞爾「不過朝陽殿下要成我和伯禱的小叔母,真不知道陛下要從哪裡論親戚呢!」

她今夜忽而心癢,嬌滴滴道了一句「舅舅」,「小叔母的親哥哥,我記得要叫表舅的。」

她本來是促狹調侃,指望和郎君拌嘴,但聖上卻怔怔看了她一會兒,而後起身在地中間踱步,失笑出聲,叫她愈發雲裡霧裡。

「郎君,有這麼好笑嗎?」她迷惑不解「還是我哪裡論錯輩分了?」

「那倒沒有,隻是朕忽然想起來一點舊事。」

「瑟瑟放心,」他道「輩分從來沒有差過的。」

楊徽音奇怪郎君的笑點「我是說如果。」

「便是如果,也不會錯。」聖上忍住笑「朝陽有些地方是很像朕的,瑟瑟體諒阿冕一點吧。」

她不解,這都是哪裡和哪裡,她每個字都明白,連在一起卻不懂「陛下與殿下是至親骨肉,不像恐怕才難。」

「瑟瑟想得煩躁就不要想了,」他過來啄了啄她額頭,而後嚴肅了道「表舅會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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