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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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拿話哄我,休夫離嫁,還是小事?」薑皇後滿肚子不高興,既惱沐府不識好歹,又氣姬明笙自作主張,「這幾日消停一些,等外頭閒言碎散了些,再為你擺宴。都是你阿父,將你慣得沒了邊。」

姬景元笑道:「原都是我的不是,不與皇後相乾。」復又問姬明笙,「阿犀不能白受委屈,你隻說想要什麼,阿父都給你尋來。」

姬明笙享受著父母的寵愛,道:「女兒記得阿父有一幅前朝大家侍梅居人《山鬼》的仿作,不如送與女兒。」

姬景元眼中閃過一絲自得:「《山鬼》嘛,仿作劣品,朕豈會藏之。」

姬明笙疑惑道:「真跡不是早已失傳?仿作亦是出自本朝季子香之手,聽聞元祖亦十分喜愛。」

姬景元大逆不道道:「誒,元祖懂得什麼?他老人家字都寫不好,還要他賞畫?真是看山嫌山高,看草嫌草青。」看《山鬼》估扌莫著嫌畫中神女畫得不像活人。

薑皇後無奈,還好在她這深宮內院中,在外頭起居郎少不得給姬景元記上一筆:上鄙言先祖元武大帝。

姬明笙聽慣她爹的張口就來:「那……」

「季子香的仿作朕給太子了。」姬景元說罷,又勾勾手指。

姬明笙忙傾身俯耳。

「朕有真跡。」

姬明笙瞪眼:「阿父哪處尋來?」

姬景元得意非凡,拍拍姬明笙腦袋:「眼下夜深,明日阿父叫人給你送過來。」

姬明笙眼珠子一轉,悄聲道:「阿父別是又肖元祖先舉?」尋了術士刨了什麼人的墳,從棺材裡掏出來的?

姬景豎起一根手指:「噓!你阿娘板正,叫她知曉,非得嫌棄。」

「聖上,臣妾不曾耳聾。」薑皇後真心不想搭理丈夫,想起什麼:「四郎前幾日囑咐妾的事,妾遣人問了下居安,他無意姬妾,便罷了吧。」

姬明笙聽這名耳熟,插嘴:「樓將軍?」居安好似樓長危的字。

姬景元道:「阿父的將軍清心寡……」

「四郎。」薑皇後攔道。不幸嫁與姬景元,她鐵定早他一步駕鶴。一國之君,竟乾這些婆婆媽媽的事,非得被人念叨了才略略罷手。

皇後的麵子,姬景元向來給得足足的,再者他一想樓長危的脾性,賜了姬妾也是扔在後院縫衣裳,罷就罷了,與姬明笙道:「過幾日,阿父得空,帶你去騎馬。」

「好啊!」姬明笙笑著應道,「明日女兒去看看阿兄和弟弟。」

「去什麼,阿父喚他們進宮來便是,順道吃個家宴。」姬景元坐下道,又跟薑皇後道,「把五郎也叫來,吃了宴,再關回去。」

姬明笙想起弟弟姬殷:「五弟又闖了什麼禍?」

薑皇後道:「禍倒沒闖,他異想天開,要斬紅塵,斷六根,想著出家當和尚,還要讓你阿父封他國師禦賜法號。我關了他幾日,罰他抄寫經書,他自省得倒快,不到三日便說經文盡是妖言,道法皆為邪說,不如撫琴賞花修身養性。」

子女的脾性,姬景元還是很了解的:「再過幾日,小五定又改了念頭。」

薑皇後似笑非笑,心疑姬家就這等血脈,根苗從來沒正過,自元帝時就歪得不行,元帝不通詩書,歪得粗糙,子孫兼修文武,歪得別出心裁。

「阿犀晚間跟阿娘睡。」薑皇後趕丈夫去妃子那,「聖上去看看賢妃,年年苦夏,今年更是消瘦得可憐,她麵薄,心裡念著你,隻悶著不說。」

姬景元笑了笑,起身道:「看來皇後是嫌棄朕。」

薑皇後起身替姬景元整衣裝:「皇帝不嫌棄臣妾就好。」

姬景元大笑出聲,見姬明笙跟著起來:「阿犀老實坐著,與你阿娘說說體己話。」說罷,帶著李太監等人大步走了。

姬明笙將桌案上的琉璃珠撿回金碗裡,又扣了一個碗,合一塊嘩啦啦搖了好幾下。

薑皇後輕拍一下她的胳膊:「幾歲的人,還做這等小兒遊戲。」

姬明笙順勢倒在薑皇懷裡:「阿娘疼我。」

薑皇後揮退左右,親手幫姬明笙拆掉釵環發鬢:「你呀,阿娘就知道,你早晚會有這一遭。」

姬明笙伸手夠薑皇後的披帛,纏在手上把玩,沒吭聲。

「你阿父在朝堂上看人的眼光極佳,譬如樓長危……」

姬明笙繞著披帛的手頓了頓,若無其事地聽薑皇後繼續道:「少年將軍,名震邊關,忠君體國,你阿父可謂伯樂。內闈家事上頭,你阿父定先取貌,比如魏妃……就一瘋婦,害了太子的康健不說,也害了她自己的小四一輩子。再譬如你的親事,沐安辰貌比潘安,滿腹才華……話又說回來,沐安辰雖有不足,勉強也能配,世上豈有十全十美之事?隻你心裡頭從來不足。」

