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ume.1 深壑囚鷹 2. 羅網鎖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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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間寬敞的休息室內,采光優良,溫度適宜。所有的座位都是真皮質地,非常舒適,咖啡機,自動販賣機一應俱全,甚至可以按鈴預約廚房的各色餐點。落地窗外,是一個頗具規模的景觀湖,放眼整個戰區,這也是難得的景致。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樣規格的休息室,並不是誰都能使用的。

就在這間休息室內,一個身材魁碩的青年緩緩走到一張茶幾前,從自己的身上解下了一條月要帶。這條月要帶和熾風的很相似,隻是主色調為銀白色,正中間黑色空槽旁,鑲嵌著兩條紅色燈帶。他的衣著裝束,也和熾風的很相似,不過區別在於,他那件皮革質地的外套上赤下黑,左月匈處騎士聯盟的盾狀徽章雖也以明艷的赤金為底色,邊框卻是深藍色,徽章之下亦是兩枚銀光閃閃的圓釘裝飾。也就是在這樣明亮的環境中,才能看清上麵的圖案:徽章的中央是一個由火槍,長劍和劍鞘組成的「R」,從「R」兩側到徽章邊緣都是羽翼狀紋路,下方是一根彎曲成「U」型的綏帶,正好貼合了徽章下端的曲邊。綏帶上,鏤刻著組織的英文名:「Rider Union」。青年的體格健壯,就算是身著隊服也能隱約看到身上健碩的肌肉。隻不過似乎忙於事務,頭發似乎有點淩亂,眼中可以清晰可見幾根血絲,顯然是經歷了一晚上的戰鬥,不過,他的臉上還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倦意。

伸了一個懶月要後,青年從口袋中掏出手機,但他並非是用來消遣,而是注視著屏幕上的一張合影。照片上的,是一群稚氣未脫的孩子,都穿戴著白色的訓練生戰鬥服,拍攝時間大概是六七年前。其中一人,應該就是當時的自己。而當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身旁,一個藍瞳的男生時,青年的眼神卻突然黯淡了下來。

這時,原本關著的門突然被打開。青年很清楚,使用這間休息室需要的級別很高,而能夠不打一聲招呼就自己進來的人,在這個地方屈指可數。走進房間的是一個中年人,已近知天命之年,頭頂已是一片地中海。不過不管怎麼看,他都不會是一個參加過戰場拚殺的人。身穿一套筆挺的西裝,整潔而一絲不苟,在他的左月匈也懸掛著一塊聯盟的徽章,但與眾不同的是,這塊徽章是絢爛的紅色。這樣的顏色,是於聯盟任職的中央行政官專屬,也是在聯盟中權力製高點的象征。而這個來者,青年也是再熟悉不過:「祁巒秘書長,您怎麼來了?我沒接到消息,沒有好好迎接,還請您多見諒。」他趕忙來到門前,右拳擊月匈行禮,恭敬地說道。「不必多禮,昨晚的戰鬥剛剛結束,想必你們也很疲憊了。」不過,從祁巒這位秘書長的語氣中,不但聽不出任何不滿,反倒是洋溢著對這個青年戰士的器重:「最近這段時間,高文區的創世者行動越發異常,我們才不得已向蘭斯洛特區申請讓你和劍熾風巡監前來協助,真是辛苦你們了。」「哈哈哈哈,看您說的,這本來就是我們遊騎兵的任務嘛,哪有辛苦這一說!」高劍鳴一邊答復,一邊將右拳向身側一甩,以騎士禮作為回應。言談間,流露出一個戰士的豪放不羈。事實上,這個站在祁巒麵前,僅僅隻有二十五歲的青年,卻已經官至聯盟二級巡司,也是聯盟目前的支柱戰力之一。戰場上,他已是一名經驗豐富,勝績累累的老兵。即便是剛剛經歷過徹夜的鏖戰,此時的他也仍然精神抖擻。

