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離棋(1 / 2)

加入書籤

之後很久的一段日子,則俜都沒有再來浮華州,也再沒有旁人登過浮華州。林清萸總是沉默寡言的樣子,她的眼神,一如往日玄寅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時光慢慢從夏季蛻成了蕭索的秋季,秋葉鋪滿一地,白霜附著在樹葉上,寒涼瘮人。整個夏季過去,林清萸都沒有到州上去看一眼荷花,直等到現在花葉頹敗之後掠過一眼。

站在砌著白色磚石的路上,不經意地那麼一瞥,她望穿了勾心鬥角的那一年,後宮裡頭所有的繁華。

佳節又重陽,她的心從開始的平靜又開始漸漸焦躁不安起來。心中有那麼一絲的暗流,在心頭不斷湧動作祟,泛濫出焦灼與期盼。

沫兒這幾日同樣無言,悄悄從兜裡拿了寧心靜神的香為她燃上。

「姐姐這些日子總在夜中盜汗,可是思念林大人了?」沫兒的聲音輕緩如雲,緩緩撫慰著她的心。

她聲音有些顫抖,似是感動:「你還肯認我這個姐姐麼?」

沫兒點點頭,微笑道:「姐姐永遠是沫兒的姐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那隻船的事,則俜侍衛已經跟我說了,幸好姐姐無事!」

她心中煩躁,被這一言安撫後才稍稍寧靜,看著沫兒,她感到無限蒼涼愴然:「聽你叫著姐姐,我也想起自己的姐姐了,可如今她被奸人所害,我再不能親口喚她一聲,這全都是我的過錯!是我不夠強,不夠狠心!」

沫兒這才明白林清萸為何如此失控,原來是其長姐之事對她的打擊太重,加上皇上的疑心與決斷,才讓她這般…

沫兒堅定道:「姐姐放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林清萸無奈苦笑:「若是天理仍在,又怎會讓那些惡人逍遙快活,我自有我的罪孽要償還,可是她們卻也並不無辜,為什麼她們就輕易掩蓋自己的罪行?」

其實她自己知道,不過是功敗垂成,技不如人罷了。

一切的源頭還隻是自己,沒有自保之力,在後宮生活談何容易?也怪自己,太過輕易信了別人的話。

她無言,默默走到屋外劈柴。每天劈柴挑水,對她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了,有時候還要去水邊漿洗,原本柔荑纖長的手指不堪磨礪,變得粗糙發紅。

正此時,她聽見有人連連嘆氣的聲音,那人一邊嘆氣一邊說道:「這年收成可不好,菜也沒長好些,可怎麼過冬?」

「還有些黍米麵,小米,慢慢熬些粥吃了,菜也嚴謹著吃,把那些麵摻著做些放著。」

正聽著聲音,像是德季和順顯。

兩人正收了當季的菜蔬回來,德季上前看了眼林清萸劈的柴,不滿道:「這些柴禾連一頓飯的都不夠燒,這都快大黑天了才劈這麼點?平日也就罷了,這臨近冬了,雪一下,乾柴難尋,是讓咱們都活活凍死不成?」

林清萸抬頭看她一眼,繼續手裡的活。

德季雙手掐月要道:「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是吧?告訴你,別以為自己還是宮裡的主子,來了這浮華州,事事都得自己親力親為才行,別想著誰伺候你!」

見林清萸默默不語,更是助長了她的底氣,兩步並做三步朝自個屋裡抱了一籮筐衣服,重重地放到林清萸腳邊,「把這些都給我洗了,要不然今晚不許你飯吃!」

林清萸終忍不住蹙眉開口:「我為何要幫你洗這些衣裳?」

德季仰頭,用鼻子沖著人道:「前些日子我是看在你病氣怏怏的份上不指望你幫什麼忙,可如今你大好了,總不能還這麼半死不活地賴著吧!沒這麼占人便宜的。」

「…未免太刻薄了!」

德季沖沖道:「刻薄?要不是皇上吩咐過,我們姐妹可不會還好心好意地幫你這些,自己早餓成乾了。」接著抱臂道:「今天我還就要治治你這嬌氣,你是洗也是洗,不洗也得洗。」

順顯冷哼一聲,直接進了屋子。

時下尷尬,林清萸隻得低頭道:「我砍完這些柴就去。」

德季不依不饒道:「現在就去!待會天黑了還怎麼曬,明天我們還要穿呢。」

林清萸聽罷,將手搭在盆底,有些吃力地抱了起來,低頭朝水邊走去,臨末,她還聽到德季炫耀般的話語:「之前那個小妮子有多狂,打了幾頓還不是乖乖聽話,本以為她這個主子有什麼骨氣,原來也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字字傷心刺骨,她心顫顫抖著,幾乎下一秒就要滑力摔下去。原來沫兒在她不能幫忙的這些日子受了這樣的欺淩,她竟沒有絲毫察覺?

走至水邊,她將盆中的衣服拿出,加了些皂莢粉邊開始搓洗起來,水涼刺骨,難掩的寒意侵入體內,幾乎要將每個指節凍住,她費力地彎著月要用板子拍打衣服,不消一會手便變得通紅發紫。

這還隻是秋天,若是到了寒冬臘月出來洗衣,手非要凍斷了。

她握起雙手,哈了一口熱氣,同時快速地搓起雙手來,試圖回轉一些暖意。

蹲的久了,眼前已是白花花的一片,望著水中的衣服覺得暈暈乎乎,便直起月要來捶了捶後背,又見一個時辰,還剩下多半框衣服未洗完,想著一鼓作氣洗好,停了繼續歇息的心,繼續低頭搗衣。

手臂和腿漸漸酸麻了,額上也生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斯哈著甩了甩手臂,抹了額上的汗液便繼續埋頭苦做。

待衣服終於洗好,她感到手都快廢掉了,從水裡撈出那些衣服之後已是無力再擰乾了,隻能把一件件衣服拖回盆裡,打算先帶回去。

正搬著,手下忽然脫離,那盆子對著她便砸了過來,直接摔在了泥土地上。她心中大急忙,也顧不得疼,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去拾那些衣服。

可為時已晚,盆裡幾乎三分之二的衣服都被染上灰土了,隻能再次洗過。

心中一酸,氣息間酸澀顫抖,她幾乎滴出淚來。

這樣的無力感,讓她悲痛不已,閉上雙眸任憑淚看滑過眼角。

一陣溫軟的觸感忽然包住她的手掌,讓她猛然想起小時候的冬日,長姐買了熱饅頭給她吃的場景,東風一吹,冷的渾身發抖,捧著熱饅頭吃著吃著便不冷了。

她睜開眼,手中不知從何多了個暖手套子,墨色的皮毛柔順光滑,在日光下閃出星光般的晶亮。

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挽了起來,她正想問沫兒什麼時候帶的這暖套,卻聽見一把沉穩涼掠的聲音:「你何時攢下這麼多衣物?」

是男子的聲音。她陡然一驚,轉頭看去,秋日晴燦的光芒如金輝鍍下,落在那人雕刻金紋的錦衣下,身軀欣長而高大,如一隻倉傲的雄鷹振翅過境,他的眼中帶著妥協、關懷的神色,更多的卻是愧疚。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皇上?」似帶著些許不信,她搖了搖頭倒退幾步,恍然道:「不,皇上怎麼會踏足此處呢……」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重返1998 斷掌女人 我在元宇宙裡多角戀 霍太太別來無恙 質子之危 我,竊運成仙 醫路女人香 風起長安 血芒縱橫 精靈皇,職業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