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2 / 2)
昭棠險些被他嚇得跳開。
她震驚地看向他:「你不要胡說啊!」
路景越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昭棠急得不行,踮起腳尖,雙手捧住男人的臉,讓他麵對著自己,她看著他的眼睛,神情無比嚴肅:「你可不要以己度人,以為你那什麼我,就人人都對我念念不忘……這要是被別人聽見你還不如直接挖個坑把我埋了算了!」
路景越瞧著她,半晌,忽然側頭,往她手心裡親了下。
黑眸盪漾著笑,格外孟浪。
昭棠猛地放開他。
睨了他一眼,想想還是不放心地解釋:「你少看點電視劇吧,醫生是不會喜歡病人的。」
路景越倒是好奇她的邏輯了,反問:「為什麼醫生不會喜歡病人?」
昭棠沉默了幾秒,目光落在遠處,輕聲道:「當一個人見過了另外一個人最狼狽的樣子,就是原本有喜歡也都耗盡了,怎麼還能生長出新的情愫來呢?」
路景越眉心動了動。
昭棠轉頭看向他,笑了笑:「所以你看,李夫人生病了,就至死不見漢武帝。不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至少還能保留著當初的喜歡,見到了,感情也就磨滅了。」
路景越低頭注視著她,喉嚨發緊。
他沉默著將人按在自己懷裡,在她耳邊啞聲道:「昭棠,我不是漢武帝。」
昭棠抬頭看他,忍不住說:「你倒是想。」
路景越:「……」
—
五一一過,歲宜就真正入了夏。
氣溫在短短幾天之內突破三十五度,更一路往上。人走在室外,熱浪一陣陣地往身上湧。
一天之內總能聽見幾個人罵這燥熱的天氣。
但是昭棠卻很喜歡夏天,尤其是盛夏。
孫珞寧笑著說她:「那是因為不用你出去做體力勞動,等你去工地上搬兩天磚,說不定你就最喜歡寒冬了。」
昭棠覺得有一定的道理。
那應該就是身份、環境這些外在的東西塑造了人的性格傾向。
她喜歡夏天,炙熱的溫度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也許會有不好的情緒,但一切都會隨著熱烈的溫度散去。
不像冬天,所有的絕望和無助都仿佛被冰封了。
這樣想,她就覺得路景越真的是生在了一個很好的季節。
不像她……說是春暖花開,其實冰雪未消。
昭棠後來想了想,是不是應該請沈惜時吃頓飯,盡一盡地主之誼。畢竟識於微時,他為她看了這麼多年的病,她當初回歲宜的時候,他還去機場送過她呢。
但她現在有男朋友,單獨約男醫生吃飯好像也不太好。如果叫上路景越……想到路景越那個草木皆兵的樣子。
還是算了吧。
別到時候路景越以己度人,以為誰都要跟他搶她,亂說什麼話,讓她當場社死。
主要是她覺得,她請沈惜時吃飯人家也未必會同意,畢竟現在醫患關係這麼敏感。
不然為什麼她回歲宜後,沈惜時從來沒有聯係過她?
明知道她是歲宜人,他工作調動過來也沒有聯係過她……
我天,就這,路景越竟然還以為沈惜時喜歡她?
昭棠從不覺得路景越是對的。
不,應該說,路景越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著猛獸一般的敏銳和判斷,唯獨在喜歡這件事上,昭棠有種謎之自信。
她覺得——路景越不可能比她更懂喜歡!