「那麼,可否講一講昨晚的戰況。」寒暄後,祁巒便切入了正題。「是,昨晚我們的行動大致取得了成功。由劍熾風巡監和北宮瞬前輩率領的搜查隊前往了那棟位於灰色地帶的荒廢建築,並突襲了其中的地下室。與情報內容相一致,成功俘獲身為收割者的目標Y。我於目標東南方向800米處,攔截撤離的創世者部隊,並將全員擊殺。照時間算,劍熾風和北宮瞬前輩應該要準備審訊了。」匯報至此,高劍鳴的目光卻已黯淡些許:「但是,作為先遣的A2小隊和A4小隊,一共六人,在交戰中不幸犧牲。」「那真是太遺憾了,但也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祁巒微微頷首,卻緩步上前,輕拍高劍鳴的肩膀:「他們都是為了勝利而犧牲的英雄,這是一場戰爭,既然是戰爭就必然有犧牲,古往今來都是如此。他們是偉大的,他們的犧牲也換來了行動的成功,上級自然會給他們應有的撫恤。」「謝謝您的理解。」高劍鳴用力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叩門聲,兩人望去時,隻見門後站著一個少女,看起來隻有十八歲左右,棕褐色波浪發披在兩肩,一副小巧的眼鏡使得她頗顯文靜,很容易讓人升起憐愛之情。她也身著聯盟的隊服,隻是上衣為淺綠色配以白色,下身一件米色的短裙下,一雙修長美腿很是吸睛。月匈前的聯盟徽章,底色為棕,那是情報和參謀部門的象征,淺藍的邊框,意味著她的身份為第二等級的巡監。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她似乎愣了一下,但隨後就向著一旁的祁秘書長微微鞠躬:「祁秘書長也在啊,不好意思打擾了。」「怎麼了,晴希?」高劍鳴隨即問道。「我是來向你匯報一下,對昨晚抓獲的俘虜,審訊工作快要開始了。」這個叫做李晴希的女孩,也正是昨晚向劍熾風提供目標坐標的人。「我想,接下來應該才是最關鍵的一步吧。」祁巒看向高劍鳴,語氣依舊平和:「不如你也去參與審訊吧,高巡司,以你的能力說不定能探出一些不同尋常的秘密。我也要去和中央匯報行動結果了。」「還是祁秘書長懂我,那我就過去了。」高劍鳴撓了撓頭,便走向了李晴希。思慮片刻,祁巒又沖著高劍鳴的背影補了一句:「如果審訊有了什麼結果,就直接向我匯報。」「明白。」在門口應答後,高劍鳴和李晴希又向著祁巒行了個禮,繼而關上了休息室的門。隻不過,此時的祁巒,卻眉頭微蹙,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祁秘書長,還是這麼善解人意呢。說起來,雖然遊騎兵部隊有著諸多優先權,但這次也是多虧了祁秘書長,我們才能在這裡享有極高的自由行動權呢。」同行於長廊,李晴希先開口道。她的語氣輕鬆,顯然,他們絕不是上下級,或者是普通的朋友關係。「高文區的官員裡麵,果然還是祁秘書長最得民心啊。明明本來是省級的秘書長,現在又是高文區的中央行政官,基本上是一把手了,卻一點架子都沒有。」提起祁巒,高劍鳴的語氣似乎也很輕鬆:「比起蔣惟康區長,還真是願意和這樣的領導打交道啊。」「話說回來,這次你占用我們約會的時間來高文區,打算怎麼補償我啊?」晴希歪過頭,眯著眼盯著高劍鳴。不過,換來的卻是高劍鳴一記裝裝樣子的腦瓜崩。「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壞啊。」不過,看到晴希已經有幾分「怨念」的眼神,高劍鳴也就改了口:「好啦,這次臨時的任務也沒辦法嘛,回到蘭斯洛特區好好陪陪你就是了。」「這還差不多。」雖然想盡力保持佯怒,但下一秒晴希就「噗呲」一下笑出了聲。「嗯,所以我們現在就去審訊室咯。」「別急,那裡有熾風和北宮前輩,暫時也沒我們什麼事。」高劍鳴笑道。「啊?那我們去哪?」麵對晴希的疑問,高劍鳴的笑容突然隱去,聲音也隨之壓低:「要找個機會,聯係一下蘭斯洛特區。我們這裡的情況,也得向張總長和天崎他們通個氣。」

