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三朵雪花(二十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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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肅已不記得上一回同淩見微見麵是在何時,又說了些什麼話,這五年對他來說過於漫長,以至於他都忘記了曾經夫妻之間是如何恩愛,隻剩下破鏡重圓的執念揮之不去。

闊別已久的再次重逢,崔肅險些沒能認出淩見微來,原因無它,無論穿著打扮還是神態氣質,都和從前判若兩人,這令崔肅生出一種隻有在麵對同僚時才會有的危機感,他居然沒辦法單純地將她當作女人來看待了。

淩見微早過了長個子的年紀,在了了的影響下,她不再每日花那麼多時間在梳妝打扮上,身上穿得是方便行動的衣服,頭發束在腦後,脂粉未施,素麵朝天,雙眼炯炯有神,有種說不出的侵略感。

見到這樣的淩見微,崔肅手腳竟不知往哪放,淩見微隨手一指:「請坐。」

雙雙落座後,淩見微對崔肅微微一笑:「許久不見,崔大人氣色不錯。」

崔肅勉強也露出個笑容,他凝視淩見微好一會兒,才略帶幾分憂傷地說:「……你變了好多,方才看見你,我還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

「那你覺得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呢?」

崔肅先是沉默,緊接著開口:「我隻是擔心你太累。」

「累怎麼了,這日子可比從前快活得多,至少沒人倚老賣老在我麵前耍威風,讓我受委屈。」

崔肅來之前想好了要跟淩見微說什麼,真見了麵,才知想好的全都做不得數,千言萬語堵在心底,話到了嘴邊,硬是說不出口。這倒不是因為他不愛了,對淩見微沒有了感情,而是她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勢,令崔肅感覺,對已經不是自己妻子的淩見微說那些情愛之語,是對她的一種冒犯。

他隻能低下頭,唯唯諾諾應上一聲:「從前,是我不好。」

淩見微問:「你心裡頭不會記恨了了吧?」

「沒有。"

她笑笑:「和該如此,畢竟她是當朝太子,你為人臣,能認清楚彼此之間的差距,你比某些愚蠢的人,已好了不少。」

崔肅愈發如芒在背,他感覺是這把椅子坐著不舒服,亦或是天氣過於悶熱,再不然便是自己身體有恙,否則怎麼會有種想要奪門而逃的沖動?他明明那麼想見她。

「對了,我聽說,最近你與你的夫人,鬧得有些不愉快。」

崔肅瞳孔驟縮,不知道如此隱蔽之事淩見微是如何得知,他勉強維持平靜的姿態回答道:「並不曾有,想來是有人誤傳。」

淩見微笑意不減:「我這裡有個消息,不知你是否願意聽。」

崔肅的旖旎心思早已消失不見,他謹慎地思考淩見微對自己說這些話的用意,而後道:「請講。」

「毛旌涉嫌通敵,證據確鑿,不日毛家便將被抄,這應該無需我來提醒你,龔白桃雖不姓毛,卻是毛旌的親生女兒。」

崔肅道:「怎麼會?毛大人他——」

他想說毛旌不可能通敵賣國,這並非是他信任毛旌的品行,而是此人根本沒有這能力,而通敵賣國是要夷滅九族的重罪!

淩見微說:「看來你也不怎麼了解你這位嶽父大人,你我之間也算夫妻一場,即便分道揚鑣,依舊有些舊日情分,所以我才特意提醒你,希望你不要趟到這趟渾水裡頭去。」

見崔肅露出震驚又感動的表情,淩見微的笑容緩緩淡去,她說:「無論你我曾經鬧得多麼不愉快,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你是了了的父親,我不希望她失去你。」

「夫人"

崔肅一時意亂情迷,竟忘了他們之間早已不是夫妻,淩見微聽他這樣稱呼自己,片刻失神,後退兩步,淡淡地說:「崔大人,你失禮了。」

緊接著,她像是要掩蓋什麼,對崔肅說:「崔大人請回吧,你在我這裡待久了也不好。」

崔肅深深地望她一眼,低聲說:「你若有事尋我,隨時隨地,吩咐一聲便是。」

淩見微未曾回應,他逼著自己不再留戀起身離去,想起她那冷淡卻又壓抑不住關懷的話語,心中不由得感到幸福,不管她再怎麼變化,他們依舊深愛著彼此,隻是暫時不能廝守。

他不知道,自己走後,淩見微就拍了拍胳膊,撣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這時從後頭走來一名青衣女子,雖打扮不起眼,卻有種說不出的貴氣,正是當朝皇後。