薑皇後用手梳著姬明笙鴉青的發絲:「你確實被你阿父寵壞了,他將你捧在手心裡,事事依從,你難免將自己的夫婿跟你阿父比較,這如何能比?父親本就與夫婿不同,更何況你的父親還是一國之君,誰能比之?,他給你的一些,尋常人一生都給不了。」

「偏我又教了你為婦之道,與你說女子之難處,你長宮中,從小又目睹宮各嬪妃處事,聰明如你縱有公主之尊,卻也懂了世情奈何,多有不可求之事。」

「你心頭既不足,又知不可求,這日子過得便將就,沐安辰恃才傲物,娶了你他心中定是歡喜得意,也願折月要體恤,偏折月要他又覺受辱。」

「人心難自欺,娘的阿犀,想來早有察覺。」薑皇後心疼道,「你驕傲,定心中不屑。」

「再等你知道沐安辰這些私情暗思之後,你哪裡還能嫁容忍?」

姬明笙將母親的披帛蓋在臉上,上頭繡的寶蓮微微凸起,撓在眼皮上:「阿娘,世上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各不相同,我不強求,卻也不願強行將那貌合神離裝成倆好模樣。」

薑皇後低嘆一口氣:「民間道:初嫁隨父,再嫁隨心。今後,阿犀就隨心些吧。」

姬明笙翻了個身後,笑道:「再不想嫁了,遇著沐安辰這般的,好生令人作嘔。」

薑皇後笑笑不說話,母女二人又說些好些話,這才同榻安歇。

姬明笙一封《放夫書》休棄了駙馬沐安辰,姬景元又強行賜婚羅氏女。

荒唐,實在荒唐,自古以來,隻有《放妻書》,哪有《放夫書》的?公主德行有悖,辱人至深,將後人人效仿,必生禍亂。

聖上更是有損君威,哪能強行讓人以妾為妻?臣下可殺,不可辱之啊。

群臣擼著袖子打算噴姬景元一個早朝,不過,先得找個打頭陣的,比如老迂腐虞卿卿虞禦史,虞禦史有事沒事就給皇帝挑刺,此事不挑,更待何時。

沒想虞禦史這回老神在在,絲毫沒有用唾沫星子給姬景元洗臉的打算。

一問,虞老賊毫無節操道:「此乃聖上家事。」

問話的人一口氣倒回肚子裡,想罵人,你他娘不是眼裡容不下沙,恨不能聖人是真正的聖人,隨時隨地打算撞死金殿上,這回居然說是聖上家事?

虞禦史就是不動彈,老頭心道:我是隨時隨地打算撞死,可我沒打算隨隨便便就死。當今聖上大度起來,那是沒話說,捏他逆鱗試試?我虞家家墳都能讓他給刨,死諫,亦分可諫不可諫。真當我活夠?

虞禦史嘴上道:「百姓人家,丈人收拾女婿,再如何也不過分嘛。」

問話的人無奈,扌莫著鼻子走了。

姬景元上朝時都已經打好腹稿,打算舌戰群臣,稱雄朝堂,結果,等得早朝結束,竟是沒人吭氣。無有用武之地,姬景元憋悶得要死,他還特意看了好幾眼虞禦史,這乾癟老頭,一句多餘的話沒有,別是上了年紀,腦子不大清靈了?

擔憂老臣康健的姬景元氣得又賜了好些藥材給虞禦史。

禦禦史也納悶:我什麼都沒說,怎又賜藥我?

姬明笙在後宮得知也是大為詫異,她這事委實有些出格,朝臣居然沒出聲,真是奇也怪哉。她坐在水榭裡吹風,聽著如意見嘰嘰呱呱地說著話,什麼各宮嬪妃攜禮探望被皇後擋了,什麼五皇子關著都知道阿姊回來,哄著宮人遞消息……

「好吵的丫頭。」姬明笙拈了個櫻桃給如意,堵了她的嘴。側首間,就見九曲白玉橋上,一錦袍男子緩緩行來,麵容出塵卻有病態,身形消瘦似不禁風,正是太子姬琅。

「阿兄!」姬明笙笑著相迎。

姬琅沖姬明笙一笑,然後斥道:「阿犀,你怎可如此胡鬧?」

作者有話說:

二合一長章,夠長了吧,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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