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猩紅嫁衣(1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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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索零零散散,猶如一堆亂七八糟的珠子,沒有頭尾。

可隻要在這時尋到一線靈光,就能將散珠相繼串聯,從重合率最高的線索中得出一條相對完整的邏輯鏈。

厲蘊丹記得,在初入籠屋時,她最先遇到的住民便是這紅裙女孩。

紅裙紅鞋布娃娃,紮著兩根辮子,開口就是一句「姐姐是新來的嗎?我都沒在籠屋見過你」。

女孩對她有一種詭異的「好感」,這促使她在她麵前現身,還與她搭話。反觀之後進入籠屋的造化者,他們非但沒在電梯裡偶遇小女孩,更沒在撞鬼時見過她。

厲蘊丹本以為她算在「不愛惹事的良善之鬼」一類,如今想來,她不出現不過是沒有造化者觸及18層的底線。而之所以晃到她麵前,是因為精通風水一道的人多會「觀氣」,想來對方是看出她氣象有異,才會選擇主動搭話。

越愛現的越會露出馬腳,故而她一擊脫離,再不出現。

可惜,但凡在世上存在過的人終會留下一些痕跡,小女孩自以為的「完美隱藏」其實並不完美。

三姑堂留下了一張彩畫,畫上有個穿紅衣的小娃;舊書攤的畫本中有柳仙的傳說二三,僅有的彩圖中依然有紅衣小孩。

再就是老報紙上的合影,一眾投資商與風水師的中位為何偏要嵌入一個孩子?還被那時的曹家家主抱在懷裡,處於格外顯眼的位置,再得寵的子孫也不至於如此。

就像凶手會重回現場,就像變態會翻來覆去欣賞自己的作品,這「孩子」也是一樣的表現。

明目張膽地出現,隱晦低調地暗示,一麵自傲於籠屋這項「作品」的竣工,一麵嘲笑世人的愚昧,連自己現身了多次也不曾察覺異常。

最後,便是她再上十八樓又遇見了她……真相與假相,盡在不言中。

「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厲蘊丹看向她,「百年前的出馬弟子身邊有你,五十年前的報紙上有你,如今的籠屋第十三層又住著你。」

換言之,出馬弟子之死有她,籠屋大陣布成有她,連十三層的封樓都有她,這是何故?

小女孩嘟起嘴:「真是亂冤枉人,明明每個小孩都長得不一樣,你憑什麼說就是我?」

她煩躁地扯著棉花,扯一團扔一團。忽而風起,將一片片棉花吹得漫天飛舞,盤旋在十八樓的天台上久久不散。

厲蘊丹:「你改的了樣貌與身形,你改的了道術傳承的歷史麼?」

小女孩一愣,抬頭看她:「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厲蘊丹道,「道術雖有官茅與陰傳之分,但內容大同小異。可我翻遍風水書籍,歷代的招財術法除了『金玉滿堂』、『五鬼運財』、『貔貅納福』、『龍龜聚寶』之外,沒有看見有關『蛇佬招財局』的隻言片語。」

「倒是通過買賣蛇骨的人得知,這風水局是近幾十年內興起,以曹家的風水師為中心往外無私授教,才有了此術的出名。」

小女孩:「有些陰傳術法比官茅厲害,這又說明不了什麼?」

「你現在說的這些話,還不能證明什麼嗎?」厲蘊丹發問,「曹家、柳仙、招財局,這一切太巧了。而當一件事的巧合過多時,誰都會想到不對之處。」

「你就是最初指點曹家做風水局的風水師吧?」

厲蘊丹眯起眼:「借曹家之手葬送柳仙與出馬弟子,讓財於曹家,以竊取此家陽壽。可曹家德不配位、氣不承運,擔不起用柳仙招財所要付出的代價,等他們再求於你後,你又給出了幾家聯合構建籠屋的做法。」

「所以,接連死去的八位屬蛇新娘,也是出自你的手筆?」

「你到底要做什麼?籠屋本是塊風水寶地,卻成了凶煞之所。你竊運、竊壽、竊氣,拿活人作飼料,所謂何求?」

距離七月半已經很近了,她需要一個答案。故而她不拿符不握刀、隻身上十八樓,為的就是處於「弱勢」方便套話而已。

然而老妖怪就是老妖怪,閱歷到底豐富。小女孩不會因為厲蘊丹手無寸鐵就看輕她,恰恰相反,她對她的戒備比對任何人的戒備都深。

小女孩歪著頭笑,答非所問:「我才兩百多歲,可不是什麼老妖怪。」

厲蘊丹心頭一沉,兩百多歲?

這鬼東西已經兩百多歲了?

