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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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昭的道是什麼?

是為蒼生立命,還是逆天而行?

白茶又踐行了他幾分的道,悟了自己的幾分道?

這些謝九思都不得而知。

因為在場觀戰的人,除了高位正中的那幾個大能之外,沒有人真正見過他的劍,他的道。

這也是為什麼從白茶折返回來開始,卓不絕他們的神色都變了。

這場宗門大比表麵上是以神魂為競寶,實際上隻是為了引劍宗入甕的一場局。

而白茶就是這破局的關鍵。

「卓師叔,沈師叔的道究竟是什麼?」

良久,謝九思終於問出了心頭所想。

他也是得到過沈天昭道法承認的,他自以為能夠悟得他的幾分劍意,也算對他心中所想,所行道法有所了解。

可現在,謝九思發現自己看不透。

就像是遠山群青被霧靄遮掩,朦朦朧朧。

走近撥雲見霧,原以為得見天光,然而雲霧之後是又一層的雲霧。

「我以為自己悟性還算不錯,淩霄劍法,劍仙真意,不說精通,卻也都能感悟幾分。」

「沈師叔曾將劍意銘刻在劍碑,我解出了他的劍意。如你所說,他的劍中的確有大愛蒼生,所以我將我所得悟的授於師妹。師妹又從中解出了春風化雨的生機。」

白茶以死境悟出生機,是劍意的傳承與突破。

既能承劍意未得反噬,那麼他所理解的便並無出入才是。

可是為什麼白茶還會在死局之中不出。

謝九思看向拔劍不出的少女,眸若點漆,晦暗明滅。

「沈師叔的劍有殺氣,也有生機。這意味著師妹殺得,殺戮既然被允許,為何她還會失道?」

不隻是他,觀戰的人中幾乎沒人明白。

「殺戮是被允許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劍走萬千生魂而道心依舊。」

老者肯定了謝九思解得的劍意。

「隻是為什麼握劍,為什麼殺生,這些她還是一知半解。」

是為了自保?是為了與天爭命數?

是為了自保,那為什麼事後要迷惘不安?若是為了與天鬥,為何又要講究一命抵一命的因果報應,困在天道法則裡?

無論哪一種原因,白茶都沒堅定不移,都有過動搖。

卓不絕說到這裡抬眸不著痕跡瞥向高位之上的程商,青年直勾勾地注視著浮生寶鏡,頭一次沒有覺察到他的視線。

這樣近的距離,他又有讀心的能力。

竟沒有絲毫覺察。

之前時候他隻看出了無論是逃而不返,與沈天昭的道背道而馳,還是如今白茶遵循本心,進入陣法中的選擇,都是卓不絕布下的局。

前者是白茶置身事外,不能得承神魂的生局,後者則是她失道其中,無法解脫的死局。

卓不絕的天賦是未卜先知,但是有兩類人他算不到,一是像沈天昭和白茶這樣不在五行之內的逆天者,二來便是程商和去塵這樣能讀懂人心之人。

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給他寄送了無數的請柬,邀他來蓬萊觀戰,又為了白茶布下這樣的死局?

他想要的是白茶失道,無法傳承沈天昭的劍意道法,還是單純隻是不想要她取得神魂?

或許兩者都不是。

因為程商在白茶選擇這其中哪個局的時候,神情都這般冷凝沉鬱。

他不滿意現在這樣的局麵,在等待什麼。

卓不絕和程商決裂數百年,要不是這一次宗門大比,估計他們至今都老死不相往來。

然而關係再惡劣,終究做過多年好友。

程商在想什麼他不知道,他的神情卻讓他心下一動。

盡管有些荒謬,但是青年現在的模樣和當年他看到鶴不群拜入劍宗時候一樣。

鶴不群當年擇器之後一人上了絕頂峰,說要拜他為師。

要是換作以前,卓不絕巴不得有這麼一個資質出眾的徒弟繼承衣缽。可那時候神魔大戰剛結束沒多久,他的金丹受損,修為大不如從前。

更別提自己還因為重傷程商一事被驅逐出了劍宗,所以他並沒有答應鶴不群。

可青年並未放棄。

第二年他拿了自己煉製的一件法器過來,說是讓卓不絕過目,還讓他來驗自己的道心。

卓不絕審視鶴不群的時候,也是同程商如今看白茶時候一般無二。

可是他要審視什麼?白茶的道心如何和他有什麼關係?

