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飛雪入鴻門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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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崔遲雪會這樣想,實在是因為,當初他與皇帝的交易便是如此,若是皇帝活著,他便做一個尋常的後宮中人,擔著男寵的名義,幫他出謀劃策,低調行事。

若是他死了,才會強行將他推上台前,給他一個便宜行事的身份。

可他等了半日,卻並未等來皇帝駕崩的消息,反而等到了九千歲去見皇帝的消息。

九千歲並非空手去的太極殿,他去時,還給謝拂帶了禮物。

「咱家許久未見陛下,今日前來,卻有一物要獻於陛下。」

他笑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悠悠然抬手看了看自己尾指上的護甲,黑色的甲套上雕著金色麒麟,「來人,將東西帶上來。」

隔著重重紗簾,謝拂卻也看見那被放在地上的屍體,赫然是之前給他餵藥的宮女。

「這狗奴才膽敢違背命令,以下犯上,咱家已經命人對她處以極刑。」

他隨意抬眼掃了遠處床上的謝拂一眼,「陛下,若是日後還有這等賤婢,有一個算一個,咱家都送她們去侍奉無量天尊,這等無上榮耀,可不是尋常人能得到的。」

「咳……咳咳……」

微弱的聲音隱隱約約自內殿傳來,配上這殿內濃重的藥味,更顯得此處乃是不吉之地,晦氣甚重。

「既然這是榮耀,不如千歲自個兒享用。」

九千歲雙眼一眯,「看來陛下的身子這是要好了?」

他低頭掃了地上的宮女一眼,心中的猜測果真沒錯,這賤婢果真陽奉陰違,讓她下毒,她卻偷偷停藥,多半是有什麼癡心妄想。

不過也對,跟著他不過是永遠做個宮女,要是真能投靠皇帝,將來甚至有可能一飛沖天,難怪她會謀劃讓他暫時饒皇帝一命。

九千歲心情很差,無論是地上的宮女還是眼前的皇帝,甚至還有後宮那個剛出生不久的小皇子,都在提醒他,他如今再風光,也無法延續下去。

「啟稟九千歲……」一個小太監在九千歲耳邊低語幾句。

九千歲眼眉微挑,看向殿內的目光帶上了些許不明的意味:「陛下要立後?朝廷可不會同意你立一名男寵為後。」

他語氣竟不像是在生氣,反而有些欣賞?

謝拂又咳了兩聲,虛弱的聲音似帶著絲絲寒意和冷靜的瘋狂。

「朕都要死了……」

「可不想死後連個陪同的人都沒有。」

這話中的意思,竟是要讓人陪葬。

大臨建國兩百年,卻從未有過殉葬的例子,這位皇帝大約是因為要死了,所以趁著自己還活著,瘋一把。

一個人瀕死之後,都會性格大變?

不僅要讓南方世家子入宮,還要立對方為後,最後還要讓對方陪葬。

倒也算得上帝王規格。

「哈哈哈……」九千歲聞言竟眉眼舒展,大笑出聲,拍手叫好,「好!陛下有膽量!」

他以宦官之身掌權,所行之事大逆不道。

他喜歡同樣大逆不道、打破陳規的人和事。

這讓他有種被認同的感覺。

他當然不會覺得皇帝這是認同他,但他現在竟有些喜歡眼前這個發瘋的皇帝,想看看他還能怎麼瘋。

九千歲看著小皇帝長大,看著他掙紮反抗甚至寧死不屈,看著他恨自己恨得入骨卻拿自己絲毫沒辦法的模樣,從小看到到大,這些他都看膩了,可他還從未見過,什麼也不管不顧,隻想任性發瘋的模樣。

想來若是朝臣們見到了,尤其是那些自詡正直,匡扶皇室,將他視為奸佞之人見了,想來一定會很有趣。

一時間,他便打消了繼續送藥的念頭。

隻是……

他低頭看了地上的宮女一眼,嘖嘖兩聲,憐惜道:「可惜啊,她若是老實說出與陛下的情意,咱家或許還能成全她,給她個娘娘來當。」

嘴裡說著可惜,麵上卻半點也無,反而還有些嫌棄,扌莫出手帕微微抵著鼻尖,擺了擺手道:「還不快將這東西抬走,免得驚擾了陛下養病。」

「是!」

說著,地上的宮女便被人給抬走了。

九千歲興致盎然地看著謝拂,「咱家許久未吃到可口的菜,陛下莫要讓咱家失望才好。」

說罷,他轉身便走了,連裝模作樣的告退都沒有,可見其囂張。

013從來這個世界便腦袋暈乎乎的,它不僅看不透宿主想做什麼,也看不明白別人在想什麼。

「宿主,剛剛那個人什麼意思?還有那個宮女,不是說利用嗎,還有啊,他來的時候不是想殺你嗎?怎麼突然走了?」

謝拂視線往地上瞟了一眼,那地方似乎還有些血跡,「他以為宮女背叛了他,投靠了我。」

至於為什麼不殺他,自然是因為認為自己掌控著整個皇宮,乃至天下,想什麼時候殺他,就能什麼時候,不必著急。

013有些生氣,「宿主,你打算什麼時候解決他?一定有辦法的吧?」

謝拂不語,但見他不疾不徐的態度,便肯定他有想法。

謝拂起身下床,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龍袍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才喝一口便皺了皺眉。

