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跳湖(1 / 2)
磕完頭,汝寧也沒臉再在這裡待下去,由宮人攙著,頭也不會地徑直往自己的寢宮走。
明明腳上還有傷,卻溜得比兔子還快。瞧那慌亂的架勢,隻怕春獵結束前,她都不會再出來。
元曦忍俊不禁,心口盤踞的鬱結也消散泰半。然想起昨日被放某人放鴿子之事,她又癟癟嘴,繞著裙絛哼道:「太子殿下不是有公務要忙,抽不出時間來獵宮消磨嗎?」
語調陰陽怪氣的,又隱隱帶著幾分嬌嗔,仿似在閨中婦人在抱怨遲遲不曾現身的情郎。
衛暘輕咳一聲,沒回答,隻轉頭看周遭的春景。
山川河嶽,草長鶯飛,北歸的大雁自穹頂掠過。風吹得周遭的海棠「簌簌」輕響,午後的陽光慵懶地照在花枝上,每一朵花都流淌出嬌艷的光澤。
獵宮他已來過許多次,卻是第一次品出這裡的美妙。
品著剛才她說的話,像在無限回味一杯新采的明前綠,他不自覺淺淺地彎起唇角,墨畫般清俊的眉眼也如遠山起伏的輪廓般緩緩舒展。
天光投落他眼底,那樣深不見底的瞳孔,此刻卻醞釀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溫和。
元曦仰頭瞧著,隻覺一片春冰在眼前緩緩融化,都不自覺為之目眩。
低眸覷見他眼下淡淡的青痕,想是趕了一夜的路,方才能在這個時辰到達獵宮。
元曦心頭微微牽扯了下,輕嘆口氣,到底沒忍心再揪著「放鴿子」之事不放。
「你想去林子裡圍獵嗎?」
清冷的嗓音如風刮過耳畔,元曦眼皮蹦了蹦,倏地抬頭。
她過去沒少來獵宮,衛暘雖討厭了些,嘴上百般嫌棄,不肯帶她,但最後都架不住她央求,每次出宮圍獵都會稍上她。可她到底是姑娘家,不好像男兒一樣去到圍場深處,彎弓搭箭,肆意圍獵,至多就是騎一匹馬,在草場周圍散散。
她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裡到底是覺得可惜,有時還會駕馬在林子邊揚脖張望。
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沒機會體驗圍獵的酣暢淋漓,然眼下,他卻這樣問……
幸福來得太突然,元曦都不敢相信,也不知該怎麼回答,隻張著一雙大眼睛,小心翼翼又殷切十足地把他望住。
衛暘忍不住笑,伸手捏了捏她鼻尖,什麼廢話也沒多說,隻抬抬下巴道:「去挑馬吧。」
*
圍場占地極廣,草木蔥蘢。陽光層層疊疊自枝葉縫隙間灑落,在地上斑駁。風自耳邊呼嘯而過,俱是圍獵之人的歡呼聲,和飛禽走獸的咆哮。
元曦不由攥緊手裡的韁繩,心跳得厲害。
衛暘笑了笑,「害怕了?」
元曦斜他一眼。
若說完全不怕,那必然是假的,畢竟林子不比外頭,那麼多野獸可不是鬧著玩的。每年圍獵,也多多少少會有人受傷。但若說她真嚇得打退堂鼓,倒也不至於。
「不是還有殿下在嗎?」元曦回答得輕鬆。
野獸哪有他凶殘啊……
當然,這後半句話她隻敢在心裡揶揄,沒膽子真說出來。
可衛暘好像在她心裡也長了一雙耳朵,能聽見她腹誹似的,悠悠睨來一眼。
元曦顫了顫肩,心虛地縮起脖子,轉開眼。以為他又要像上次在馬車上那樣,毫不留情地戳穿,再把她損得無地自容,她不禁蹙眉嘆了口氣,認命般地閉上眼。
誰知衛暘卻並沒有發難,猶自收回視線,低頭查看手裡的玄鐵弓,邊拉弦試力道,邊問:「想要什麼?」
這是要給她獵東西?
元曦驚愕不已。
大約是他今天實在太好說話,哪怕是他親口說出來的,她也不敢完全相信。剛好這時,旁邊的灌木叢裡竄出來一隻兔子,毛色雪白油亮,在陽光下都隱約在發光,煞為可愛。
她便遲疑地一指,「那個。」
衛暘竟二話沒說,直接舉起手裡的弓-箭,對準了那團雪白。
元曦眼睛亮了亮,頗有些受寵若驚,甚至都有點恃寵而驕的意思。在他即將鬆指放箭的一瞬,她又補了一句:「要活的。」
衛暘已經彎弓,箭在弦上,聞聲,側眸瞥她一眼,不耐又無語。
元曦吐了吐舌頭,也知道自己得寸進尺了,乖乖低下腦袋,沒敢再提什麼要求。適才那句「要活的」,她也便沒放在心上。
卻聽「咻」地一聲,雕翎箭破風而去,閃電一般沖向灌木間,竟是險而又險地擦著白兔的左後腿而過!
那兔子「咕」地哀叫一聲,欲彈腿蹦走,奈何受了驚嚇,沒看清方向,「砰」地一聲徑直撞上麵前的喬木,昏倒過去。
賀延年過去撿兔子,小家夥還真活著,除了左後腿的一點擦傷外,渾身無任何傷口,皮毛照舊鮮亮,模樣也依舊可愛如初。
「哎呀!」元曦歡喜地叫了一聲,忙讓賀延年把兔子抱過來給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