正在卓不絕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浮生寶鏡裡傳來一聲巨響。

——是白茶在論道。

她意識到劍拔不出,卻並未放棄。

而是將靈力凝聚在了劍柄,連帶著劍鞘一並而出。

白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失道之相,但是她不覺得自己有錯。

「此神兵名為入坤,劍氣九萬裡,滌盪萬千邪祟。」

「我的道也在此,斬妖除魔,匡扶正道。」

每說一字,劍在劍鞘中錚錚而鳴。

這是回應,入坤的道的確如此,她這一次並沒有偏移道法。

入坤劍動,破雲天而上。

誅魔杖被它的劍氣重重壓製,兩道法器在抗衡。

抗衡誰除魔衛道的心更堅固。

若是入坤能夠出鞘的話,即使白茶現在的情況算不得好,也有壓製誅魔杖的可能。

九天佛光照劍來,雲海翻湧如天宮。

入坤劍與誅魔杖相撞,在快要堪堪壓倒墜落的時候,白茶引神識而出。

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直上,以身擋住了快要壓下的重壓。

論道本體不可碰觸,神魂卻能相抗。

王逆見之也出竅離體,執杖攻去。

一時之間,兩人竟不相上下。

不,或許白茶的道心更勝一籌,如若劍能出的話,這時候王逆已經被壓製住了。

少年感覺到白茶施加的威壓眼眸微睜。

不單單是他覺得驚訝,在外觀戰的去塵也有些愕然。

不為別的,王逆的雙親就是死在妖魔之手,因此他除魔衛道的執念比常人更深。

靈山上下,乃至三千仙門也找不到比他更嫉惡如仇之人了。

可他的「道」竟被白茶擋住了,甚至還在後者之下。

「為什麼……你明明失道了,為什麼能擋住我的誅魔杖?」

白茶冷笑道,「我是失道,不是入魔。」

「身為劍宗弟子,除魔衛道我自當仁不讓。我道心穩固,別說一杖,哪怕是千杖萬杖我也承得!」

不,這不是道心穩不穩固的問題。

他的法器是誅魔杖,能夠擋住它的隻有是比他更嫉惡如仇之人。

她唯有對「善惡」的理解比他更深,更透徹,所以才能壓製得了他。

王逆握著誅魔杖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些,抬眸直勾勾注視著白茶。

「你認為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這是在問道。

也是論道的內容之一。

「我曾誅殺過一頭妖魔,它為禍人間,食人精血。但它是為救其生母,不得已而為之,所以這是善還是惡?」

問道必須回答,這是論道的規矩。

白茶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

「有惡也有善。」

「傷人是惡,救人是善。」

「可他做錯了事,必須受到懲戒。」

王逆迫切地追問,和之前白茶想要個對錯一樣,他也想要從她這裡要個答案。

「既有惡,我殺了,是替天行道。既有善,我誅了,又算不算作惡多端?」

「……若惡大於善,那你便是替天行道。」

「你是如何判斷兩者多寡的?」

「你剛才殺了那些人,是因為他們對你行了惡事,你判定他們為惡。可他們也是為了萬法宗,為了奪得神魂復興宗門也好,為了懲戒你們逆天行事也罷。他們算是惡嗎?」

王逆在問白茶,也是在問他自己。

他的語氣急切,手中的誅魔杖重若泰山,壓製著白茶喘不過氣來。

「白茶,你判斷善惡的標準是什麼?若是以你自身利益損害與否為主,那在他們看來,你也是惡。」

「既你也是惡,憑什麼你能懲惡?」

白茶被少年這一連串質問給問懵住了。

她從沒有想過這些,她隻知道擋她路者除之。那些人擋住了她的去路,與她對立,在她看來他們便非良善。

但是他們是惡嗎?

他們隻是為自己,為宗門行事,這算得上是惡嗎?

這自然是不算的。

要是他們這樣也算得上惡的話,那麼白茶怕是惡貫滿盈。

因為她做的事情,和他們沒什麼區別。

見白茶久久沒有給出答復,少年又問。

「所以你還認為你殺人是對的嗎?」

「你和他們沒什麼不同,那麼你就不該施以懲戒。」

「我……」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之前還勢均力敵的誅魔杖重重壓了下來。

感受到驟然加倍的威壓,白茶神色一變。

差點兒被這家夥給繞進去了。

「那你呢?你又是如何行為的?」

「那妖魔是為了救它生母,你阻礙了它,那對它而言你也是惡。你又憑什麼誅殺它?」

像是早就料到了白茶會這般反問,王逆的氣息不亂,神魂牢固。

「因為它傷的不是我,我和它並沒有直接的利益損害關係。我是旁觀者,我比你這種置身於中的人更客觀,更公正。」

「它行差走錯,我自然有資格懲戒。」

道認可了王逆的話,白茶整個人被壓製得無法動彈。

她眼眸微動,從誅魔杖上隱約窺見佛紋。

緊接著一幕幕畫麵如幻燈片一般播映在了她的眼前,刻印她的腦海。

就如同劍走生魂,留下痕跡一樣。

法器誅殺過什麼人,也是會有死相的。

靈山腳下,有妖魔出沒。

灰衣少年一棍滅了神魂,卻被去塵關進了佛塔。

因為能上靈山的妖魔,是為求渡。他這一棍下去,它們永世不得超生。

下一幕,是少年與同門下山歷練。

這一次他在一處小鎮碰上了一隻狐妖。

狐妖纏上他,想要與他雙修,奪他金丹。

少年舉杖棍殺,同門阻他。

同門說狐妖修行化形不易,她雖行了壞事,卻罪不至死。

亂他道心,不算惡。

亂了他道心,也不算惡。

狐妖惑心,他未受蠱惑,反而穩固道心。

這於他,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再之後,少年快要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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