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親我一下(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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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這個時代所有的平民百姓一樣,有著最傳統的思想,霍平梟既是在邊疆戰死,也未成婚,亦沒有任何子嗣留下。

她便單純的想帶阮羲去長安,給男人留個後。

阮安決定先帶阮羲去長安熟悉熟悉那裡的生活,再想辦法接觸上霍家的人,依著形勢行事,讓阮羲慢慢同霍家的人認親。

當然如果孩子不適應那裡的生活,她也會尊重阮羲的想法,再帶他回到熟悉的嘉州。

可阮安並不知道,她那時的想法有多麼的天真。

這是她前世做出的第一個錯誤的決策。

阮安同孫也告辭,離開蒙陽郡,隻身帶著孩子前往長安時,卻不知曉,她們母子永別的日子,也在倒計時中。

——「本官在長安有個舊友,也是劍南嘉州人士,這人名喚黎意方,現下在長安任京兆少尹一職。」

阮安來到蒙陽郡後,曾為蒙陽郡郡守的妻子療愈過疾病,這郡守聽聞她要去長安,便特意往長安寄了封信,拜托那黎姓的京兆少尹對她和阮羲多加關照。

巧的是這郡守的舊友黎意方,幼年也曾在她和孫也之前所居的犍為郡生活過一段時日。

阮安暗嘆,這黎意方年僅二十五歲,在長安城也沒什麼背景,就已經是朝中的四品大員了,還真真是個青年才俊。

甚而,這人的經歷簡直和阮安此前編造的那未婚夫有許多重合之處。

除卻順利入了京兆官廨,黎意方還跟她那莫須有的未婚夫一樣,都有個寡母,且他也是在五年前隨母遷往長安,並在那兒專心地備戰科考,還苦心經營了許多的人脈,終於在皇城腳下站穩了腳跟。

阮安聽聞黎意方母親的身體不好,便在嘉州特意購置了一顆昂貴的千年老參,準備將它送予黎母補身。

長安的戶籍管理很嚴格,她去了那地後,也隻有三十天的暫住期限,等過了這個時日,一旦拿不到過所的契書,她和阮羲就要被官兵拿著流杖逐出城門。

所以她到了長安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尋這位黎大人,同他好好地打聽打聽過所的事。

兩日後,阮安帶阮羲到達了長安城南的啟夏門。

她依舊穿著一襲粗布襦裙,扮成了個老婦的模樣,與外來的別郡百姓一起排隊,等著被守城官兵查驗身份。

半途一官兵在搜她隨身記背的包袱時,發現了她要帶進長安的那根老參,便厲聲製止:「你這是在走私藥物,這根山參不能帶進城內。」

阮安隻帶了一顆藥參,份額遠遠沒達到那官兵口中所說的走私藥物的程度。

她清楚這官兵應當是個見錢眼開的,見著這顆山參的價值不菲,就想將它私扣。

阮安持著烏木鴆杖,故意清咳了數聲,那副故扮老態的容貌也顯露了幾分憔悴,她央求道:「官爺…我這個老太太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這顆山參是給我續命用的,你行行好,就放我們進去吧。」

那官兵聽罷,蹙起了眉頭,剛要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卻覺自己的袖口竟是被一隻小胖手拽住——

他不耐地低首看去,正對上阮羲那雙淚意汪汪的清澈眼睛,小奶團子丁點兒大,模樣生得極為漂亮,他穿得衣衫雖不新,卻很整潔。

孩童那可憐汪汪的眼神竟是讓那官兵起了幾分惻隱,這時卻聽阮羲又嗡聲嗡氣地對他央求:「叔叔,我爹娘都去世了,是外婆一個人將我拉扯大的,她身體又不好,嗚嗚嗚,我們沒有要走私藥草的壞心思……」

阮羲很快哽聲抽泣起來,惹得周遭的百姓皆往他們的方向看去。

男孩眼眶裡的淚水跟金豆豆似的,撲簌簌地直往下掉,苦苦哀求:「叔叔,我不能再沒有外婆了,她就指著這顆人參續命,求您…求您行行好,放我們進去吧嗚嗚嗚……」

-「這懂事的孩子真可憐,就剩個外婆相依為命了。」

-「是啊,一根山參而已,何必難為那位老人家。」

-「那根山參雖大,可按斤兩,也沒到走私藥物的程度吧?」

阮羲仍仰著小臉兒看著他,烏黑的眼裡淚意漣漣,看得周旁的百姓心都軟得一塌糊塗。

那名官兵也自是聽見了百姓們的議論聲,又知新上任的黎少尹經常暗查民情,規矩多得很,他沒必要因為一根人參,在這件事上栽個跟頭。

最後隻得暗自咬牙,放阮安和阮羲進了城門。

等阮安牽著兒子的小手,進了城門後,低眉卻見,阮羲的小肉臉上雖仍掛著兩道淚痕,可那烏黑清澈的瞳孔裡卻沒半分悲傷的神情。

這孩子真是一點都不像她。

阮安很早之前就發現,阮羲簡直就是個小笑麵虎,他很討人喜歡,可別人卻不知,這小豆丁專擅示弱賣乖,利用旁人的心理博同情,以此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麼小就有如此心機,倒是隨了霍家的人。

