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栽贓(2 / 2)
霍延之看了她一眼,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他還是不跟她說這個機關匣子與上次從葛雷府上搜出來的同出越州吳家好了。
上次九方鳳打開了葛雷的那個匣子後,向他吹噓了許久,他就跟著學了一段時日。
他對這些上手的東西學得向來快,蘇羨予這個機關匣子還比不上葛雷那個匣子復雜,他肯定開得了。
華平樂眼看著他修長有力的手指上下翻飛,不多會就聽到哢噠一聲,她折騰了這麼長時間都沒弄開的匣子就這麼開了!
華平樂十分意外地抬頭看向他,「你還會開這個?」
霍延之繃著臉,「你很意外?」
華平樂懶得計較他的小心思,伸手擰了擰他繃緊的臉,低頭打開匣子。
深黑色的匣子裡是雪白的襯底,上麵靜靜躺著一隻荷包。
一隻繡著美人如花四字的雙魚荷包,在陽光下呈現出淺淺的緋色。
華平樂伸手拿起,荷包又變成了嬌嫩的桃粉色。
美人如花——
那時候,她和蕭明時的親事已經定了下來,兄長時常笑她一條美人魚偏要學鯉魚跳龍門。
她便回敬了他四個字「美人如花」,美人如花隔雲端,卻是笑話他天天將什麼心上人掛在嘴邊,卻根本見不到人家的影子。
那時候,他們兄妹常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時隔十六年,這個荷包就這麼猝不及防地乍然出現在她麵前,她卻根本沒有時間感傷,又將荷包往眼前湊了湊,清晰地看到了荷包收口處被人抽出了一根絲線。
不,更確切地說,是半根。
今天蘇羨予從蕭明昭書房的火盆裡抽出的那根絲線隻有手指長短,根本用不了一根。
那根絲線是蘇羨予放進火盆的!
蘇羨予到底想做什麼?
「你那隻荷包呢?還在不在?」
霍延之伸手按了按心口荷包所在處,點頭,「在,今天皇帝宣我去,問起了這隻荷包,見我拿出來了,沒多說什麼,後來王妙兒也去了」。
華平樂立即醒悟,蘇羨予這是要嫁禍王妙兒!
她不知道她送給兄長的荷包怎麼到了蘇羨予那,又是怎麼逃過當年那場浩劫,但蘇羨予既然敢拿這個做證據栽贓王妙兒,想來絕沒有人知道這隻荷包是在他手裡,他卻又就這麼簡單直接地送到了自己手上!
華平樂緊緊攥著荷包,頹然坐了下去,蘇羨予,蘇文采,他到底在做什麼……
「咚咚——」
華平樂驚得一彈而起,慌忙將荷包放回匣子,合上。
霍延之看了她一眼,開口,「進來」。
蘇羨予緩步而入,俯身行禮,「華二姑娘,王爺」。
華平樂緊繃著臉,「蘇尚書這是什麼意思?」
蘇羨予維持著俯身行禮的動作不變,啞聲開口,「是把柄」。
把柄!
他這是明晃晃地告訴她,他在用這隻本該隨兄長深埋地下的荷包栽贓王妙兒!
還親手將證據送到她手裡!
他既使了這般手段栽贓王妙兒,那蕭明昭之死肯定不是王妙兒指使的,那會是誰?
蕭明昭肯定是年魚的重點保護對象,這次年魚入獄,政和帝要麼是還有顧忌,要麼就是想放線釣魚,一直沒有動年魚身邊得用的人,蕭明昭身邊的人更沒有動。
那幕後之人能瞞過年魚的耳目將人安插在蕭明昭身邊,還能抓住這個時機,定然已經布置了許多年,就等著時機一到就收網。
其實她剛開始也認為是王妙兒,畢竟這宮中美人雖多,卻都沒有子嗣傍身,冒著誅三族的罪名謀害皇子實在沒必要。
整個皇宮最想蕭明昭死的就是東宮的人!
王太後和蕭明時沒那個能耐,文側妃好不容易保住孩子,出身又不顯,最大的敵人是王妙兒,一時半會絕對不敢,也沒有必要去害蕭明昭。
最有可能的就是與九方貴妃素有仇怨的東宮正妃王妙兒。
現在已知不是王妙兒,有那個能耐利落又悄無聲息地害死蕭明昭的人就隻剩下了……
華平樂恍然,失聲驚呼,「是——」
蘇羨予忽地抬起頭,伸出食指抵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華平樂近乎本能地用雙手死死捂住嘴,不對,不可能是九方貴妃!
蕭明昭是她親生的皇子,是她在後宮常盛不衰最大的保障,她更沒有動力殺蕭明昭!
就算她為了救年魚,能狠得下心殺了自己的孩子,也沒必要挑蕭明昭,蕭明晴和繈褓中的小皇子才是更好的選擇。
蕭明昭不但是她,也是年魚最大的依仗,她絕不可能自絕後路。
那難道是政和帝?
更不對了!
大蕭皇室向來子嗣單薄,小皇孫和小皇子剛剛出世,還不知道能不能立得住。
政和帝更不可能朝蕭明昭下手,再說他那頭風發作可是做不得假的。
華平樂隻覺事情更加撲朔迷離起來,如果不是他們,那又會是誰?
這個宮裡還能有誰有那個本事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溺死蕭明昭。
華平樂一時間隻覺每個人都十分可疑。
「華二姑娘可以不必一直捂著嘴」。
華平樂回神,忙放下手,勉強繃著臉,哼了一聲。
這裡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但他就不能好好說話麼?
噓什麼噓?
害得她下意識地跟著捂嘴!他倒又來說嘴!
「姑娘在宮中留得夠久了,隨王爺出宮吧」。
蘇羨予仿佛沒有看到華平樂的失態,又一揖手,「也是誠意,姑娘好走」。
他說完轉身出了屋子,華平樂目送著他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也是誠意——
「蘇羨予是什麼意思?」
是把柄,也是誠意——
華平樂轉眼看向手中的匣子,心頭浮現出不真實的荒唐感來。
蘇羨予將這樣一個足以讓他背上欺君之罪的罪證送給她做把柄?好表明他的誠意?
他到底想做什麼?
十六年前,她被殺,霍家謀反之事中,他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