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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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得很沉。
即將醒來時,神經卻沒有得到充足睡眠的放鬆,而是一陣疲憊。
葉玨緩緩掀起眼皮,日薄西山,漫天彩雲。
安靜空曠的病房內暖氣充盈。
床鋪正對麵的窗戶沒有拉窗簾,暖橘色的陽光斜斜灑入,一切都籠罩在一層靜謐下。
目光觸及到牆壁上懸掛的時鍾。
葉玨一怔,怎麼已經下午四點了?
遲鈍的大腦終於反應過來現在情況不對。
他立刻轉頭,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病房。
各種儀器配置得當,床頭邊立著輸水架。
他艱難的撐著胳膊坐起身,腦袋一陣陣眩暈,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險些吐了出來。
緩過勁來後,葉玨又感覺臉上悶悶的。
他用完好的右手扌莫上臉,粗糙的質感有些熟悉,隨手一拽,口罩隨之落到腿上。
……口罩?
他困惑的撿起口罩,盯著它看了看。
……為什麼一邊輸水,一邊還要戴口罩。
明明隻是睡了一覺,好多事情卻恍如隔日,毫無印象。
一覺的功夫,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經意的抬頭,他的目光劃過窗戶上的倒影。
麵色淡淡的倒影同樣也在看著「他」,黑發鳳目,淚痣鮮艷。
大腦驟然陷入一片空白。
耳邊一陣嗡鳴,葉玨猛地站起身,瞳孔皺縮著,難以置信的盯著玻璃窗上的自己。
抖著手扌莫上自己的臉,他臉色煞白,立刻出聲叫道:【係統!】
沒有回應。
就在葉玨慌亂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莫名的直覺催促著他重新戴上口罩。
幾乎是戴上口罩,坐回床上的下一秒,門便被彬彬有禮的敲響。
不待他開口,「哢噠」一聲,鎖匙旋轉,一個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走了進來。
本就不大的病房頓時擠滿了人。
最前方的男人麵上含笑,對上葉玨的視線後一頓,眼神很是驚喜:「葉同學,你終於醒了。」
他看起來很年輕。
三十歲出頭的模樣,溫文儒雅,帶著一副金絲眼鏡。
又是金絲眼鏡。
葉玨不適的移開視線,感到一陣生理性的反胃。
男人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堪稱溫和的和他打了個招呼後,不請自來的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看他的目光新奇又詭異,摻雜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
「你好,葉同學,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研究所的所長,我姓秦,叫做秦升。」
警惕的看著他,目光掃過那些將門縫和窗戶擋的嚴嚴實實的研究人員們,葉玨敏銳的覺察到空氣的緊繃。
他沒有說話,嗓子眼卻忽的癢了癢,控製不住的乾咳一聲。
這一聲乾咳,讓秦升的麵色愈發愧疚。
他近乎憐惜的看著葉玨,嘆了口氣:「抱歉,我們沒有考慮到你身體的特殊性,蘇打水裡的安眠藥是研究所研製的,按理來說,應該對beta們沒有任何副作用。」
放在被子裡的雙手一緊,葉玨低垂著眸,一動不動。
太陽西下,最後一點光暈也消失不見。
病房內的燈光忽的被打開,刺眼的光線灑向地麵。
男人仿佛沒有看出他的緊張,而是繼續道:「但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微弱的藥性,還是讓你足足昏迷了三天。」
如當頭一棒。
所有問題皆在這句話中有了答案。
……他居然昏迷了足足三天。
腦中掀起滔天風浪,葉玨呼吸緊了緊,好在他大半張臉都隱藏在口罩下,這細微的動作引不起關注。