審訊室外,劍熾風坐在一張長椅上,那條黑色的月要帶就放在一旁。就結果來說,行動必然是成功的,但他神情低落,沒有絲毫喜悅。這時,一罐咖啡被遞到了他的麵前,接著便傳來了北宮瞬的聲音:「拿著吧,我請你的。」「謝謝前輩。」待劍熾風接過咖啡後,北宮瞬便坐在了他的身邊,打開了自己的易拉罐:「怎麼,還沒緩過來嗎?」「現在倒是好多了,隻是有時候看到那樣的場景,就控製不住自己。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17年,那個可怕的,被刻在我腦子裡的場景我也忘不了。我好恨,恨那些惡魔,也恨當時弱小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然後我就隻想著一件事,殺死所有的敵人,不計一切代價,甚至我都會想殺死我自己。」沉默了片刻,劍熾風喃喃道:「我果然不是一個合格的騎士。」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咽下一口咖啡,北宮瞬說道:「你今年21歲,那場悲劇發生的時候你才隻有4歲。你的父親顧及你的安危,一直不同意你加入騎士聯盟。但在2016年,在你的一再強求下終於正式加入騎士聯盟,沒有任何戰鬥基礎的你,在三年的訓練後,正式獲得Kaixa騎士係統。又用了一年的時間升到了三級巡監,還被破格提拔為精英部隊遊騎兵的成員。從各個方麵你都是天才,整個聯盟可能也找不到第二個你。」「可那有什麼用?前輩們總說,不能控製自己的人永遠不會強大,我應該就是這種人吧。」劍熾風苦笑道。「話說得對,但這需要時間。其實,很多人加入騎士聯盟的目的都是相似的,至親至愛死在了侵略者的手上,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動力源了。」北宮瞬搖了搖空了一半的咖啡罐:「你知道為什麼,這裡要叫高文區嗎?」「是用了亞瑟王傳說裡圓桌騎士的名字吧,中央戰區蘭斯洛特區也好,其他的附屬戰區也好,都是這樣的。」劍熾風答道。「沒錯,所以你必須要記住,在騎士的準則裡,不隻有英勇,還有犧牲。穿上騎士係統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光代表你自己,而是代表了每一個需要你保護的人,不能為了自己的泄憤,復仇,而拋棄一切。很多時候我們必須犧牲自己,犧牲自己的欲望,情感,甚至是生命,為了保護更多的人。」一邊將空了的咖啡罐捏扁,北宮瞬看向劍熾風:「還不喝嗎,我猜你過一會兒應該有事忙了。」遲疑片刻,劍熾風拉開易拉罐的拉環,一飲而盡。「謝謝你,北宮前輩。」劍熾風擠出一絲笑容,隨後便重新注視著仍在封閉中的審訊室。

眼前是一片的模糊,或許是長久以來習慣了黑暗的緣故,頭頂的燈光讓青年感覺格外刺眼。那團蒼白的光斑不時出現在自己眼前,又不時消退,隻留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光影交替間,隻能看到一片朦朧的景象。青年不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多久,也感覺不到周遭的一切事物。似乎隻有這個昏昏沉沉的意識,獨處於這片無邊無際的虛無中。漸漸地,他感覺到那些傷口處的隱隱作痛,也就是借助這些痛覺,他才能感知到他的軀體。自己應該是在一把躺椅上,幾條皮革綁帶將自己束縛其上。椅身有些過於堅硬,所以並不是那麼舒適,但他好像並不在意。意識在一點點恢復,青年已經能看到周遭的大概場景。狹窄的房間,沒有太多裝飾,牆麵上都是清一色的蒼白。自己原本的黑衣已經被換成了一身寬鬆的白色號服,幾根軟管分別從自己的月匈口和胳膊的位置被固定,另一端被接到一旁的幾台儀器上。自己的臉上被扣著一個氧氣麵罩,所以能聽到沉重的呼吸聲。同時傳入青年耳朵的,還有一些斷斷續續的對話,不知道是人聲還是機器音:「收縮壓103,舒張壓77,正常……」「心跳76次每分鍾,正常……」「髒器受損,但似乎有愈合跡象……」但是,這些話在青年的耳中,和噪聲無異。隨著意識一點點清晰,他大概回想起之前的事,自己從昏迷中醒來,好像經歷了幾場戰鬥,然後被一個纏繞著金色光帶的家夥打敗,接著就在這裡醒來……看起來,自己還沒有死,但是之前呢,自己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無論青年怎麼努力,那一場段的記憶都隻是空白,怎樣的發掘都隻是徒勞。青年不再嘗試,也不打算掙紮,隻是倚靠在椅子上,用仍舊無神的雙眼打量著周圍的場景。

