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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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沒有立後之意的時候,即便臣子們明確上書也不肯,但近來頻頻暗示,而後又有明旨,親身前往宰相們的官衙議事督促,雖然叫臣下有些扌莫不著頭腦,但既然這個女子出身相貌都合適,三省也別無二話,不會駁回皇帝的詔。

宗室已經習慣了皇帝不成婚的日子,對皇帝成婚固然很是不滿,但男婚女嫁本是常理,而太上皇雖然退居長信宮,今上仁和,然當年上皇踐踏鮮血繼位的威懾猶存,總不好明麵反駁,皇帝立後的流程也不需要經過皇族這一步,因此他們的意見也無關緊要。

竇太師是一直期盼皇帝能有自己後嗣的,他有感蕭氏君主的荒唐,受命成為聖上之師後對皇帝的行為約束極為嚴苛,然而聖上遲遲不入後宮,這份管束終於變成了對皇室絕嗣的擔憂,聽聞皇帝終於開竅,年過古稀還自告奮勇,要擔任皇帝的命使。

北衙議的國家要務傳不出堂門,但皇帝立中宮這等喜慶的好事,還不等聖上踏出宰相官衙的門,就已經傳到外麵去了。

盧照風聽聞的時候,正在用常食,大理寺的常參官不少,向光祿寺供給的食料也足,今日不是皇帝設朝日,供給膳饌不過三盤,但素來講求飽腹即可、不求享受的他卻用得極慢,幾乎是最後才起身的。

他們兩家議親,雖然麵上沒有點破,彼此心照不宣,但是隨國公意圖選婿,自己入宮講學,須得天子首肯,聖上是清清楚楚知道盧家意圖的。

盧楊兩家門庭對等,有適婚年齡男女,本該不知者不罪,但皇帝天生有不講道理的權力,他想處置捉弄自己,也沒什麼不成。

盡管世族權勢僅次於皇權,然而皇帝到底不是傀儡君主,那時聖上問他,明顯就已經對楊家的女兒有了意思,隻是麵上不好說,心裡卻慪氣。

然而他是每隔一兩日就要到書房陳奏的,就算聖上不派內侍宣召他,也是避不開的。

他站在書房外的蔭涼處,見天子禦駕過來,忙躬身問安行禮:「聖人萬安。」

聖上剛從溫柔鄉中得了滿足過來,便是見到他這張古板的臉依舊心情甚好,含笑叫起,「盧卿候了也有許久,來人,賜茶。」

皇帝先入殿,雖是盛夏,天子穿著卻嚴實,衣襟交掩處,頸項疑似有紅破齒痕,這是從未出現過在皇帝頸上的。

他雖然與去世的妻子在閨閣中一直是克製規矩,但驗屍卻一向很有經驗,特別是剛驗過情殺後的屍,隻是麵對皇帝卻不敢說出口。

「臣聽聞竇太師親自為聖人起草詔書,還未恭賀聖上,」盧照風謝了禦前內侍奉來的茶,勉強風輕雲淡道:「中宮有主,儲君有望。」

「男婚女嫁,天下自然之理,」皇帝瞧他麵上並無不妥,唇邊噙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天家也一樣,朕欲設正副命使,與侍中持旨前往隨國公府,竇太師原本是請命為正使,朕覺太過辛苦,便請老師為朕擬旨。」

盧照風想想也是,天子立後,一般都是以太尉為正使,掌管宗室之務的宗正卿為副使,顯示對皇後的重視,竇太師身為天子啟蒙老師,為天子詣外戚之府,實在是楊府受不起的隆重,也太辛苦竇太師了。

不過皇帝的話卻分外耳熟,仿佛是當初自己入宮講學時奏稟的言談。

此乃天子家務,若皇後選立別家,盧照風或許還會關心些皇帝會選誰為正使,然而既然是楊家女,他便不能再問了,聖上對他昔日的心思完全明了,多說反而惹聖人不喜。

但是聖上卻未將這一頁掀過:「太尉這些時日持節在外,為國辛苦,朕預備以你為正使,往隨國公府宣旨。」

盧照風心下一驚,迎上君主溫和中略帶審視的目光,忽然察覺到聖人,俯低道:「臣與宗正卿同為九卿,怎好越過宗正卿,為冊後正使?」

這本來就是宗正寺的職責,宗正卿是必然要去的,皇帝要是覺得太尉無法勝任,還有司徒和司空,怎麼會要他來?