密切觀察著他的表情,似乎極為欣賞他的鎮定,秦升道:「知道你住院後,我們第二天便化驗了你的血液,知道嗎葉同學,你的血液真是奇特極了。」
「我們據此研製出了一管試劑,藥效極強。」
「隻對特定的alha有用。」
又是那股令葉玨頭皮發麻的興奮,男人勉力按捺住急切的呼吸,放柔了聲音說:「先前關心心切,隻抽了你一點血液。」
「不知道葉同學願不願意為研究所的科研事業,再奉獻些血液呢?」
手掌緊握成拳,靠近門扉的研究人員裝備齊全,打開了抽血專用的小盒子。
葉玨的意願根本不重要。
秦升麵色不變,含笑低斥一聲:「著什麼急,我們是很民/主的,還是要看葉同學自己的意願。」
緩緩抬起頭與他對視。
從男人眼裡看到極深的覬覦與興味,葉玨渾身發涼,口罩下的鼻息越發急促,卻被他竭力壓製。
看向一步步朝自己走來,一副強勢做派的研究人員。
他終於知道這最後一次任務的可怕之處。
……路人甲buff完全消失。
他將以一個異類的身份,活在一本書裡。
等待他的絕不是正常的生活,而是無數窺伺。
抽血的針尖泛著冰冷的銀光。
葉玨努力想著對策,想要爭取一點時間。
下一刻,秦升卻笑了起來,並不給他任何機會。
「看來葉同學已經是默認了,既然如此……」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響動。
「哢噠。」
緊接著,是一道不掩飾散漫的男聲:「嗯?葉玨?」
alha聲音裡似乎含著笑,淡淡的又敲了下門,語含玩味:「躲什麼躲,開門。」
室內氣氛陡然一變。
秦升猛地回過頭,眼神驚疑不定,用氣音道:「怎麼回事?」
靠門的工作人員立刻搖了搖頭,眼神不安。
「不是說把青藤一高的人全叫到體育場了嗎?」
「是的,所長,」一旁的研究人員滿頭大汗,聲音同樣輕不可聞:「但是紀家和裴家那位少爺我們一開始就沒找到,所以就……」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們怎麼不早說!」
另一頭,眼見事情不對,取出抽血管研究人員凶性大發,看著葉玨的眼神忌憚且陰冷,不像再看一個人,而像是在看一個實驗用的小白鼠。
「所長,幫我撐會兒時間,我先給他把血抽了!」
秦升臉色驟變,著急卻不敢出聲,隻能拚命的沖他搖頭:「你還不住手!老劉,別——」
透過那層醫用的白色口罩,葉玨從男人裸露在外的半張臉上看出了些熟悉。
如此膽大包天,這赫然就是那天在講台上煽動人心的劉講師。
名叫老劉的男人不為所動,抽血針頭滴出陣陣透明的藥水。
他靠近了葉玨,無意間抬頭一瞥,忽然發現病床上的男生正靜靜的看著自己。
那雙平靜冷淡的鳳眸忽然彎了彎,勾出了一個笑的模樣。
額角神經質的抽搐一瞬,他感到一陣寒意。
下一秒,在他目眥欲裂的視線中,男生用乾啞的聲音,高聲喊道:「哥——!」
誰也沒想到,這上一秒還慫的一動不敢動,說什麼聽什麼的「小白鼠」,這一秒忽然暴起。
「轟——」
一聲巨響。
病房緊鎖的大門被一腳踹開。
黯淡不明的天光中,灰塵四起。
站在門口的alha麵無表情,黑沉沉的鳳眸陰沉可怖,他低垂著眼,看著屋內不約而同流露出驚惶恐懼的一群人。
目光第一時間看向床上的人。
beta男生同樣一臉怔怔,見他看過來,立刻隱晦的朝他搖搖頭。
這才氣息不勻的收回視線,紀翊皮笑肉不笑的,盯著病床邊臉色煞白,直起身故作自然的秦升。
「秦所長,」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黑發黑眸的alha眸色深如濃墨,不見一點光亮,「乾什麼呢?」
「啊,紀翊啊。」
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秦升心中暗罵葉玨裝出來的老實模樣。
一時間想不出對策,他隻能端起長輩的架子,「你怎麼在這,今晚不是有篝火晚會嗎,怎麼不去玩?」
「我才應該問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徑直從他身邊掠過,秦升解釋的話卡在喉嚨間。
他驚詫的轉過頭,見alha俯身,幫病床上的男生扯了扯被子,語氣依舊冰冷,卻緩和許多。
「怎麼樣?」
病床上的男生白著臉,說:「我沒事,哥。」
……哥?