在劍熾風和北宮瞬所在長廊的牆壁上,一盞LED燈從紅色轉變為綠色,與此同時,一扇電動門被移開,走出一位身著白色長褂的中年人,月匈前的棕色徽章表明其為情報人員。「打擾了,寒督察,劍巡監。」「您是?」初次見麵,劍熾風當然不識身份。「哦,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塊地方的安保主任,免貴姓賈。」走到劍熾風麵前,他主動伸出手:「劍巡監的事我早有耳聞,果然聞名不如見麵。」「泛泛之輩,不堪謬贊。」劍熾風也上前握手道。「哦對了,這是那個俘虜的報告。」寒暄後,賈主任將手中的打印紙遞了過去。在得到北宮瞬頷首默許後,劍熾風將其接過,開始翻閱。報告主要涉及這個俘虜至今的身體狀況基本信息,令他頗為意外的是,這人的身體上竟然留有數量驚人的傷疤,其中大多數都至少是四五年前的留下的。電擊,刺穿,鞭裂,注射,外力擊打……可以想見曾經的他近乎體無完膚。「居然能在這樣的狀態下活下來,還選擇繼續為那幫魔鬼賣命……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家夥啊……」劍熾風皺了皺眉,繼續往後翻閱,而剩下的內容就是關於他昨晚犯下的暴行的記載。那六名遇害的戰鬥員,或被襲要害一擊斃命,或身披數創痛苦死去。看到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體,劍熾風不由得緊緊攥住紙張。「俘虜現在已經恢復了意識,預計半個小時以後就能達到可以審訊的狀態。」賈主任推了推眼鏡。「哦?真是意外,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短短幾個小時就能恢復成這樣。確定他是個人類嗎?」北宮瞬問道。「這點可以確定,我們對他的身體進行過仔細的檢查,排除其發生異變,或者是其他生命體偽裝的可能性。」賈主任回答道。「看樣子,我們倒是抓了個有意思的家夥。」北宮瞬沉聲道。「確實,不這年頭是個人花樣都不少,更別說是那幫家夥,什麼牛鬼蛇神沒有?」賈主任聳了聳肩。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劍熾風,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報告:「那個,等一下我希望可以加入審訊。」「哦?」賈主任好奇地看向了這個年輕人。「不管怎麼說這個人也是我抓住的,所以無論如何我也想探一探他的底細。」劍熾風認真地說道。「好啊,當然可以,就你們的身份來說這種小事肯定沒問題,也不用太緊張。」這時,賈主任露出爽朗的笑容。「那我就不參與了,正好也讓你磨練一下自己。」北宮瞬也拍了一下劍熾風的肩膀,後者先是一愣,隨後便躬身道:「謝謝兩位前輩。」待劍熾風走進了那扇門,北宮瞬也坐會自己的位置,卻看到了被劍熾風落下的Kaixa月要帶。「年輕人啊,還是有點丟三落四的。」北宮瞬笑道。「哦,那是劍巡監的騎士係統吧,我等下就派人送到他的居所,然後會告知他的。」賈主任說完,就看向了劍熾風走進的房間。也就是在這時,他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

