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飛雪入鴻門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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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露霜寒,冷風刺骨。

越往北上,寒意越濃,想來在南方待慣了的人,此時更是難受。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丫鬟掀了簾子往車外看,見到外麵盡是寒露,熹微的天光下,更覺寒意深。

丫鬟不滿地抱怨,「如今這個鬼天氣,還要公子趕路趕路,他趕著去投胎啊!」

丫鬟口中意味不明的他是指的誰,在場人都知道。

一直安靜看書的年輕公子放下書,看了丫鬟一眼,「銀鈴,慎言,聖上可是誰能編排的?」

「是,公子。」銀鈴麵上應下,心中卻是不屑,一個被宦官奸佞扶上位的傀儡皇帝,值得誰尊敬?

加之這傀儡皇帝竟然還葷素不忌,得知她家公子容貌之盛,便點名要她家公子進宮伴君,想著皇帝後宮還有許多妃子男寵,銀鈴便為她家公子委屈。

堂堂崔氏嫡子,竟被人這樣折辱,老天簡直無眼,否則怎會讓這樣的人當皇帝,聽說各地皆有起義軍,大臨皇朝不長久了,不長久了才好,這種朝廷就該被推翻。

就在年輕公子正要拿出書繼續看時,馬車突然急停了下來,沒有準備的公子身子向前傾,還是手快速扶住車壁才沒能摔倒。

銀鈴率先掀開車簾向外看去,皺眉不悅問:「怎麼回事?」

趕車的家將恭敬道:「公子,前方道上有人。」

崔遲雪並未抬頭,不過是不疾不徐道:「可與些銀錢,請對方避讓。」

家將有些為難,「公子,那人是躺著的,不省人事,多半是災民。」

崔遲雪聞言終於抬頭向外看了一眼,卻隻看見一片朦朧的天色,不如車中燈火通明。

「去瞧瞧是死是活?」

聽到命令的前方家將下馬查探,很快回話,「回公子,還活著。」

銀鈴聞言暗道不好,她家公子隻怕又要發善心了。

果然,她剛這麼想,便聽見崔遲雪道:「將人抬上後麵的馬車,給他食水,讓閔大夫給他瞧瞧。」

「是!」

銀鈴放下車簾,「公子,咱們路上救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怕是不好吧?」

崔遲雪微微一笑道:「你也說了是救,若是不救,他怕是活不了的。」

一人尚且救不好,又如何救得了天下?

崔遲雪上路,雖不便張揚,卻也拉了五輛馬車,其中最大最好,布置得最舒服的,毫無疑問是他乘坐的這一輛。

而後麵的,一輛坐奴仆,三輛拉的是他的常用物品和錢財。

奴仆那輛很擁擠,放不下人,家將隻好將那人放在後麵拉著箱子的車上,同樣狹小,卻好歹能容納個人。

隨行的閔大夫為人診治,發現對方確實又累又餓還受凍才暈的,開了藥,下人餵了些對症的藥丸,又灌了水蓋了被子,之後便沒怎麼管,活下來是命,活不下來也是命,隻是可惜了他們公子的好心。

*

「宿主,宿主你還不醒嗎?」

謝拂剛穿道這具身體上,接收完記憶,理清現狀後,並沒有急著醒來。

「小七就在前麵那輛馬車上。」013提醒道,你現在醒來就能見到他。

謝拂想了想自己現在的模樣,跟個乞丐沒什麼區別,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且他就算現在醒來,也不一定能見到人。

何況作為一個被撿到的乞丐,有什麼值得崔氏嫡子接見的?

這具身體正疲憊,他乾脆真的閉目睡去,養足精神。

等他再次醒來,發現車子已經在一座城中停下休整。

「你可算醒了?怎麼樣?還能動嗎?要是能動就趕緊起來走吧。」

耳邊傳來一道不耐的聲音,不難聽出聲音裡有著明顯的嫌棄。

謝拂看向那仆人,也不惱,反而禮貌道:「敢問小哥,是何人救了我。」

那小哥見他說話彬彬有禮,態度一時也不好太差,卻仍是道:「我家公子乃崔氏明堂公子,你可要記住了,誰是你恩人。」

崔遲雪沒想著揚名,可他們這些下人卻見不得他們公子救人不留名。

謝拂聞言表示記下了,又問:「在下可否見崔公子一麵?好當麵道謝。」

那小哥聞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覺得眼前人可真奇怪,明明是個乞丐,可看上去卻比一般人還要知禮數,還有股文雅的氣質。

他搖搖頭,心想怎麼可能,若是這人真讀過書,又怎會淪落到這等地步?

