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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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在她的手中,感受到生人氣息稍有些不安分,去咬她的手指。

她很曉得這種新生的幼崽沒有什麼實質的攻擊,就像她現在在聖上的眼裡,無論是生氣也好,羞極佯怒也罷,都隻是些傷不到筋骨的可愛。

少女欲說還休的垂頭含羞固然是盡日看不厭的,但是聖上還是更想聽見她說幾句話:「瑟瑟覺得害羞?」

「我不該害羞麼?」她莞爾,忽而就很害羞地側頭坐去一邊,頰側霞綺未消,避開了他的目光,「那我平時忙起來,該怎麼養它呀?」

太後是很有閒情逸致的女子,她養貓養鸚鵡都有許多閒暇,但聖上送她一個需要打理照料的愛寵,她歡喜是有的,但也擔心養不活它。

「要養總要養好一點,我的心意簡樸,聖人的心意太嬌貴,我怕是得多花許多心思。」

「朕讓人送些羊乳和肉糜來餵給它,皖月平日無事也可照看。」

聖上見她回避,也不去逼迫,隻是絮絮與她說起在長信宮的趣事:「太後遭它母親在手背抓了兩條血痕出來,阿娘還不覺得有什麼,太上皇卻火冒三丈,要叫伺候貓的奴婢好好管教,它也隻能吃這些了。」

養母貓固然能得到許多可愛的幼崽,但是閹起來又不能像是雄性一樣簡單,每隔幾個月,太後身邊的宮人看不住,就容易有些麻煩,但太後養都養了,也就隻能如此。

道聽途說果然是不可信的,原來是鄭太後被犯了春的貓抓撓,那自然是會弄得人仰馬翻,她想起早些年見過鄭太後:「娘娘當初妝扮成女學生,上皇還親自去接她的,這般愛惜,今日懸賞千兩,看來這貓凶多吉少。」

「太後疼它,不過是餓幾頓,打板子,多虧它近來凶悍,阿娘瞧見朕手上傷痕,也沒懷疑旁的事,」聖上知她麵薄,而楊文遠說的那些話也叫人心裡不大痛快,便將隨國公調侃君上的那一節省略,輕描淡寫道:「你阿爺說,伯禱近來讀書還算不錯。」

「朕也希望他能上進些,倒不求封妻蔭子,總不能墜了你的顏麵。」聖上頓了頓,「不過隨國公能生得出瑟瑟這樣的人物,想來你的同母弟也不會差。」

隨國公膝下的兒女眾多,便是世襲,前麵也還有正室謝夫人所生的兒子,輪不到楊懷懿,不過聖上有心看顧,隻要不自暴自棄,順順利利入朝,這一輩子總該是平順坦途。

國公之位固然難得極了,但上一世連楊文遠都止步於世子一位,如今這樣,皇帝並不替她的弟弟感到惋惜:「等他再年長些,朕親自考一考他,教他入太學,潛心做幾年學問。」

老隨國公是行伍出身,後代反而都是習文,很少有到軍中效力的子弟,也是世事難料。

伯禱是楊懷懿的字,楊徽音聽聖上這樣親昵,頓覺滿滿歡喜,將貓放在一側的榻上,酒窩若隱若現,「這可是聖人眼中出西施,我哪裡像聖上說的那樣好,就算是好,也泰半是聖人教導的功勞,懷懿現在能瞧得出什麼?」

她去握聖上的手,夜裡痛極也在他身上不知道什麼地方咬抓,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總是愧疚:「那個藥膏好用得很,我給聖人也塗一點。」

「多謝娘子好意,你再晚些想起,朕這裡的傷就該愈合了。」

得益於君位確定很早,聖上就算是被太上皇放到軍中歷練也多是運籌帷幄,沙場並未在他的身上留下像前兩位皇帝那樣累累的傷痕,但還不至於吃不起這一點痛,畢竟能叫心愛之人抓撓,還是很見樂趣的。

太上皇今日發怒之餘覷了他幾眼,似乎連氣都被這意外的變故弄消了一些,眼中滿是揶揄,大抵是礙於繼父的身份和太後在那裡,不好調侃皇帝夜間的荒唐熱鬧。

「瑟瑟何必妄自菲薄,」聖上很是大方地教她打量手腕下那些細碎傷痕,直到她想解開係帶看藏了一半的齒痕才阻止,似是無意間提起:「好些王公,也有想要求娶你的意思。」

「大理寺卿盧照風,郡望範陽,年僅二十五,朕記得他有個小妹,也是在遠誌館裡讀書的,」聖上回憶從楊文遠口中聽到的人名,便撿了幾個說與她聽:「瑟瑟聽說過這個人麼?」

這是他記憶中最年長卻又潔身自好的一位人選,畢竟能全部符合隨國公要求的人也不算多,總有一二處不合但總體十分優秀的郎君。

楊徽音並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危險處境,她對旁的男子不甚關心:「聽說過,是個年少有為的郎君,聽說前幾年迎娶了一位宗室縣主,後來做了鰥夫,也很受女郎們的青睞。」

遠誌館裡的故事一共就那麼多,五姓之家,適婚的男女幾乎都心裡都有數,這些消息都是擺在明麵上的,她隻是知無不言:「能做了鰥夫還能叫人傾心,想來極佳,可惜就是年歲有些大,否則一定更……」