也就是在半個小時以後,熾風走進一間早已準備就緒的特製審訊室,透過一扇巨大的玻璃,可以看到在房間正中的一把椅子上,那個青年就坐在上麵。他被從監護病房轉移到了這裡,看起來傷勢已愈,但略顯瘦削的臉頰上依然可見幾處傷口,胳膊上也是有一根軟管連接著吊瓶。他麵無表情,神情似有些恍惚,這並不特別,很多被俘的創世者,尤其是收割者都會有這樣的表現。在他的手腕處,兩個金屬套環將其固定在椅子的扶手上,不過,這樣的束縛似乎有些多餘,不隻是因為傷勢還是心無意願,他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

「劍巡監。」坐在審訊桌前的兩人看到他進來,同時起身行禮。「嗯。」劍熾風隻是稍稍回應一下,就把目光聚焦在眼前的這個青年身上。即便上次交手還是幾個小時以前的事,劍熾風現在仍然有種隱隱的沖動。尤其是聯想到那些戰鬥員臨死前可怕的遭遇,和他現在近乎茫然的眼神激起強烈的刺激,劍熾風恨不得立刻沖進去將這個家夥就地正法。但是很快,他的理智終究還是占據了大腦。「他現在情況怎麼樣?」做了一次深深的吐息,劍熾風問道。「身體狀況暫且穩定了,但似乎比較虛弱。通過嚴格的身體檢查,確認其為人類。男性,從外表判斷,加之生理年齡的測試結果均顯示在二十歲左右。並且,從這個來看,就是收割者沒錯了。畢竟,在創世者的陣營中,隻有收割者才會招募人類。」其中一人將一個證物袋拿出,裡麵放的是一個徽章,圓形的邊框內,是兩柄交叉的屠刀。看到這個徽章的一瞬間,劍熾風的瞳孔微微顫抖了一下,但這細微的反應卻也被他刻意壓下。「這是被縫在他的緊身戰鬥服上的。」「審問有什麼結論嗎?」劍熾風又問道。「沒有,不管我們怎麼問,問什麼,他什麼都不回答。」另一人有些無奈地答道。「不回答?他還挺強的。」劍熾風的眉頭一皺,語氣輕蔑:「好,讓我來試試他。」於是,他便坐上了審訊台,將麥克風移動到自己嘴邊。

青年的視線盯著眼前的地麵,四肢都被綁在椅子上,但從他放鬆的狀態來看,他甚至都沒有要脫身的意思。從他在這裡醒來,一直到被轉移到這間審訊室,他都保持著這副茫然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反抗。而且,因為空間相對密閉和狹小,隻有麵對被審訊者處有一麵單麵玻璃,這意味著審訊者可以看清受審者的一舉一動,而受審者除了聲音,對審訊人一無所知。這對於一般的被審訊者勢必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但這次的家夥卻好像全然不在意,隻是一直盯著眼前的地板。這時,從安放在房間四周的擴音器中,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裡麵的人聽好,不要做任何沒有意義的反抗,這隻會讓你的處境變得更差。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你隻需要考慮清楚回答我們的問題就好。在我們弄清楚你的身份之前,我們會用目標Y來稱呼你。」

劍熾風盯著眼前的這個青年,沉聲道:「如果你的腦子已經不太好使,忘記了之前的事,我就來給你提個醒。你在距離這裡五千米的一棟廢棄建築的地下室被發現,但你沒有束手就擒,而是凶殘地殺害了六名戰鬥員。」這時,劍熾風發現,青年的瞳孔微微一縮,他的手指也開始顫抖起來。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契機,劍熾風繼續說道:「後來,你在戰鬥中重傷被俘,被帶到了這裡。不過你可以放心,你的安全暫時可以得到保障。而現在,你唯一的選擇是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交待出來,給自己爭取一點機會。別想著隱瞞什麼,那對你沒有好處,我們也早晚查得出來。那麼,既然你是收割者的一員,告訴我,你的代號是什麼?」