不過,心裡對謝拂有些改觀的他想了想,還是道:「我可以去幫你通傳,但是公子見不見你我可不保證。」

他們可是要入宮的,再怎麼謹慎也不為過,能為他傳一聲話已經是他能做到的全部,公子想來自己有主意,且一心醉於學問,素來不為外物吸引,在他心裡,公子頂多任由對方在車外說上一句,便會將人給打發了。

謝拂點頭道謝:「多謝了。」

小哥快步跑到崔遲雪門口,對著守門的的仆從說明了謝拂的意思。

聽到那被救之人想要道謝,幾人也是同樣的想法。

「公子剛休息,一時半會兒恐怕還不會醒來,你先讓那人清洗一下,免得蓬頭垢麵驚到了公子。」

下人聽話地回去了。

謝拂也正在觀察自己這個房間,這是一間下房,房間裡隻有一張大通鋪,想要打水都要另外叫。

沒一會兒,便有人給他送來一桶水,和一套乾淨的衣服,「把自己好好洗洗,待會兒要是公子願意見你,你可不能就這樣去見公子。」

謝拂沒拒絕,他早就想洗了,現在對方主動讓他洗,還省了他開口。

隻是這個時代的清潔用具去汙能力太弱,謝拂洗了很久才洗乾淨。

等他將頭發擦乾收拾好,便有人敲門。

「你洗好了沒?公子願意見你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穿著乾淨下人衣服的謝拂走出來。

他身姿挺拔,氣質卓絕,雖身材消瘦了些,看起來有些病容外,怎麼看都是個翩翩公子,即便是下人的衣服,也沒能遮掩住他的光輝分毫。

「麻煩帶路。」聽見謝拂的聲音,那下人才如夢初醒,連忙點頭說好,聲音都不自覺輕了幾分。

他不明白,不過是洗個澡,怎麼一個人前後變化這麼大。

謝拂一路跟著對方,最終來到一間房外。

「秉公子,人帶來了。」

謝拂抬眼看去,不曾低頭,似乎要透過這扇門,看清裡麵人的模樣。

然而這不過是徒然,片刻,裡麵傳來一道溫和清雅的聲音,「你可還有事?」

這話明顯是對謝拂說的。

謝拂依舊未低頭,而是在其他人「大膽」的目光下,繼續盯著屋中,半晌才道:「並無。」

聲音淡淡,還帶著一股秋露般的寒涼,仿佛是天地間的一抹雪,帶著與生俱來的幽寒。

崔遲雪的視線終於從書上移開,他抬起頭來,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時有些愣神。

不多時,外麵便傳來後麵的聲音,「隻是想當麵與公子道謝。」

謝拂等著,在別人以為公子會說已經謝過,直接讓他走人時,卻聽見房內傳來一道聲音。

「進來吧。」

謝拂麵色如常,其他人卻麵色各異,他們驚訝地看著門口的謝拂,心中想著對方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竟讓公子答應見麵,而非隔著門說話?

隻是這一抬頭,眾人便紛紛一愣,看著謝拂那一閃而逝的笑容,心中似有漣漪浮動,將他們激得心神盪漾了一瞬。

等回過神來後,眾人心中卻有了一絲想法,若是眼前人,公子想見,似乎也並不奇怪?

房門打開,謝拂走了進去,入眼便是一位半躺在榻上的年輕公子,對方膚白如雪,烏發如緞,一身白衣更襯得他雪白無暇,似不染半分塵埃。

崔遲雪抬頭看去,第一眼看清了謝拂的容貌,微頓後,方才視線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微微皺眉。

「這身衣服不配你。」

他在想,若是將自己的衣服給這人穿,又能如何?