霍閬素以心黑聞名,霍平梟雖為軍將,卻也是個極有心機的男人。

阮安不得不感慨,這血緣還真是件奇妙的事。

明明阮羲沒在霍閬和霍平梟的身邊長大,可這孩子卻隨了他阿耶和生父的某些性格。

見娘親盯著他看,阮羲轉了下小腦袋,嗓音清亮地問道:「外婆,我們是不是要去見那黎叔叔啊?」

男孩很聰明,在外麵從來都不會喚她娘親。

阮安從袖中掏出了塊軟帕,微微俯身給兒子擦了擦麵上的淚痕,溫聲道:「不急,我們先吃頓好飯,再去見記黎叔叔。」

長安適逢五月,甜馥的榆莢在夾雜著酒氣的坊巷市集中盛飛。

京兆府廨坐落在光德坊的東南隅,阮安適才打聽了一番,得知黎意方下午去了趟西市署,她掏了些銀子,已經求人將她和阮羲到長安的事告知了黎意方。

黎意方仍有公務在身,阮安和阮羲便在西市署不遠處的一家畢羅店歇腳,順帶和孩子看一看這長安城的風土人情。

小廝很快端來了阮安給孩子點的櫻桃畢羅和清茶。

阮安此前從未來過長安,卻覺這皇城腳下果然是不一樣,不僅街道比嘉州的各個坊巷寬敞,道路的兩側亦種植著槐、楊、柳、榆等高聳葳蕤的樹植。

青槐夾馳道,垂楊十二衢。

驪國盛行佛法,阮安稍一抬首,便可見遠方朱紅大牆縈著的那些高聳寺塔,單這一個光德坊,就林立著勝光寺和慈悲寺兩個大型寺院。

天色漸昏,西市的街景也愈發繁華熙攘。

有許多衣香鬢影,濃施粉黛的姑娘們從旁嬉笑著走過,無人留意到扮成老者的她,和過分安靜,似在思忖著心事的阮羲。

「篤——」

遠方傳來佛寺暮鼓之音,阮羲這時用小手拽了拽阮安的衣角,示意她往身前看去。

卻見一個身穿品綠革帶公服,戴折上巾,著**靴的青年走出西市署,正往他們的方向款款行來。

男人的樣貌生得骨秀修斂,氣質清朗卻不失為官的凜然,眉宇間帶著股端方自持的正氣。

人如其名,阮安頓時認出了他的身份。

他應當就是與她虛構未婚夫人生經歷一致的京兆少尹——黎意方。

可這雙飽經滄桑雙手的主人,卻不覺疼痛,甚而已經對冰水的寒意感到麻木,阮安的眼睛已看不大清,目及之處竟是大片大片的模糊重影。

她冷冷地笑了一聲,覺得自己的這雙眼睛,離瞎了也不遠了。

「怦——」地一聲。

阮安身前的木桶不知被什麼人踢碎,帶著髒汙的水花濺了她一身,隨後耳畔驀地傳來一道尖刻刺耳的辱罵聲:「你個老賤人!這地界是你能待的嗎?還不快給老娘滾遠點!」

阮安麵無表情地起身,一聲未吭,似是對著這些辱罵早已習以為常,她辨著那水桶的重影,將它端了起來。

「你個老不死的賤東西!醜八怪!我看著你那張都是疤的臉便覺得晦氣!」

掖庭裡的掌事姑姑不停地在辱罵她,阮安背逆著日光,待尋了處別的地界繼續渙衣,不禁眯了眯眼眸,自嘲一笑:「嗬,老東西……」

她的嗓音帶著老者的沙啞渾濁,字字都仿若透著深井之底的枯敗氣息。

又有誰知,她今年的年歲不過三十,卻已經變成了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婦。

六年前,她以為霍平梟在邊疆戰死,便帶著稚子入京,想讓他認祖歸宗。

那時她剛在長安落腳,還未過所,在街巷打聽鋪子時,遇見了賀家30記340;庶女,想幫她治愈痘瘡。

兒子阮羲那時才三歲多,孩童的身量長得很快,她從嘉州帶來的那些衣物都已變短,於是阮安在那日去完熟藥局後,便帶著兒子去了家專賣鍛料的鋪子,準備給他再製幾身新衣。

未曾想剛一進店,便來了幾名神情不善的女郎,她和阮羲穿著簡陋,一看便不是長安本土人士,而是從外地入京,四處求過所的人。

阮安和阮羲在嘉州生活時,街坊鄰裡都很熱情友善,那裡的民風也很淳樸,她從未見過如此拜高踩低的人,她們上來就對著她和兒子漫罵羞辱。

那日,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即將入主東宮的準太子妃——李淑穎。