「司徒長子新喪三月,司空前日才遞了為母丁憂的奏疏,位置出缺,朕才屬意你。」聖上平靜道:「若司徒為正使,恐不適宜,朕也不忍他悲傷之餘見這等樂景。」

比起他這個重新談婚論嫁的九卿之一,司徒和司空府中都有親近之人去世,皇帝嘴上不說,心裡隻怕也覺得忌諱,至於讓宗室之人為皇帝做事——皇帝的近親之中,很難有位高權重者,血脈最近的都還在幼青年,是中宗皇帝堂侄的兒子,總不好為叔叔做這等事。

聖上既然這樣說,與口諭無異,那盧照風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行禮道:「臣領旨謝恩。」

「你今日來此,還有什麼旁事想對朕說麼?」

聖上正欲去翻看今日送來的奏章,見他似乎沒有退下的意思,頗有些生疑:「春季各地送刑部復核、轉呈大理寺的案子朕記得你上一次已經奏過,怎麼,槐序以來,各地可疑命案頻發麼?」

按理來說,秋冬命案會更多些,當然國朝疆土遼闊,偶有一月案情反常,這也是說不準的事情。

「聖明無過天子,」盧照風頷首,麵上稍露為難:「不過卻並不是為著復核的案子,而是平康裡附近的一樁情殺案。」

但凡處以極刑者,除卻謀反通敵的大罪,很難逃脫得了錢、酒、色幾個字,平康裡為風月銷魂窟,偶爾出一點事情,皇帝其實也不那麼意外。

「怎麼,哪個朝廷重臣失手殺死風塵女子了?」聖上今日心情甚好,便是遇上一二要緊棘手事,也不會特別生氣:「若真如此,確實不宜聲張,回頭將卷宗拿來給朕看就是,朕自有定奪。」

平康裡的風塵女子多是登記造冊過的,依照律法,貴人殺奴婢,至多不過徒一年,有杖刑,與風塵女子有關,卻容易判得更重。

但今日正逢內廷喜事,皇帝都要疑心,是不是大理寺卿與犯案者有什麼親故,正好趁著這個時候請皇帝額外施恩。

然而盧照風卻搖了搖頭,低聲道:「回聖人的話,疑似是平康裡的一位行首殺了自己的情郎,宇文大都督府上的娘子……以及娘娘,似乎都牽涉其中。」

太後居於深宮數月,並無外出的興致,更不欲與平康坊這種煙花地勾連在一起,他口中的娘娘,自然便是未來的皇後了。

風塵女子為情所困,殺了郎君並不要緊,自有律法處置,然而事關大都督與未來的皇後,那便是了不得的事情。

楊徽音不過這幾日才被議立為皇後,今日便卷入情殺案的風波,顯然是不適合對外宣揚,因此層層上報,明明才間隔不久,反而極快地到他這裡來了。

盧照風雖然強項,但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有關國體的事情,還是要壓一壓,等待天子定奪。

雖說確實不是什麼好事,簡直是往天子興頭上潑了一盆冰水,但皮球被踢到了大理寺,他還是硬著頭皮過來了。

聖上的麵色果然剎那暗沉下去,眼神中都透著咄咄之意,「楊娘子是大家女,這幾日除了外出省親赴宴,都在宮中潛心讀書,便是不在宮中,家裡亦有婢仆環繞,你說她會殺人?」

這實在太過荒謬,別說瑟瑟不在場,就是無法證明她清白,她這樣的心性,哪裡舉得動殺人的刀,又哪裡來的動機?

「自然,臣也未說娘子有殺人之嫌,」盧照風已經料到皇帝必然的生氣,低頭道:「據現在的口供看來,是今年新取中的官員,私下稍有些不檢點,昔日與平康裡有名的行首相聚,而後為其所殺,不過那女子供述,他私下與宇文娘子以及皇後都有過來往。」

盧照風含蓄道:「聽說宇文府偶爾會送些綾羅綢緞給死者,而死者當日也是見過宇文娘子的。」

聽聞此言,皇帝的麵色也有少許尷尬,不同於世家表麵仍能維持清高的作風,宇文氏顯貴前後都是開放的,女郎養麵||首,宇文大都督會不會打斷他女兒的腿姑且不問,皇室是很有意嫁朝陽與宇文冕的,未來小姑卷入殺人案,總是不好聽。

「那楊娘子呢?」聖上頓了頓,「她與此事有什麼關聯?」

「回聖人,那名風塵女子說,是她偶遇楊娘子後,為情郎求官,楊娘子應允,後來果然此人到吏部校驗身份,而楊娘子又與宇文娘子私交甚好,」盧照風低聲道:「似有徇私之嫌。」

皇帝忽然冊立一個宮中的姑娘做皇後,如今又是如此情態,必然是之前相識心悅,楊娘子為了好友的情郎向皇帝撒嬌求官,聖上答應在外人看來也合情,隻是不合法理,傳出去也寒人心罷了。

「簡直是一派胡言,」這自然是子虛烏有,聖上冷笑道:「朕與她相識已久,皇後都不曾為父兄求官,會為了一個無名小卒自傷聲譽?」

天子生怒,既是決斷一切的君父,又是疑案中人的未婚夫,盧照風也不好在這樣的時候與皇帝說太多案情疑點,「臣下也不意這男子能牽扯出許多女郎,頗覺棘手,鬥膽一問聖意,不知聖人如何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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