倒不是因為這水裡有什麼,而是這水是冷的,還有股陳味。

這個天,喝這種水的感覺可想而知,

謝拂皺著眉,覺得自己沒因為認為九千歲是個大威脅而鏟除掉對方,就會先為了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而鏟除對方了。

做一個皇帝,雖然是假的,但做到這種份兒上也是可憐。

「來人!」

殿外半晌才慢悠悠進來一個小太監。

「給朕準備禦輦。」他要去瞧瞧,自己新封的皇後。

九千歲的離開,且除了讓人盯著皇帝外,並未下達其他命令,如今見皇帝甚至可以下床,宮人們心思浮動,同樣,對待謝拂的態度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至少那日跟那個宮女一起給皇帝餵藥的小太監,謝拂就再也沒見過,也不知道是去了其他地方,還是去了永遠也回不來的地方。

謝拂坐上禦輦,被人抬著去崔遲雪住的宮殿。

剛到殿門口,他便望著宮門口的殿名許久。

這裡原本是用來給皇帝最受寵的妃嬪所居,因為距離前朝最近。

所以上麵的殿名為「棲梧」。

謝拂卻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心裡琢磨著改名,抬腳卻跨了進去。

「聖上到!」

崔遲雪睜開眼,從榻上起身,抬眸看向窗外某個方向。

剛剛是是錯覺嗎?

他還沒去見皇帝,皇帝自己前來了?

不是說病得下不了床嗎?

雖這麼想著,但是崔遲雪仍是起身走到門口,遠遠看見一道身影前來。

那人身材消瘦,寬大的舊龍袍讓對方的身形看起來更仿佛風吹就倒。

崔遲雪看了一眼那人麵容,一臉孱弱瘦削,竟有些看不出原本模樣。

他幼年時曾在宮中見過當時還是小皇子的皇帝,那時候先帝還在,膝下雖有幾個兒子,但對這個老來幼子還是頗為疼寵,那時候的小皇子可活潑又鬧騰,什麼爬樹捉魚,禍害花草,從來沒少乾。

崔遲雪也是因為幼年的幾麵之緣,才能在如今與對方聯係上,並且達成交易。

「臣參見陛下。」

他的行禮,比宮中其他人都要標準。

謝拂目光隱晦地落在他身上並未說什麼,隻是淡淡道:「皇後不必多禮。」

崔遲雪:「……」

雖然他同意做皇後,但那不過是為了名分和權利,他想過自己會在皇帝時候被人尊為皇後,卻沒想過在皇帝麵前被叫皇後。

感覺怪怪的。

他起身跟上對方,打量了一下皇帝的走路動作姿勢,想判斷對方究竟是不是回光返照。

可他沒見過回光返照之人,一時間也不好判斷。

心中難免有些擔憂,這要是剛入宮皇帝就死在了他這兒,他就是長幾百張嘴也說不清,多半他這個皇後也是被處置的命。

謝拂在室內坐下,發現這裡雖然比不上太極殿麵積大,但是裡麵的布置擺設卻遠超太極殿,桌上的茶是熱的,榻上鋪的毯子是羊絨的。

看來他暫時不用擔心崔遲雪的處境,至少比他這個皇帝好多了。

「都退下吧。」謝拂發話,崔遲雪帶來的人看了崔遲雪一眼,他沒說什麼,便是同意的意思。

這也是他的想法,別人都走了,崔遲雪也好跟謝拂說話。

「陛下身子如今如何了?太醫可說了預計時間?」

謝拂從來後,還沒見過太醫,聽著崔遲雪的話,卻也不由挑眉。

「什麼時間?」他雙眼微眯,想到崔遲雪剛才的神色,心中忽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自是……還剩下的時間啊。」崔遲雪知道自己應該謹慎,他與皇帝一直以來都是通信,還未當麵見,如今剛來便問對方什麼時候死,實在不太妥當。

但正事當前,他也顧不得這個。

「還望陛下誠懇告知,也好讓臣做足準備。」

謝拂:「…………」

「哈哈哈哈哈……」013笑得打滾,抹了把眼淚道,「宿主,讓你要披馬甲,這馬甲雖好,卻也不好用啊。」

當它不知道宿主要頂替皇帝的原因嗎?