李淑穎相貌美麗,待人友善親切,幫她們母子解了圍,阮安當時就對這個世家貴女產生了好感。

卻不知,這一切,都是李淑穎設下的圈套。

她記得當日李淑穎就邀請她去了李府,讓她給她母親看病,其實李淑穎做此舉,隻是為了檢驗她的醫術到底幾何。

那日李淑穎神態淒楚地同她哭訴:「一入宮門深似海,我隻希望能有個像乳娘周媽媽那樣的人陪在我的身邊。」

李淑穎熱情殷切地握住了她的手,邀請她去東宮做女官,還許她高額俸祿。

阮安覺得這條路子,也不失為她留在長安的最快途徑。

卻不知,當她答應了李淑穎的請求後,屬於她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阮嬤嬤,皇後娘娘找你,你快跟咱家走一趟。」

鳳儀宮大太監的聲音讓阮安從思緒中走出,他說這話時,神情難掩厭惡。

西內苑的人最討厭來掖庭,都覺得這地界最是汙穢下賤。

阮安卻是這掖庭裡最特殊的存在,她既要在掖庭中做粗活,還要經常去西內苑供皇後李淑穎差使。

她從木桶前起身,不發一言地隨著那大太監穿過長長的永巷,往西內苑遍及著華宇宮殿的內廷走去。

腦海中亦閃過李淑穎曾對她說過的話:「你知道嗎,本宮最厭惡你那副假惺惺的模樣,你還在這兒道貌岸然個什麼勁兒?連自己兒子都護不住,還在這兒守什麼醫德?本宮留你做事,不是讓你在這兒治病救人的!」

阮安是醫者,不可能聽從李淑穎的毒計,去拿自己的醫術害人,這些年她與李淑穎的關係,也仿若是兩隻被關在籠中,不斷博弈的困獸。

她不肯拿醫術害人,李淑穎也需要她的固顏方術,她還有頑固的夢魘和頭疾,離不了她的醫術。

原來一個人壞事做盡,也是睡不下的。

李淑穎起初恨她的倔強,先命人往她喉嚨裡灌了啞藥,將她毒啞。

後來太子登基後,發現了阮安的真實容貌,差點將她輕薄,李淑穎及時阻攔,卻更是恨極了她,那時她正與貴妃鬥法,為了泄憤,李淑穎親自拿匕首,一刀又一刀地劃傷了她的臉。

阮安受製於李淑穎不是因為懼怕她,而是因為阮羲的命被捏在她的手裡,她為了保護孩子,隻能繼續幫她治病,也任由她讓掖庭的婦人肆意侮辱她。

記隻是她身為醫者,看著無數鮮活無辜的生命死在這**宮廷的爾虞我詐裡,卻隻能選擇見死不救。

這對於她而言,便如利刃紮心,比死都要難受。

永巷外隔著道宮牆,便是矗立著太極大殿的外朝,這時令正逢群臣下朝,紅牆外的聲音微有喧囂。

——「奴婢見過大司馬。」

聽得大司馬三個字時,阮安驀地頓住了腳步,透過斑駁宮牆的漏窗,她眼前亦虛閃過一道高大冷峻的身影——是霍平梟。

縱是她看不見,也覺他通身散著王公的矜貴氣質,霍平梟不到而立,已是位列三公之上的大司馬,皇帝耽於他的權勢,名為加九錫,賜封地,要將他封王,實則是想削了他的權勢。

那年她和所有人都認為他已戰死,可他沒有。

阮安看著他身影正迎著耀眼的瞳日遠去,而她則站在這幽深宮牆的陰影中,再出不了內廷,不禁咬了咬唇。

她不敢見他。

一方麵是因她嗓音沙啞,麵容可怖。

另一方麵她知李淑穎心思歹毒,如若得知阮羲是霍平梟的兒子,那她孩兒的處境隻會愈發艱難。

——「毒後李淑穎在那兒,還不快去追!活捉毒後李淑穎!!!」

宮變的那日,昏庸的皇帝早已提前逃竄,他早就與皇後李淑穎感情不睦,自是沒管她的死生。

李淑穎在那日也終於失去了皇後的端莊,自己小命難保,卻仍要帶上鳳儀宮的女官和阮安一起逃。

兒子的下落就在這女人的手裡,阮安不得不隨著她逃,猶記得那日內廷禁軍仍在負隅頑抗,有十餘名禁軍也跟著她們一起跑。

叛軍來勢洶洶,匍匐在殿脊上的弓/弩手得令後萬箭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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