反正也生不出兒子,皇帝踏足後宮的次數日益減少,後妃們樂意得很,大家都沒孩子,太子又已站穩腳跟,彼此間沒有利益沖突,自然合得來,皇後也沾了了的光,時不時換上便衣出宮來找淩見微,聊聊女兒聊聊生活,能說的話多了去了。

她輕拍淩見微的背:「你真敢這樣誆他。」

「這可不叫誆,我說的都是實話。」淩見微一本正經的更正,「我既然想留龔白桃為我做事,自然得送上一份見麵禮。」

皇後問:「你知道她舍不舍得?我可沒少見那些個罵娘罵爹的人,轉頭來就護得跟什麼似的。」

「她若是護著,那我大不了不要她,我是見她機靈有心眼才刮目相看,若分不清是非,那還是罷了。」

說完,淩見微問皇後:「你今日怎地有空?」

「我將宮中瑣碎分攤了下去,總不能我一人忙得要死要活,她們天天聚在一起下棋打牌,給她們找些事做。」

另一邊,三日之內,龔白桃果真從崔肅手中拿到了和離書。崔肅對她說:「休書難聽,外人得知了,難免要編排於你,既然你不願再留在崔家,那便自行歸家去吧,你的嫁妝也可以全部帶走。」

龔白桃忍住內心雀躍,問:「文若呢?」

崔肅一怔,沒想到她竟還想帶走女兒,遂拒絕:「文若姓崔,是我的女兒,你不能帶走她。」

龔白桃也知道希望渺茫,可她還是忍不住抱有幻想:「萬一文若願意跟我走呢?我會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吃苦受罪。」

見她麵容微白,崔肅想到淩見微所說,毛家不日將迎來大難,便說:「不行,我不會讓文若跟你走,你我和離後,你是和離女,也不好歸家,不如在外找個莊子暫住。」

他委婉地提點龔白桃,希望她別往火坑裡跳,禍不及出嫁女,隻要她不回娘家,應當便不會受牽連。

龔白桃沒注意這些,而是繼續問:「萬一文若願意呢?當初淩老板,不就是帶了女兒離去?我是文若的親娘,為何連問都不問她,就不許我帶她走?」

她這樣堅持,崔肅隻好道:「既然如此,我便將文若叫來,你親口問一問,她願不願意同你走。」

崔文若很快便來了,她心裡爹還是天下第一好爹,所以進門先笑:「阿爹,你叫我做什麼?」

崔肅雖與龔白桃沒有感情,可崔文若卻完全符合他心目中女兒的模樣,比起又冷又硬話都不肯跟他多說一句的了了,崔文若活潑可愛跟他還親,崔肅是很愛她的。

「文若,今日叫你過來,是我跟你阿娘,有件事想問詢你的意見。」

崔文若一聽,連忙點頭:「好,阿爹盡管說,是什麼事呢?」

因為她才五歲,崔肅怕她聽不懂,也怕說得太直白會讓孩子哭泣,所以選擇了委婉一點的問法:「若是讓你在阿爹阿娘之中選一個,你是選阿爹呢,還是選阿娘?」

第一個被崔文若想起的母親並非龔白桃,而是淩見微,但很快她便意識到崔肅說的是龔白桃,於是毫不猶豫地回答:「我要跟阿爹在一起。」

對龔白桃而言這個回答一點都不意外,就算天天把沒有母女緣分掛在嘴上,不被女兒選擇的時候,龔白桃依舊感到了深深的受傷,這父慈女孝的畫麵看在她眼中,簡直比針紮還要讓她難受。

她情不自禁地呢喃:「文若,我是你娘,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生的。」

崔文若聽見了,但並不在意,她反問龔白桃:「沒有阿爹,你一個人生得出我嗎?」

這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龔白桃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整個人甚至有些站不穩、搖搖欲墜,崔文若想道歉,又拉不下臉,她隻好安慰自己說這話沒有錯,崔肅疼她,連斥責都不帶怒氣:「不許這麼跟你阿娘說話。」

龔白桃眼睛疼,她別過頭去,張著嘴像一條瀕死的魚渴望呼吸,她問得聲音顫抖:「若是我跟你阿爹和離,你可願意隨我走?我不會讓你缺衣少食,我會照顧好你——」

「我不願意。」

崔文若打斷她的話,轉頭撲進崔肅懷裡,「我要留在阿爹身邊,阿爹隻有我了。」

龔白桃這下連站都站不穩當,她踉蹌了兩步,勉強扶住牆麵才緩解這種無力感,甚至於她一個字也說不出,沒有母女緣分,沒有母女緣分,沒有母女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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