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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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忍心眼睜睜看著隨國公在錯誤的路上愈走愈遠,因此默默垂頭,眼觀鼻,鼻觀心,隨國公說到底是楊娘子的生父,就是在聖上麵前說錯了話,想來也是不打緊的。

「回聖人的話,臣以為,若選東床,其一擇身世,齊大非偶,寒門難貴,」楊文遠今日在未婚的天子麵前這樣滔滔不絕,居然不是因為國計民生,而是因為兒女婚事,「臣女嬌弱無依,恐不能柔順夫君,亦不能受柴米油鹽之苦。」

宗室親貴有想從遠誌館裡挑選女學生為妃的也不少,皇帝大概明白楊文遠這是有意委婉拒絕與皇室通婚,這也屬他們五姓望族的通病,並不稀罕。

「其二選人品才學,臣下雖蒙陛下恩賜,得以蔭封入朝,但這幾位郎君,卻也是有意走科舉的,」楊文遠在這一點上十分放心,楊徽音是讀書識字的女郎,丈夫若不能壓過她去,恐怕夫妻不順:「能不圖捷徑安逸,自信月匈中文墨,臣以為上佳。」

「其三年齡,也是為難,」楊文遠也是個風流得不過分的男子,因此深知男子秉性:「若是同齡又或年長五歲為佳,若姐攜弟、父牽女,皆不可,不過這些年紀的郎君大抵還沒有科舉入仕的前例,臣故而猶豫。」

「其四則是侍妾……」楊文遠窺見聖上神色似乎逐漸失去耐心,自覺說的太多,連忙把後麵其五其六都咽了回去,「臣以為弱冠的男子當以建功立業為首要,房中不超過三名侍婢為佳,其餘臣暫且無暇顧及。」

「若是年長……超過十歲,楊卿覺得如何?」

聖上沉吟片刻,手指無意間在桌案「篤篤」敲了兩下,似乎是在問他,又像是自言自語:「齊大未必非偶,侍妾倒也無妨,便是科舉入仕與年歲……」

雖說皇帝的老師都是殿試三甲的人物,聖上自己可以自己點三甲,但是他身為君主,已經是百尺竿頭,難再進步。

楊文遠垂頭聽著,漸漸覺出些古怪來,他家自選他的東床快婿,就算是這些例問過苛,又關聖人甚事?

難不成那位太上皇的掌上明珠朝陽公主忽然有了嫁入世家做塚婦的念頭,聖上隨口便問一問?

不過根據他的經驗,但凡旁人詢問出一個具體的輪廓來,或許便是有那麼一個人選等在那裡,聖人想要明說,卻又有些為難。

他陡然一驚,總不會有莽夫倚仗天家出身,先一步求到了陛下那裡賜婚罷?

不過楊文遠也是精細人,他方才恭敬,並未細窺聖容,如今卻瞧出了些許不妥。

聖上不經意露出的手腕和頸側,似乎有寵幸激烈時留下的女郎指痕。

或許是誰送的賀禮裡,有一位頗得聖心的美人,所以今日聖人心情極佳,卻又遲遲不願意起身。

他眼明心亮,卻仍避而不答,大驚失色,關切問道:「聖人禦體,是何物竟致損傷?」

聖上夜間雖未徹底得償心願,然而男子被女郎抓傷非但不會羞愧,反而引以為傲,他在鏡前匆匆一瞥並未覺得不妥,也沒有刻意掩蓋,更未處理。

他順著楊文遠目光去瞧,那是夜間她承受時耐不住痛楚,在他手臂處留下抓痕的一角。

「無妨,」聖上將空了的杯盞撂下,不著痕跡地理了理衣襟,淡淡道:「不過是朕養的貓犯了春病,性情暴躁,夜裡相戲所致。」

楊文遠默然片刻,不覺對聖上的回避覺得好笑:「想來禦貓非同凡響,牙齒也與常人類似。」

聖上卻未笑,隻是瞧了瞧他,似乎目含深意,叫楊文遠都有些後悔剛剛說出口的戲語。

「楊卿或許是早起發困,看錯了,」聖上吩咐人再給他上了一盅又苦又澀的茶:「朕的禦貓尋常都是極溫順的,從不咬人。」

……

宇文意知今日覺得,楊徽音似乎有一點怪怪的。

尋常時候,課間又或者女傅不在,大家混熟了都是極樂意分享周遭趣事的,特別昨日聖人萬壽,整整熱鬧了一天,大家額外放假,都有許多話說。

但是楊徽音卻像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在那裡溫她的書,寫她的批注。

隻是要說廢寢忘食也不對,她偶爾看到有趣處,竟不免以袖掩口,小聲竊笑。

今天楊徽音手裡的《大統式》,主講朝廷刑典,旁邊還堆著許多前人的注釋文章,教授律法的女傅雖然不似崔女傅那樣要求背誦詩賦一樣熟讀記憶,但要求她們精讀數遍,做一份筆記交上去。

這還不算完,過幾日還要根據這些掌握的律條分為兩隊,進行清談爭論,若有厲害的娘子,甘願毛遂自薦成為一家,還可接受旁人車輪辯駁,舌戰群儒。

別說是允許辯論時翻動書籍,就算是把這厚厚的五卷書都刻在她腦子裡,宇文意知自問是做不到一挑多人的,這門課又艱深又無趣,奈何中宗皇帝和太上皇都十分喜歡這本,要求臣子們時時學習,因此累及即將成為命婦的她們,簡直是令人憂愁。