這時,青年卻有了反應。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嘴唇翕動,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被隱藏在周邊的采聲裝置放大:「代號……我不知道……」青年語氣平靜,聲音低沉,但聲線嘶啞,看不出一絲說謊的征兆。「你為什麼會在那種地方?誰給你下的命令?」劍熾風加重了語氣。「為什麼會在那裡……我,我不知道……」青年的聲音開始變得不安,身體的顫抖也在加劇。「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劍熾風已經站起了身,朗聲道。「我不想……但是,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青年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似乎想以手抱頭,但審訊椅的束縛讓他無法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隻能讓他勉強地蜷縮著身子。

在北宮瞬等候的走廊上,有一塊電子屏,可以顯示審訊室裡的一切情況,包括審訊者和受審者的狀態,旁邊的擴音器也可記錄裡麵的每一句對話。審訊剛開始時,北宮瞬便將其打開,觀察著每一個細節。這時,通道的門被開啟,先後走入的,正是高劍鳴和晴希。「原來北宮前輩早已至此,我還真是失禮。」看到北宮瞬時,高劍鳴笑道。「哪有什麼失禮,別見外了劍鳴。」北宮瞬也起身,來到高劍鳴麵前,此時,跟在高劍鳴身後的晴希也微微躬身示意,北宮瞬也頷首回應。「你之前去哪了,好像來得有點晚啊。」北宮瞬問道。「哦,剛剛和蘭斯洛特區匯報了一下消息,還好吧,現在還不算晚。」高劍鳴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確認了一下時間。每一名聯盟的高級成員,這些電子設備都必然是經過改進的。以聯盟內部自主開發的操作係統為基礎,強化了信號,加強了保密性,支持多頻道切換,甚至可以作為一個小型的萬用設備和數據終端。「說到這個,昨天晚上的戰鬥辛苦了。」北宮瞬說道。「隻是攔截一些逃兵罷了,不足為提,而且,我應該能做得更快更好的。」高劍鳴淺笑一聲道。「哈,我就一直覺得,你和熾風那小子簡直是一模一樣,都是這麼精益求精,也都是聯盟不可多得的天才戰士。」這時,北宮瞬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哦,對了,說到熾風,他去哪了?」這時,高劍鳴才意識到,自從戰鬥結束就沒有見到這位副手。「這不是他抓住了那個目標Y嘛,現在他在審訊來著。」北宮瞬說著,便瞥向了監視屏。此時,那個青年已經在顫抖,他的麵容被遮住,無法通過顯示屏看清。「讓他來審訊?您還真是心大,就不怕出什麼事嗎?」北宮瞬知道高劍鳴這是玩笑,所以也無意駁斥:「那可不一定,我看他之前處理得就挺好。」

就在這時,劍熾風突然用力錘了一下桌子。巨響同樣能夠傳入那個青年的耳中,但他卻好像完全不為所動,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顫抖著,甚至連一點條件反射都不曾有。「別裝蒜了,你以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能逃過一劫嗎?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我們也會調查清楚所有的真相,現在的你無疑是自掘墳墓!」劍熾風突然暴起,厲聲喝道,甚至把在場的另外兩名戰鬥員嚇得不輕。但是,那個青年卻完全不為所動。

「劍巡監,」一名審訊者輕聲提醒道:「他的情況就是這樣,不管問他什麼,他都是這樣的反應,您覺得他是不是裝的?」「這個不好說……」這時,劍熾風也有些為難:「對了,有沒有進行DNA的提取和對比?」「對比了,結果也應該快出了。高文區的數據是直接連接到聯盟的雲端計算機的,如果在聯盟的數據庫中有登記應該能查得出來。」「行,然後找個機會給他做一次腦電波檢測,看看他是真忘還是假忘。現在,先進去兩個人把他控製一下,讓他冷靜冷靜。」劍熾風的提議得到了下屬的認同:「明白。」