她終於察覺到周圍氣氛的低落,忽然就立刻打住了這個話,反而捧起了聖上的手,在上麵輕輕吹了一下,還輕柔地扌莫了扌莫,企圖蒙混過關。

聖上靜靜瞧著她,目光銳利,卻偏要聽下去,「更什麼?」

她咬唇低頭想了片刻,忽然莞爾,把貓放在皇帝懷中,叫它代替自己去逗他:「一定會更容易叫聖人拈酸。」

那貓還有些瑟縮,聖上一笑,道它怕生,先放到一旁不管幾日,不必急於戲耍,才笑吟吟地去望她:「你怎麼知道朕會吃醋?」

他說怎麼知道,楊徽音本來有些不敢肯定,現在卻覺得果然就是了,便用帕子扇了扇周圍的風,認真說:「或許是嗅到了氣味。」

她說:「聖人以前雖然和我說朝裡麵的事情,也談論相公家裡趣事,但從不隻說年齡郡望與婚否就住口,您說這些,沒頭沒尾的,還沒有講相公們吵架的事情有意思。」

那一雙眼極靈動,顯得她狡黠極了,聖上的目光不回避,完全沒有否認的意思,承認得很磊落:「世家多才俊,朕每每坐朝,也不免生出相較之意。」

「為什麼,聖人今日服錯了什麼藥?」

楊徽音扌莫不著頭腦,還是她先開口要陛下與她試一試男女情思,但她今日雖然一心惦念著聖人,想著皇帝是否在想她,可也沒有立刻便與那些有誌向成為皇後嬪妃的女郎仇讎相視,如此患得患失:「都不像您了。」

皇帝的心高氣傲教他反而馭下十分寬容,賢明的君主有容下的美德,聖上說君主所做的是駕馭人心,不需要通過臣子的卑微粗劣來襯托自己樣樣勝出,隻有中樞的臣子能乾,才能更好地治理國家。

他也是這樣教導她的,瞧見旁的女郎優秀或有野心,亦不必生出嫉恨意,隻要她達到能夠駕馭掌控她們的位置,那麼她們再怎麼優秀,也是為她所驅使,她們明事理是很有助益的,像是太後從不嫉妒,除卻對丈夫和自身的信心,態度也是同理。

即便她從前不明白對皇帝到底是何種意思,但遠誌館裡大家身份相差不大,平素相處頂多偶有口角,聖上也從不教她會生出別的女郎有一日能越過她的錯覺。

她是聖上養大的姑娘,縱然論及血統在隨國公府裡不算最佳,但卻應該有這樣的自信。

可是皇帝今日,與往常所思所想、所行所為大相徑庭。

「做皇帝的時候沒有想過,但是做瑟瑟的情郎不免生出鄒忌問美之心,」聖上與她離得這樣近,是很適合隔著小幾伏低去親她,但終究沒有輕薄,隻是低聲相問,「朕與範陽盧郎孰美?」

楊徽音原本坐在那裡,燈燭明處偶爾能見到漾起的酒窩,然而現下是壓不住的明顯,她忍笑道:「君美甚,盧郎何能及君?」

「騙人,」聖上不信她的說辭,並不見遭人揶揄窘迫後的生氣,但也沒有因此自得:「他無暇入遠誌館,你都沒有見過他。」

「沒有見過便沒有罷,」她亦坦然,因為確實沒有見過,「正是因為沒有見過,更不妨礙我偏私陛下之心了。」

盧家入宮的姑娘是家裡的十一娘,叫舜華,性情溫和,雖然也是被家裡嬌慣的脾性,但與她相交甚好,要是想見她的兄長一麵,並不算為難,當然從她的美貌上來推測乃兄,也可見一斑。

不過大理寺卿容貌的美醜與她沒什麼相乾,她欲偏私那更是理直氣壯,沒有一點可能存在的愧疚心:「不過正似聖人瞧我,我便是見了,也覺得聖人更好,天底下不會有比聖人更好的郎君了。」

「臣之妻私臣,而宮婦左右,莫不私王,」她道:「我偏私陛下,這不是常理嗎?」

又不是什麼非進不可的忠言,她也確實不曾違心。

聖上道:「瑟瑟一片赤誠,朕自愧不如。」

他喜愛她,得失心愈重,不見往日清明,如今她肯拋卻對父兄老師的態度,嘗試如男女之間相處,楊文遠的話在皇帝耳中,便難得多了幾分份量,不再如過耳之風。

隨國公說的每一個人,他都有記得,有些皇帝其實還是很看重的,有些或許還未在今年的考場中嶄露頭角,但午後,他們的名姓容貌都已經呈到了皇帝禦案上。

何有為親眼見過陛下冷著臉一個個審閱過,然後丟到了火盆裡,嫉妒之心幾乎不可理喻,但楊徽音自然無從聽說。

「也不是大度赤誠,」她思考些許,誠懇道:「我也不懂該怎麼來喜歡陛下,但陛下在我眼裡最好,這應該就是喜歡,聖人會吃別人的醋,我聽別人說也是一種喜歡。」

她應該也是會吃醋的人,不過喜歡皇帝這種事情,一般的女郎都做不到這樣坦盪,時時刻刻表現在臉上,她偶爾會生悶氣,但沒有立場,也不能阻止別人心裡想什麼,所以還沒遇到真正能叫她吃醋的人和事。

陛下的醋意莫名其妙,但她勉強也能理解。

「或許前些年,娘娘有意讓您立中宮的時候會有些,但那時候我又不懂,陛下成婚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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