她看見這本書的時候比瞧見她哥哥還要頭痛,能不哭就很好了,楊徽音就算是對這門課感興趣,似乎也沒什麼能叫人笑出來的地方。

「瑟瑟,你真的能看懂嗎?」

她悄悄湊近,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筆記,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忽然就覺得楊徽音麵對這門課笑出來就很正常了。

「下次休沐照舊我宴客,還請瑟瑟賞光,」她悄悄和楊徽音咬耳朵道:「閒庭書坊又有好多新品,說是不能明麵上流通的,設辯的時候瑟瑟能帶著我罷?」

楊徽音雖然不覺得這門課有多麼艱難,但確實不至於笑出來,隻是今日一想到聖上的脈脈溫情與結實壘塊,還有現下殘餘絲絲縷縷的痛,都叫她沒辦法不開心。

聖人是她的情郎,她隻要一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得簡直是瘋了,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惦記著他的一切,包括痛也可以。

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會想,聖人此時也是這樣惦念著她麼?

「這個也不算太難的,意知家裡也是顯貴,你耶耶和阿兄沒有教過你麼?」

得益於聖人的睡前故事與時常引導,楊徽音早早就接觸過這些,甚至實例也是見過許多的,她與皇帝辯論習慣,也知這些是朝廷命官的必修書籍,宇文大都督雖說出身寒微,可極受君王器重,對女兒很是疼愛,家中又沒有旁的兒女,教導女兒應該不難。

「我阿爺才不和我說這些呢,他自己都不怎麼會,我哥哥倒是有機會麵聖,可惜是個悶葫蘆,我和他一天到頭說不上三句話。」

宇文意知很是羨慕楊徽音這樣真正望姓出身的女兒:「早聽說隨國公溫文爾雅,文不加點、手不釋卷,瑟瑟有這樣的家教身傳,自然比我厲害。」

「那可令你失望了,我阿爺和哥哥也顧不上我呢,他們才不教我,」楊徽音忍不住笑,但是想到直接相問的主意是宇文意知出的,便道:「我盡力一試,我寫好的本子你先拿去看好了,不要你作東道主,權當是我謝你。」

她從前還不知道,女郎示愛還可以如此大膽,但是還很有效,起碼今時今日,她是足意的。

宇文意知反倒詫異:「我幫你什麼了?」

「沒什麼,謝謝宇文娘子上一回的款待,明天再送些含桃給你,」都不用旁人說什麼,楊徽音自己便險些露了馬腳,她頰側酒窩淺淺:「你方才還想和我說什麼呀?」

「我說太後娘娘養的波斯貓昨夜趁著熱鬧逃出來了,可把鄭娘娘傷心壞了,」宇文意知興奮道:「今日中午有人偷聽女傅說起,那貓犯了春,聖人半道遇見還被抓了一把,太上皇要人四處張貼懸掛,賞金千兩。」

「太後的宮殿離咱們有多遠,貓跑也跑不到這裡,」楊徽音雖然喜歡貓,但對賞金並不在意,隻是把皇帝給抓了一把才揪她的心:「聖人不要緊吧?」

「聖人應該沒事,道聽途說而已,除了那一千兩銀子實在,其他也未必真。」宇文意知瞧她緊張,不覺嗤笑:「楊娘子倒是忠君愛國。」

楊徽音瞥了她一眼,心卻再也安寧不下來,晚間到用膳的時候聽徐福來說聖人要過來陪她,匆匆拿了書箱往文華殿去。

然而一進門,她第一眼看見的不是早就等候在殿內的皖月,而是一隻似乎才足月不久的小貓。

它的皮毛像是雪青色,生了罕見的長毛和藍眼,在桌案上打滾撕扯,自己盯著又短又小的尾巴都能玩得開心。

而帶它過來的男子正倚靠在胡榻上看書,五官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損傷,隻是見她過來,含笑道:「朕總覺得,第一日做人家情郎,瑟瑟送了朕木梳,朕似乎得送點什麼貴重的東西回禮才好。」

「上皇用這隻波斯貓同朕抵了一千兩銀子,朕想應該配得上你。」他將那貓送到她手邊,指尖卻在柔軟貓腹的遮掩下,無意觸碰了她的手指,「瑟瑟喜歡麼?」

這是太後所養波斯貓新生裡最好的一隻,皮毛很是光亮,哭聲也活潑有力,本來太上皇打算生育之後選一隻最好的送給朝陽,但是今天,卻被皇帝搶了先挑,拿來抵那一千兩銀子的懸賞。

楊徽音怔然,平日裡更親密的接觸也不是沒有,然而那隱藏在柔軟貓身下的一勾一挑,卻驀然令她紅了臉。

她忽然就知道害羞為何物了。

「聖人將自己送過來不就很好了麼,我還要什麼別的?」她仰臉去看他:「我送陛下的梳子算上雕工也不值十兩。」

「朕知道。」聖上凝望著眼前這個抱貓無措的姑娘,語氣繾綣:「瑟瑟的心意,何止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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