但是她這個想法十分脆弱,五月都還沒有過完,就堅持不下去了。
起因是薑姐的相親局。
因為替孫珞寧做媒旗開得勝,薑姐之後乘勝追擊,又給另一個同事介紹了對象。成沒成的昭棠不知道,但是薑姐的熱情很高漲,一個星期之後又問昭棠借鹿溪餐廳的會員卡,說是還要安排一對小年輕見個麵。
鹿溪要提前半個月預定,有卡的話就能隨時過去。
她有卡,借給同事用一用,舉手之勞。
昭棠一口答應下來,特地提前一天從路景越那裡拿了卡。沒想第二天給薑姐送過去時,薑姐同辦公室的同事卻說她去臨市出差了,要隔天才回來。
她隻好將卡放薑姐抽屜裡,又發微信和她說了一下。
沒一會兒,薑姐回了一條語音過來:「小棠,不好意思啊,我都忙糊塗了,忘了今天要出差。人約的就今晚,能麻煩你下班直接幫我把卡送到鹿溪嗎?」
昭棠想了下,反正都在步行距離以內,她回家也要經過那邊,便答應下來,又問:「幾點呢?」
「七點,他下班過來,可以嗎?」
其實昭棠下班走過去,差不多六點剛好。七點的話,她可以先回家,再從家走到鹿溪。
但這天路景越家族聚會,他回家了,她也就不是那麼著急回去。於是下班後她在單位食堂簡單吃了份沙拉,又在辦公室坐了會兒,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往鹿溪走去。
走在路上,收到路景越的消息,說他在回來的路上了。
昭棠有些驚訝。
給他回了個語音通話過去。
「早上不是還說今晚不回來了嗎?」昭棠困惑地問。
路景越開著車,戴著耳機輕飄飄反問了一句:「你就聽不出我那是氣話?」
昭棠:「……」
說真的,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路景越的很多操作都令她十分困惑。
譬如這一句,且不說她從頭到尾就沒get到路景越生氣過,就連他生氣的點在哪裡,她都不知道。
路景越大概也猜到了,無奈地嘆了一句:「行,體諒你還隻是顆花骨朵,我對你要求不高。」
昭棠:「?」
「但是下一次,」路景越話鋒一轉,語氣認真起來,「眠眠,我想你跟我一起回家。」
昭棠睫毛輕輕動了動。
原來他想帶她回家。
那為什麼這一次,他沒有說呢?
夏日的這個時間,天還隻是擦黑。光線弱下去,帶著霧蒙蒙的暗沉。
晚風吹來,空氣裡混雜著盛夏熱烈的味道。
昭棠安靜地走在路上。
她看著遠處白亮的月牙,半掛在藍色的天幕。
「好。」
過了會兒,昭棠點頭,輕道:「路景越,下一次,我跟你回家。」
她的鄭重似乎愉悅了他,昭棠聽見他低低的笑:「知道跟我回家是什麼意思嗎?」
昭棠唇角無聲地彎了彎:「知道。」
他又問:「回去晚上就住在那邊?」
昭棠輕聲說:「好。」
路景越沉默片刻,得寸進尺道:「房間少,你隻能跟我睡。」
昭棠:「……」
和路景越聊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鹿溪。
七點的鹿溪餐廳已經很熱鬧了,樓下停車場停滿了車,小樓裡燈火明亮,簷角掛著燈籠。湖麵偶爾一陣風吹來,橘紅色的小燈籠輕輕搖晃。
昭棠和路景越說自己來送會員卡,沒見著人,要問下薑姐了。
路景越含笑應了一聲:「好,我也差不多要到了。」
掛了通話,昭棠正要給薑姐發消息,耳旁一道清潤的聲線傳來:「昭棠。」
昭棠轉頭。
沈惜時從餐廳裡出來,襯衫西褲,身高腿長,琥珀色的眼眸裡反著樓內明亮的燈火光芒。
一身氣質乾淨,宛若皎皎君子。
他走到近前,昭棠愣了下,笑道:「好巧啊。」
他的視線掠過她手裡捏著的黑色卡片:「上去坐會兒?」
昭棠下意識就想說「我還要等一個人」,對上沈惜時的眼睛,那一個剎那,就像是一截木頭上又冒出了一個花骨朵,一個可怕的念頭倏地閃過腦海。
「等等,該不會,」她不敢相信地看著他,「薑姐讓我等的那個人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