好吧,之前它是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宿主就是見不得小七跟別的男人有什麼關係,哪怕是有名無實。

這才要頂替了皇帝,讓自己和小七之間有名有實,雖然這名是借的別人的。

「……朕還可以搶救一下。」謝拂道。

「不知皇後宮中可有大夫?朕想請人為朕診脈。」

崔遲雪聞言也才想到,宮中都是九千歲的人,要是對方買通太醫,不告訴皇帝病情,皇帝自己也不知道。

聞言,他便沖外麵喊道:「銀鈴,將閔大夫請來。」

謝拂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靠著椅背,單手靠著桌子撐著頭,似乎精神不好,不由閉目假寐。

崔遲雪坐在謝拂對麵,見謝拂閉著眼睛,不由認真打量起眼前這個人來。

通信有一段時間,對方在他腦海裡一直是幼年時的模樣,如今才發現,似乎與印象中的他變了許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幼年時曾見過,他看著眼前人,莫名有種對方有些眼熟的感覺。

似氣質,又或者是別的看不見的,也捉扌莫不透的東西。

閔大夫很快到來,後宮是不留外男的,崔遲雪隻好將他和他帶來的家將安置在離他較近的前朝宮殿。

好在這裡比較近,也就一會兒的功夫。

閔大夫來了後,先是為謝拂診脈,片刻後才微微皺眉道:「陛下身子虛弱,需要慢慢補,方能痊愈。」

聞言,崔遲雪下意識看了一眼謝拂,眉心微皺,似是不信,又像是在懷疑什麼。

見他麵上疑惑,閔大夫以為他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的意思,便解釋道:「陛下自小便沒養好,身體虛弱,前段時間似乎還中了毒,如今毒性雖解,可身體的虧空還沒補足,如今陛下需要的表示溫補調養,切忌大補。」

崔遲雪麵上的懷疑在聽到那句中毒時頓了頓,收斂了起來。

「那麻煩閔大夫,下去備藥吧,另外,再讓人送些飯菜上來。」

閔大夫看了謝拂一眼,見對方沒說什麼,這才低頭躬身行禮,「是。」

等閔大夫下去,崔遲雪才看著謝拂道:「陛下受苦了。」

竟是從小到大都沒吃好,崔遲雪也沒想到,對方在這宮中過的竟是這種日子。

謝拂放下衣袖,遮住那過於瘦白的手腕,調整自己的脈象於他而言並不算什麼難事。

「已經過去了,如今有皇後相助,鏟除奸宦指日可待,朕的委屈,也不算白受。」

話雖然好聽,但崔遲雪還是聽得有些別扭,無它,不過是因為謝拂方才的那一句皇後。

正想到這事,他便沒忍住心中的疑惑,出聲問道:「陛下既已解毒,暫無性命之憂,又為何要立後?」

他連「立我為後」這幾個字說著都別扭,乾脆模糊的說法,隻要雙方明白那個意思即可。

謝拂看了他一眼,眼中卻有無奈,他嘆息道:「皇後以為,朕的毒解了,便沒有性命之憂了嗎?」

「如今那奸宦把持著前朝和後宮,朕雖解毒,卻依然深陷危險之中,若是不安排好後事,實在難以心安。」

又是皇後……

好吧,崔遲雪微無奈了,乾脆任由對方叫著,反正他也少不了一塊肉。

「正巧那奸宦見朕做出立你為後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以為朕臨死之前無所顧忌,反而放了朕一回,陰差陽錯得了便利,朕倒覺得,這時機正好。」

崔遲雪還不知道這一茬,心想原來今日收到的九千歲去見皇帝竟是發生了這些事。

這麼一想,謝拂說的也沒錯。

可問題是……

「陛下,您近日到底會不會死?」

謝拂:「……」

話剛出口,崔遲雪便覺得不妙,隻是方才跟謝拂平靜的對話給了他一種對方很好說話的感覺,才讓他不由放鬆了些,這一放鬆,這句話便自然而然說出口了。

「臣並非那個意思。」崔遲雪忙解釋。

不是什麼意思?不是咒他早死的意思?

「隻是聽陛下說奸宦以為您將死,而您若是沒死,豈不是會再生事端?」

謝拂聞言神色未變,衣袖掩唇輕咳了幾聲,「不會。」

至於為何不會他卻是並未解釋。

崔遲雪心有疑慮,可見謝拂一副不欲多說,多說身體承受不住的模樣,也不好再問下去。

最終,謝拂起身離開。

「朕走了。」

「恭送陛下。」

崔遲雪起身相送,走到門口,謝拂便叫住他。

「不必跟來了。」謝拂回頭看著他,一雙眼眸似乎極為認真,可再仔細看,又覺得隻是尋常看著。

「宮中不易,皇後好好照顧自己。」

崔遲雪起身抬頭,卻見那人已經走遠。

天氣寒涼,外麵吹著冷風,迅猛的秋風將那人的衣袖衣擺吹得在風中不成形。

隱約能看見那人身形。

崔遲雪眼中浮現出疑惑,他怎麼感覺那背影更熟悉了?

而且……那人怎麼好像並沒有他第一眼感覺的那般清瘦?

*

「公子,奴婢打聽了,宮中總共有四十幾位有名有姓的妃嬪,沒有名分的宮女沒個數,還有十幾位無名無分的男寵。」

打探消息的銀鈴說著臉上盡是憤憤不平。

本來她還因為封後的事對皇帝有所改觀,可聽說這些後,便又覺得自己真傻,竟然會真的以為皇帝有真心,若是有,那他後宮那數十號人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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