她沉聲道:「別顧左右而言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憑什麼告訴你呀!」小女孩掏著布娃娃的棉,像是掏著人的內髒,「誒,你跟他們確實很不一樣。你做事很有底氣,像是篤定自己不會死,膽子特別大。說去13樓就去13樓,想上18樓就來18樓,仿佛認定了自己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能全身而退。不像他們,一覺得有可能會死就裹足不前,有些甚至到現在都沒進過籠屋。」

厲蘊丹不語。

她不是熱衷作死的人,但任是誰願意花五萬點買個無盡仙藏,都會生出無限的勇氣去作死。

她敢這麼算計來算計去,何嘗不是出於這層考量。隻是,這個秘密的端倪就不必讓別人發現了。

厲蘊丹:「你說的『他們』是指誰?」

她不動聲色地把注意力換到「他們」身上。

小女孩:「自然是那些個與你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人了。」她把玩著棉花,「一大批人莫名出現在多明區,我從未見過。不論死多少人、撞多少鬼也不走,天天念叨著再過幾天就結束了,要忍住,這做法令我匪夷所思。」

顯然,她一直在觀察造化者。

「而且很奇怪,你們看上去與常人沒有區別,可精氣神卻比一般人充足太多。」小女孩慢悠悠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保命手段,有些還會從口袋裡掏出體積很大的武器,真是神奇。」

「我見過很多次,可自從你開始賣給他們符籙,就很少見到他們用了。」

「真可惜,本來還想耗光他們的庫存呢。」偏偏計劃被打亂了。

大抵是厲蘊丹說中了很多事,小女孩連基本的遮掩也不想做了。她看向她,甜笑道:「要不要做個交易啊?你告訴我你是什麼人,我就告訴你我是什麼人?」

饒是厲蘊丹能做到完美融入試煉場,也架不住別的造化者拖後腿掉馬。對手好歹是個兩百多歲的精怪,又常與歹人廝混,不學的精明都說不過去。

厲蘊丹:「我怎麼知道我同意做交易後,你說的是真話?」

「七月半快到了,說假話還有意思嗎?」她扮小女孩是真上了癮,連作派都與孩子一模一樣。許是站累了,她把布娃娃墊在身下坐著,撐手抱著臉,語氣很天真,「而且,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說說真話又怎樣?」

厲蘊丹看著漫天飛舞的棉絮,直覺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聽你的語氣,像是篤定我會死在這裡。很多十惡不赦之人一旦選擇說真話,都是確信死人會保守秘密。」

小女孩笑出聲:「你真是個妙人。但,贏到最後的隻會是我啊。」

「畢竟,你的道行太淺了。」

她沖著天空一招手,就見飛舞的棉絮忽然化作一柄柄長刀,定在空中瞄準了厲蘊丹:「茅山有撒豆成兵,我也有散絮為刀。豆子至小至劣,卻能成身強力壯之兵人;棉絮至輕至柔,卻能成剝皮削骨之利刃。」

「我與它們多麼相似啊……」

最被人看輕的東西成了奪人命的強者。

話落的那秒,長刀迅若流星,從高處墜落、像雨水般密集地沖向厲蘊丹的麵門。後者不再掩飾,一抖手橫刀在握,猛地騰身而起劈開重重利刃,在刀光中飛旋著落地,身法輕盈地穿梭殺陣之間。

她輾轉騰挪,不急於用熾陽道反擊。反而是隨時間的流逝露出「疲態」,任由長刀劃破了她的衣衫與褲腳。

打著讓人分心的主意,小女孩將自己的來歷娓娓道來。

「我告訴你哦,兩百多年前,這世道還沒變天,仍是有帝王有貴族的。」她陷入了回憶,「那時我生在大戶人家,是個金尊玉貴的三少爺。」

厲蘊丹:……

三少爺?是個少爺?

這她竟然是「他」麼?

「我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一直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還與高門小姐訂下了娃娃親。」

「我以為我生來就是到人間享福的,卻沒想到啊……」他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淡,化作一片黑沉沉的霧,「我長到十二三歲了,居然還是七八歲的孩子模樣。」

他無法長大,這病不知根源,亦無法醫治。

而知曉他身患頑疾,父母對他的態度大不如前。長不大的男兒比女兒還無用,女兒尚且能拿去聯姻,男兒呢?

很快,不僅是他的生活質量降了不少檔次,就連本屬於他的一切都成了別人的。

他不甘、憤怒又氣急,可等到的不是半句安慰,而是所有人的落井下石。

兄弟們都長大成人,他沒有;他們相繼成婚生子,他不能……在那個子孫大過天的年代,他明明沒做錯什麼,卻被所有人戳著脊梁骨。

好在時來運轉,一日府上來了位大官做客,他帶著位道士。

「那是個邪道,一見我便說我是天生的童子,是要侍候在神仙跟前的,於是便向我父母討了我去。」

他嗤笑:「他們巴不得擺脫我,而做個『侍奉神仙的童子』又能賺取好名聲,就二話不說把我賣了,根本不考慮我的感受。」

「但也多虧了那邪道,讓我發現了我在玄門一道上的天賦。」

厲蘊丹振刀抖落無數棉絮,卻又見這棉絮化作無數鋼刀。她看了那「女孩」一眼,不做聲,繼續與這東西作鬥爭。

如此也好,她正好借著這殺陣練練別的刀法,且聽他如何說。

「可他隻教了我三年,就怕我變得太厲害殺不得,乾脆先下手為強把我殺了。」

他肆意狂笑:「這個蠢貨!殺人也做得不乾淨,竟是眼饞我的天資,把我做成了個鬼娃娃!」

他硬生生「活」了下來,以不人不鬼的姿態。那邪道原想用他給高官家裡做個招財局,殊不知他仍保留有生前的意識,一夕間殺了那官家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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