「還是有點著急啊。」劍熾風「情緒失控」時,高劍鳴也為之一驚,隨後他便笑道。「我可不這麼認為,恐嚇也是必要的審訊手段。你之前應該也能看出來,這個俘虜的心理防線有些瓦解了,這個時候試壓往往會有奇效。」北宮瞬輕鬆地說道。「啊,我知道,我是說,如果是我,我會再把戰線拉長一點,多問一些,效果可能會更好一點。」高劍鳴也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撥弄著手機。「不過,我想效果已經達到了。」北宮瞬指了指屏幕:「劍熾風一共恐嚇了兩次,但這兩次裡目標完全沒有驚慌的反應,甚至條件反射都沒有一點,排除他是個傻子,那他應該說的是真話。」「這麼說,他真的失去了記憶?」高劍鳴扌莫了扌莫下巴。「這一點,還是等腦電波測試的結果出來吧。」「嗯。」就在高劍鳴應答時,兩名戰鬥員走進了審訊室,將青年的身體按倒在椅背上,試圖讓他冷靜,也就在這時,高劍鳴才看清了那個人的容貌。

但是,就在一瞬間,就仿佛一股強勁的電流貫穿了他的身體。如果不是在這裡,他可能會發出驚呼。而眼下,高劍鳴瞳孔猛縮,嘴乾張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他的手指僵硬了,那隻手機應聲墜地,但他卻沒有拾起的意思。「劍鳴,你怎麼了?」他身邊的晴希最先發現了他的異常,卻在欲上前時被高劍鳴伸手攔下。一旁的北宮瞬也察覺了異樣,雖然感到驚異,但卻選擇靜觀其變,故退後一步,不發一言。邁著顫巍巍的步伐,高劍鳴緩緩地走到了顯示屏前,身陷震驚的狀態,和先前完全判若兩人。沒錯,即便隻有三年前的記憶,他也絕對忘不了這個人,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巧合,會有兩個如此相似的人?

記憶之門,悄然打開,數以萬計的記憶片段,就如洪水一樣湧出。七八年前,自己和他都還是訓練兵,卻是摯友。這個性格開朗,愛開玩笑的藍瞳男孩,和自己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憶。漸漸地,他已經來到了顯示屏前,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其邊緣。他還記得,當那個朋友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騎士係統時,所有人都為他歡呼:「以後也要多加油啊。」「放心,我絕對不會落在你們後麵的,我會成為最強的假麵騎士,保護好這個世界!」是啊,那時候就是這麼快樂,這麼簡單。然而正因如此,當噩耗傳來的時候,沒有人願意相信,自己和其他的朋友曾據理力爭:「不可能!他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我不相信,這裡麵一定有隱情,請你們仔細調查一下!」「這就是聯盟官方的調查結果,我很遺憾,但這就是事實。現在聯盟的決議是將這個人封殺,並秘密下達最高通緝令。而你們都是認識他的,勸你們不要做多餘的事……」但是,上級的誥令,冷酷而威嚴,容不得自己有半點質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生死未卜的朋友被聯盟拋棄。那一天,無論曾經是多麼堅強的戰士,自己和他們,都忍不住垂下苦淚。恍惚間,三年過去了,高劍鳴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和他在這種地方重逢。「真的是你嗎,你果然沒有死對嗎,這麼多年你都去哪了,你都經歷了什麼事……」一時間,有太多太多的問題。但驅使著殘餘的理智,高劍鳴還是盡力地恢復著自己的情緒,畢竟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一般的人知道,雖說至此,自己的反應都已經被晴希和北宮瞬看在了眼裡。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晴希有些驚恐地盯著高劍鳴,她怎會想到一向自信熱血的他,竟然會變成這樣。她還不時瞥向北宮瞬,希望尋求他的幫助,但後者卻並未有所行動。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一個戰鬥員拿著幾張紙走了進來,卻為眼前的陣勢所一驚:「北宮督察,這是怎麼回事?」「這你別問,有事嗎?」北宮瞬立刻打住了他的問題。「哦,這是關於那個俘虜的DNA對比報告,剛剛出來的結果。」然而,聽到這裡,高劍鳴突然沖到了他的麵前,幾乎是粗暴地從他的手上扯下報告,急切地翻閱起來。「高巡司,您這是……」戰鬥員本想詢問,但北宮瞬的一個眼神卻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隻能悻悻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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