他心下頓時一沉,消息有誤,這名叫葉玨的男生看起來和紀翊關係匪淺。
這就難辦了。
紀家人出了名的護短,想以理服人,根本不可能。
但是情況緊急,今天如果拿不到葉玨的血,放他回到學生團體裡,以後恐怕更沒機會。
大腦急速運轉,秦升神色莫測,「紀翊啊,這事我正想跟你說呢。」
仿佛不覺得自己這話有多假,他麵上保持著溫和的微笑,「這位葉玨小同學的血液有些特別,我們研究所想要一點拿來研究。」
知道在紀翊麵前撒謊絕對不可行,秦升乾脆真假摻半,占據著道德高處,說:「如果研究得當,說不定能研發出新型藥劑,以後的beta們將會受益無窮。」
紀翊起身,漫不經心的問他:「一點是多少?」
那頭等候許久的劉講師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激動,立刻上前一步,將盒子裡的抽血管亮出來,低聲道:「不多,我們隻需要500。」
……隻要500。
看著那泛著冰冷銀光的針頭,alha眸色愈沉,危險強勢的信息素驟然爆發,壓得周圍一片beta們喘不過氣來。
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們都是beta,這種時候弊端頓顯,不光完全撐不了alha洶湧的信息素,甚至連話都說不出。
秦升臉色一白,掏出手帕擦了擦汗,「紀翊啊,這是怎麼了?」
麵無表情的alha看著他,語氣聽不出變化:「為什麼要他的血。」
「這個剛剛不是說了嗎,」秦升乾笑:「這位小同學血液特殊……」
「——我問的是,」出聲打斷他車軲轆般的理由,紀翊撩起眼皮:「你們之前,從哪得到的他的血。」
周圍霎時一靜。
稀薄的空氣令一眾研究人員心跳失衡。
紀翊不輕不重的,繼續道:「他發燒後我一路送他來的醫院,除了剛剛,一直在醫院待著,沒聽醫生說需要抽血,也沒見護士拿抽血工具來。」
「秦所長,」他聲音淡淡,語氣卻意味深長:「我真好奇,你們研究所到底是做什麼的。」
「……紀翊啊,你想多了。」
沉默持續了足足一分鍾,秦升瞳孔震顫,卻也直起了月要。
被逼到絕境後他徹底狠下了心,眼眸陰冷,無意般劃過男生身後咬牙切齒的老劉,對上他的視線,劉講師立刻眯了眯眼,輕不可見的點下頭。
「隻是500的血,拿完我們就走,絕不耽誤。」
「是隻要500的血,還是這一次隻要500的血。」
秦升麵色一僵,「科學研究失敗是常事,500……」
「500不夠是嗎?」紀翊緩緩笑了起來,笑聲低啞,眸光卻森然可怖,近乎一字一頓,從齒關中擠出:「秦所長,今天我在,你一滴血也別想帶走。」
電光火石之間,秦升臉色難看至極,猛然大喝:「老劉——」
病床上,葉玨眼前一陣眩暈,痛到發黑的視線中最後印出的一幕,是霍然拔開一瓶藥劑的劉講師。
男人麵色猙獰,將藥劑劈頭蓋麵的灑向紀翊。
「哥——!」
瞳孔睜到最大,他啞聲叫道。
下一秒,耳邊頓時響起一聲更加淒厲的慘叫。
「啊……」
一陣巨響,劉講師才拔開的試劑管,尚未灑出一點,便連人帶管的被氣息狠戾的alha一腳踹飛,重重摔到牆上。
稱不上強壯的身體如爛泥般軟成一團,順著冰冷的牆壁滑下,虛弱的、痛苦的喘息著。
「啊……」
「老劉!」秦升聲音艱澀,話還沒說完,黑發黑眸的alha已然大步走向前,一腳狠狠地踩上男人的小腹。
又是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被alha信息素壓得動彈不得beta們瑟瑟發抖,竭力縮進角落,不敢出聲。
頓時噴出一口鮮血,劉講師瞳孔渙散,耳朵一陣嗡鳴,眼前踩在自己身上的alha垂眸盯著他,眼神冰冷漠然,充斥著森然殺意。
「就是你吧。」
他聲音很低,低的除了劉講師,便是周圍的beta們都聽不清:「給他下藥,抽他的血……嗯?」
踩在小腹上的鞋尖陡然加重力道,碾壓般重擊他的胃囊。