謝拂卻無所謂道:「衣服罷了,能禦寒能蔽體便足矣。」

可他這身衣服毫無避寒之用。

崔遲雪思索片刻,出聲道:「銀鈴,將我那件玄狐大氅取來。」

銀鈴微微睜眼,看了眼謝拂,卻還是聽話地去了隔壁放箱子的屋中。

等她再出現時,手中已經拿著一件看著便厚實的黑色大氅。

「這件送你。」崔遲雪道。

他其實覺得對方身上的衣服也不對,但想了想,到底沒有再送,齊大非偶,指不定他前腳送了,對方後腳就被搶,反而不美。

謝拂接過那間大氅,麵上不曾有什麼驚喜難耐的神色,有的不過是平靜淡然,似乎自己手中並非家值千金之物。

「多謝崔公子。」

道了謝,也收到了禮物,本該就此離開嗎,但也不知為何,兩人都沒主動說離開。

「你醒來可有吃東西?聽大夫說,你是又累又餓的情況下暈倒的。」

謝拂點頭,「吃過一點。」

「那就是沒吃飽了。」崔遲雪聞言心中便明了,他讓銀鈴去準備些飯菜送上來。

銀鈴轉頭看他,皺眉不太願意,崔遲雪看了她一眼,她這才低頭默默應下。

「是,奴婢這就去。」

她雖走了,屋中卻還是有其他人,謝拂想要做什麼幾乎不可能。

崔遲雪像是這才想起一般,問起他的來歷,「你是什麼人?為何會暈倒在路上?」

謝拂微微垂眸,眼睫遮掩著神色,「在下不過江南一名普通書生,因老家遭災,過不下去,才想去京城尋個出路。」

誰知半路堅持不下去,才被崔遲雪撿到。

崔遲雪觀他談吐頗具風度,言行舉止皆不像是個乞丐,一時竟有些相信他的話。

今年江南確實有災,隻是這災並非天災,而是**。

江南有地方發動了起義,打著鏟除奸佞的旗號,已經占據了幾個縣城,這事是崔遲雪聽說過的。

謝拂不願意留在被反叛占領之地,朝不保夕,崔遲雪也並非無法理解。

隻是這人這般姿態,竟也會落到如今的狼狽境地,不是他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聰明,表示他的運氣十分糟糕。

無論是哪一樣,崔遲雪都不應該留他太久。

「今後你可有打算?」

謝拂隨意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在下打算等到了京城再說。」

崔遲雪想想也是。

既是書生,那便不是乞丐,也非賤民。

他想說那他就不留謝拂了,可抬頭看著謝拂的目光,不知為何,這話到了嘴邊,卻又始終沒說出口。

銀鈴很快領著飯菜進屋,「公子,在外簡陋,比不得在家中。」

崔遲雪坐起身,「無礙。」

「你也吃點。」他招呼謝拂道。

銀鈴卻笑著開口道:「奴婢已經讓人為這位小哥準備了飯菜,已經送入小哥房中。」

這趕人的態度簡直不要太直接。

可她處理得當,有理有據,無人能說她做得不對。

崔遲雪想了想,覺得自己見到謝拂的態度確實與平時不同,便同意道:「好吧,你先去用飯。」

謝拂能拒絕嗎?他麵上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說了一聲「好」,隻是臨走前,目光輕飄飄從銀鈴身上掃過。

銀鈴頓時感覺自己仿佛在冰天雪地裡走了一圈,冷得發顫,分明方才在外麵都沒有這種感覺。

很奇怪,奇怪得仿佛是錯覺。

她臉色微白,崔遲雪看去,「怎麼了?」

銀鈴回神,連連搖頭,「沒、沒事,是奴婢貪涼,似乎有些冷了。」

崔遲雪便道:「你也下去休息吧,多添件衣裳。」

銀鈴低頭退下,「是。」

直到出了房門,她這才鬆了口氣,隻覺得那如芒在背的感覺似乎也消失了。

013此時不敢招惹宿主,剛被愛人趕走的人心情注定好不了。

雖然送來的飯菜也不算差,就是一般,他也麵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謝拂不著急,他等啊等,在下午,又等到了崔遲雪的傳話。

「小哥,我家公子請你過去。」

謝拂再次進去時,房間隻有門口守著家將,屋中除了崔遲雪,沒有其他任何人,包括那個礙眼的丫鬟。

謝拂這才有些滿意。

「我要啟程了,你我雖順路,可到底不該一同走。」崔遲雪將一袋銀兩,和一套更為正經的書生裝放在桌上,「這是贈予你的,有了它們,想來你也會順利到達京城。」

謝拂視線落在那兩樣東西上,一時有些沉默。

崔遲雪見他不語,微微抿唇,看向他道:「我奉聖意入京,不方便帶上你。」

他是聽從皇帝的命令入宮,隨身帶著一個陌生男人算怎麼回事?

還是現在便讓他離開,於他於謝拂都好。

很好,不僅要去陪別的男人,還要為此而甩了他,謝拂不由眸色微沉,麵上的笑意卻更深。

即便他們現在還沒什麼關係,但謝拂依舊很不高興。

013悄悄的,不敢說話。

片刻後,謝拂才低聲道:「我為公子所救,還沒來得及報答恩人。」

崔遲雪見他聽話地應下了離開一事,不知為何,竟鬆了口氣,似乎從一陣窒息感中解脫,但他莫名的,並沒有感到高興:「舉手之勞,不必記在心上。」

謝拂卻堅持道:「公子的舉手之勞,於我而言乃救命之恩,自是要報答的。」

崔遲雪沒再說什麼,他想到,對方若是一定要報答,那日後二人說不定還有見麵的機會。

可是……

「入京之後,我會住在皇宮裡,你要如何報答?」總不能入宮當太監?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下意識輕輕從謝拂身上掃了一眼。

謝拂:「……」

他收斂了笑容道:「這就不是公子要擔心的事了。」

怎麼報答?

以後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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