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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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京兆府府衙前熱鬧得有如辦了一場佛法勝會。公子閒漢、貴女貧婦,上下九流全湊到了一塊……天本就熱,蒸得脂香汗臭四溢,味就跟早市裡魚攤肉鋪摻了爛菜葉似得,有那些機靈的小販,挑個擔賣起涼漿、鮮果、糕點果子來。

曹芳一個頭有仨個大,卻不敢將人驅散,實是元祖他老人家定下律令,衙門審案,得公審,萬民皆可觀。

這不都寫著正大光明嗎?既正大光明,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審的若是貴人,怕有失體麵?都被審了,焉知能不能再貴下去?

有冤?那不正好,萬民都能知曉他的清白。

用元帝他老人家的話:審神,鬼可觀;審虎,犬可觀;人是比不得鬼,還是比不得狗?貴什麼貴?前朝最貴的那個人,被他剁了腦袋,本朝最貴的,就是他。有甚好顧忌的?他老人家從來百無禁忌。

曹芳也想百無禁忌,可他怕外頭圍觀的諸民出亂子,人推人,人擠人的,萬一互相踩踏,或有不法之徒借機鬧事,這錯責最後還不得攤到他頭上?再瞧一眼,嗬,連和尚都端著缽夾在人群中,賊禿驢禿驢賊,這又不是什麼人命官司,用不著你來提早念往生咒。

徐都頭都有些同情自家府君了,道:「小的聽聞外頭堵坊,私底下暗暗在那博賭:駙馬有罪還是無罪。」

曹芳喚過自己長隨,吩咐道:「去熟藥鋪替你郎主抓副透頂散來,三副藥煎一碗。」

曹芳的長隨怔愣:「郎主幾時得了頭風?」

「早晚得得頭風,先備著。」曹芳瞪眼,別說頭風,壽都要短幾年,吃死得了。

長隨哪肯去,好好的抓什麼藥,平白無故咒自己不成?

姬明笙到時,他們主仆還在扯皮呢,一個要買藥,一個非但不肯買,還要告訴夫人。

曹芳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他還當姬明笙反悔了,要給丈夫撐月要。

姬明笙撩開羃羅一側,嫣然一笑,道:「府君誤會了,聽聞這官司打得熱鬧,我也來湊個趣,幸與苦主被告都有關係,能坐在堂中近觀。 」

曹芳連打幾個哈哈,可不就熱鬧,皇帝的女婿被告,百年難得幾回聞,趕明茶肆酒樓都有說書的將這事改頭換麵編成書在那拍案攬客,還得添上公主坐堂上,親看丈夫吃官司的文段。

「不知駙馬可知曉公主駕臨府衙?」曹芳輕問道。

姬明笙道:「大許是不知吧。」她又不曾大張旗鼓,就帶了兩個侍婢、二三護衛,快馬回的城,沐侯府也沒耳通目明到這種地步。

曹芳無言以對,瞅瞅姬明笙,暗想:公主,您可不像會給丈夫贈美納妾的賢良人啊!又懷疑姬明笙的賢名……說不得就是皇家鼓吹出來的,再想想姬景元的作派,自家人有一分好就能吹成七分的德行,還真能乾出吹捧女兒的事來。

姬明笙隻當沒看見曹芳狐疑不解的小眼神,笑道:「曹府君,夫人贈的佳釀色清味冽,與羔羊鹿脯最相合宜,改日我下帖請夫人到別院共飲,府君可要舍夫人半日一日的閒暇。」

曹芳忙道:「一定一定,隻是拙荊心直口快,言語若有不當處,還望公主見諒。」

「怎會。」姬明笙道,「舊時宴中見過曹夫人,真是美人如玉啊,何幸可一場共醉,曹府君放心,我與夫人定會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什麼的,大可不必吧,曹芳臉都皺巴了:你丈夫等下就要在公堂上丟人獻眼,你倒起心思勾我娘子去醉酒,唉。

姬明笙知會了曹芳改日要拐走他娘子,心情極佳,見他為外頭看官司的民眾頭疼,還借出了自己的護衛供他差使。

得了仨個有力幫手的曹芳,莫名有種賣妻求榮的錯亂感,不過,眼下正事要緊,自己這顆苦中帶酸的老心暫且管不著。

姬明笙說是來看熱鬧,那真就是看熱鬧,若非是在公堂上,青黛都能給自家公主點上一杯茶。茜紅卻是臉色凝重,她實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看官司,還越來越多,巡城使得知消息,都開始分出一隊人馬守在外圈。

曹芳做事小心,等得外頭安置得差不多了,才令差役洞開大門,「唰」兩邊烏泱泱齊齊探出腦袋往裡看……

咦,公堂左側上首坐著的貴人是哪個?身籠羃羅,輕紗如煙,看不分明麵目,不過,能這般泰然高坐,定貴不可言。

人群裡幾個出身高門的紈絝咬耳低語:「別是毓華公主吧。」總不能是曹家那隻胭脂虎?曹芳隻是耙耳朵,又不是個失心瘋。

另一人點頭稱是,細細一想,又道:「若是公主,怎不和駙馬一道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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