一口鮮血夾雜著惡心的乾嘔物吐出,屋內頓時充斥著難以形容的味道。
秦升徹底失了冷靜,勃然大喊:「紀翊!紀翊你不能這麼對他……」
「他是我們優秀的研究人員,你怎麼敢!」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beta們的將來,你這樣做……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也配?」
不疾不徐的出聲嗤道,紀翊回了下頭,盯著秦升麵上的冷汗,眼神幽冷:「看你們的手法很熟練,或許我該跟我爺爺說一聲,查查你們研究所這些年來都乾了什麼?」
如被捏住了軟肋,秦升腿一軟,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們研究所……一直以來秉持平等自願、專注科學的理念,這些年做的研究全部合法合規,我們……」
「是嗎?」
走廊上,另一道清冷平靜的男聲隨著晚間冰涼的冷風吹入。
葉玨咽下嗓子裡的乾澀,空氣中一股逐漸蔓延開來的刺鼻氣味引得他十分不適。
他想開口提醒裴珩和紀翊,腦海裡,卻驟然響起一聲無機質的係統音。
【噓。】
「係……係統?」
一切都好像幻覺,再想說話時,葉玨突然發現,他開不了口了。
嗓子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他艱難的喘著氣,眼前黑一陣白一陣,竭力看向裴珩,希望裴珩能明白他的意思。
快步踏入房間的alha同一時刻朝他看來。
將他細致的打量一番,蒼白冷淡的麵上劃過一抹安撫的笑意,示意他不用擔心後,再次開口道。
「2015年,研究所老所長離奇死亡,你成功上任,接下來的一年上交中央科學院三項項目提案,皆和人體試驗有關。」
一滴冷汗順著額頭劃過,秦升如一尊石像,一動不動。
「中央科學院再三警告你,發現你毫無悔改之意,於是準備讓你卸任研究所所長一職。」
「隻是沒想到,一年後,科學院老院長因病休養,你借此多事之秋,裡應外合,拿到科學院院長公章,通過了自己被積壓兩年的項目提案。」
「這兩年你為躲風聲,將研究所從京城搬至地方城市,最後落址a城。」
「秦所長,」平靜的看著麵無血色,白著臉軟倒在角落的秦升,裴珩說:「我還發現,從一年前起,你便在暗地裡接觸a城各所學校。」
「除卻青藤一高,你相繼用各種手段獲得了全市beta同學們的血液。」
「並且私下裡和黑市有貿易往來,販賣各種試劑。」
「我雖然很好奇的你的所作所為,但是你不用和我解釋。」
走到窗邊,裴珩低頭,看向透明玻璃窗外一陣陣呼嘯而來的警車,眉眼極冷,含著不為所動的肅殺之意,「留著去向警方解釋吧。」
瑟瑟發抖的秦升眼皮神經質的抽搐著,如喪家之犬,倉皇的說:「我沒有……你們……你們……」
很快,幾乎不待葉玨從事情的反轉中回過神來。
訓練有素的警察便從四麵八方湧入病房。
走廊上密布人聲和腳步聲。
一身黑衣的裴家、紀家保鏢們守在左右,在裴珩和紀翊的示意下,將病房內如喪考批的秦升、劉講師等人抓走,交給警方。
事情發生的太過順利。
這一次的任務本該是最難通關的部分,如今卻在裴珩和紀翊bug般的勢力與觀察力之下,將整個研究所連人帶窩一鍋端了。
病房內人來人往,將一應人馬帶走後,葉玨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了半死不活的劉講師。
男人嘴邊不停噴著鮮血,被紀翊毫不手軟的修理了一番之後,虛弱的連眼皮都睜不開。
葉玨卻從他慘白僵硬的麵上,看見了一抹一閃即逝的詭譎微笑。
毒蛇般的目光劃過在場的兩個alha,劉講師嘴中又噴出一口鮮血,咽下這口血沫,他陰惻惻的笑容定格在葉玨最後的視線之中,緩慢消散。
「我……」
