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十八(1 / 2)
這一回,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想當年,他也曾被堅執銳,南征北戰,什麼樣的人沒見識過?什麼樣的風雨沒經歷過?眼下卻愣是被這麼一句「他打我」,給驚懵了眼,好半晌大腦都空白一片。
大門那頭,元曦覷了眼地上的人,又狐疑地將視線搬到連瑾身上。
就連原本就在旁邊觀戰的人,也齊刷刷地看向他。
高手過招,差距都在毫厘之間,方才連瑾的動作實在太快,他們也不知他究竟有沒有真把衛暘打傷了。況且衛暘一向清高,若非真遇上什麼萬不得已的事,他絕不會這麼輕易就示弱。
是以這麼一琢磨,大家也都更加願意相信衛暘。
一道道目光宛如有實質,連瑾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連聲道:「我不是!我沒有!與我無關!」
說完,他卻更氣了,本來就不是他起的頭他,作何要他認錯?不由磨著槽牙,瞪向衛暘,想著要死也得拉一個墊背的。
衛暘竟也莫名配合,不僅沒有反駁,還順著他的話茬,接道:「的確與他無關,都是我不好。」
態度好到不行。
說完這十一個字,他便沒再多言一句。隻默默站起身,默默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灰。
山裡的晨光輕透淺淡,自他頭頂繁茂的枝葉間撣落,本就瘦削的麵頰越發顯得清瘦慘白。即便鼻尖沒有被打紅,也無端給人一種伶仃孱弱之感。
我見猶憐。
腦海裡毫無征兆地冒出這麼一個詞,元曦在心裡默念完,整個人都愣住,把她自己給驚著了,全然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把這個詞同衛暘聯係到一塊兒。
可扭頭看周圍人的表情,這麼想的,似乎還不止她一個?
眼刀子一個比一個犀利,直要把連瑾捅成篩子。就連南縉那幾個隨從,多少也給他睇去幾個埋怨的眼神,像是在說:「下手也忒重了。」
連瑾氣得都快七竅冒煙,但念著元曦還在場,他又不敢胡亂造次,打落牙也隻能和血吞。
可若是這時候,他能抬頭看一眼元曦,大概就能看見她眼裡的同情。
如若放在從前,元曦大概就和在場其他人一樣,以為連瑾當真打了衛暘,而衛暘高風亮節,不跟他計較。但因著那晚某人刻意在她麵前裝柔弱之事,她對某人的一切都有了新的看法。
特別是在做戲方麵。
扌莫著良心說,初上山那日,見這二位這般費盡心思地打她主意,元曦說不開心是假。畢竟誰還沒個虛榮心?
然同樣的戲碼一天又一天重復上演,她也厭倦,以至於看見他們同時出現在眼前,她腦瓜仁就抽疼。
可他們似乎半點不覺得自己有多煩,見天鬥得跟烏眼雞一樣。同樣的地位身份,旁人連朝堂之事都忙不過來,偏他們還有閒情逸致來她這兒打擂台。
是以到最後,元曦誰的話也沒接,誰的馬車也沒上,隻屈膝潦草地同他們行了個萬福禮,便自顧自扶著宮人的手,步履翩躚地徑直上了自己早前預備好的馬車。
馬蹄子「嘚嗒」一揚,毫不留情地甩了他們一臉灰。
連瑾:「……」
衛暘:「……」
「嗬,演啊?怎麼不繼續演了?方才裝得那麼起勁,有什麼用啊?還不是連人家的正眼也沒得到一個?」人一走,連瑾便再無顧忌,直接「嗤」聲開嘲。
雖說這結局,兩人算慘到了一塊。但至少自己不像某些人,在這乾熬了一夜,又是假摔又是裝委屈的,白費那麼多心機,還撈不著半點好處。兩廂對比起來,他心裡一下就平衡了。
這局,算他小勝。
如此想著,他嘴角都克製不住,比剛才翹高不少。
直到衛暘滿不在乎地吐出一句:「一個正眼也值得吹噓,那孤親到了她的正嘴,是不是該高興得飛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