不安的預感陡然襲上心頭,葉玨渾身血液逆流,幾乎立刻便想告訴裴珩和紀翊劉講師的不對之處。
可身體突然不受控製,他說出口的話硬生生變成了一句:「我有點想吐。」
病床邊和警方交代情況的兩個alha立刻轉頭看來。
裴珩蹙著眉,熟練的從床尾拿過垃圾桶,「又難受了?」
紀翊麵色陰鬱,一臉尚未消氣的燥火:「真該再給他們兩腳。」
拒絕了裴珩遞來的垃圾桶,葉玨感受到「自己」搖了搖頭,口罩下的聲音悶悶的,有氣無力:「沒事,緩一會兒就好了。」
警察拿著筆錄,低聲問裴珩:「裴少,那我們先帶犯人回警局了?」
「回去吧,」裴珩盯著神情難受的葉玨,眼中掠過一絲狐疑,卻沒出聲詢問,隻道:「盡快解決這件事。」
「是。」
一隊隊警察帶著犯人離開病房,醫院樓前的空地上,警車鳴笛,燈光閃爍。
遠處,青藤一高的大巴載著學生們第一時間離開現場,直奔醫院而去。
漸漸地,空地前的警車接二連三的離開。
紀翊收回視線,坐到床邊看著闔著眼睛葉玨,低聲問:「好點沒?」
意識仿佛漂浮在虛空。
葉玨看著病床上的自己點了點頭,「有點頭暈……應該馬上就好。」
「係統!」
他再也忍不了了,在心底出聲怒吼:「係統,你到底在搞什麼!」
冰冷無機質的係統音如自動回復,又是一聲暗含警告的:【噓。】
一聲話落。
他聽見病床上的「自己」再次出了聲:「那是什麼?」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紀翊挑起了眉。
劉講師之前昏迷的地方,一灘水跡從試劑中流出,想到男人剛剛準備用這個攻擊自己,黑發黑眸的alha若有所思:「……我去叫人。」
沒有貿然觸碰試劑。
紀翊起身,正要朝外走去,身形忽的一陣不穩,眼前同時黑了黑。
他輕嘖一聲,闔著眸,扶著床頭櫃緩了緩。
眼中劃過一絲冷意,即將快步離開病房叫人時,下一秒,一股熟悉的燥熱自體內爆發,如潮水般蔓延開來、傳遍全身,信息素隨之紊亂,空氣中滿是alha易感期到來的訊號。
神情驀然一變,他登時回過頭,眼神陰鷙的盯著那灘水痕。
耳邊又是一聲悶哼。
已經察覺到不對,走到門口的裴珩麵色蒼白,扶著門把手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單膝跪在地上,呼吸沉重,啞聲道:「……氣味。」
被他一提醒,紀翊瞬間反應過來,眼神森然至極,暈眩間暴怒的擠出一個字眼:「操。」
兩個強橫危險的alha,竟然被一灘不知什麼成分的試劑引出了易感期。
身體終於重新恢復自主權,葉玨身體一顫,麵上一陣陣浮起冷汗,艱難道:「我去……我去叫人!」
床邊響起一聲悶哼。
葉玨立刻抬頭,眼前暈眩的黑白小點不停閃爍,他又是一陣氣喘,心跳加速。
待他好不容易恢復視力,身旁,紀翊麵無血色,抓著床頭櫃的手指緊的泛白。
他忽的扭頭看著他,眼眸黑的駭人,似乎終於覺察到什麼,用盡最後一份力氣抓住葉玨的手腕,艱澀道:「別出去……」
重重的跪倒在床邊,如之前的劉講師一般,紀翊嗆咳兩聲,壓抑的皺著眉。
緊接著,是門後再沒了任何力氣的裴珩。
熟悉的景象與大盤山那晚的雨夜重合。
葉玨眼前一黑,右手顫栗不停,恍惚間,他想起係統在浴室裡說的話。
【宿主。】
冰冷無機質的聲音如同淩遲的宣判:【你隻需要像完成任務三那樣,完成任務四即可。】
……任務三?
為什麼一定要是任務三——
為什麼偏偏是任務三?!
耳邊響起一陣火車的鳴笛。
振聾發聵的聲音帶起一陣鋪天蓋地的白光。
白光猶如一塊巨型幕布,將天地籠罩在一片喧噪之中。
葉玨覺得自己如牽線木偶般動彈不得。
刺目尖利的白光與鳴笛聲交雜,漸漸地,一切褪去。
耳邊是一片淅淅瀝瀝的雨聲。
視野開始變得清晰。
他感受到一股冷意。
雨點敲打在臉上,冰的他打起了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