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翡剪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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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子忽地出現,莫說聶樓,就是詩千改,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愣住了。

吳麗春愕然,悄聲道:「你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朋友?」

「初次見麵,詩大家,您叫我阿雙就行。」

阿雙行了個禮,圓臉笑靨,很是喜慶,她講明來意,「我家夫人乃徽浙七總商之首,張鏡蓮,昨晚看了您的《千金》,心中十分喜歡,特命我來給您送點潤筆資,就當新年的壓歲錢了。」

「誰知去了趟英台派卻沒尋到您的人,打聽之下知曉您在靈玄閣,還聽到了些『有趣的傳聞』,我便自作主張帶著禮物來了。」

阿雙側首,對手下侍女道:「為詩大家念一下咱們的小禮物吧。」

女孩子們用唱歌似的嗓音念道:

「靈息筆三支、聽鬆墨十塊、入夢紙百刀、洞泉硯台一座——」

「黃金百兩——」

「天級靈石二百斛、地級靈石三百斛、玄級靈石百箱——」

阿雙道:「我家是商戶粗人,也無甚文房墨寶,隻知道用真金白銀來表達歡喜,今日登場莽撞了些許,還望詩大家不要介意。」

——換算一下,這話約等於「我家窮得隻剩錢了,不知道怎麼誇神仙太太,隻好打錢」。

詩千改:「……」

她看著那些箱子,果然是除了第一句之外,剩下全是真金白銀。

無論什麼東西,數量多了都會蔚為壯觀,更何況是錢財。而這些箱子裡,盡是珠光寶氣,雲蒸霞蔚,那種財富的氣息牽動著人最原始的欲|望,讓在場諸人都目眩神迷。

所謂自古財帛動人心,詩千改一顆心怦怦跳,不爭氣地墜入愛河,「沒關係,我不介意!」

吳靈差還勉強能穩住,低聲叫道:「她管這叫『小禮物』?!」

他當差這麼久,第一次聽說天級靈石後麵跟的字是「百斛」!

吳靈差的話說出了眾人心聲,聶樓活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其餘靈差一下子嗡嗡議論開:

「竟是張夫人!我竟然能親眼見到總商送潤筆資!」

「她也是翡不琢的書迷?」

「張夫人不是前些天才回來嗎?」

阿雙在錢財環繞之下,不太高的身形都偉岸了起來,大大方方、歡歡喜喜道:「先生滿意就好。」

詩千改強抑製住心跳,粗略換算了一下,感覺這些能有五百多萬人民幣。而且據說天級靈石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她卻一次性得到了一百斛。

前世她不是沒賺到過這麼多錢,但一個讀者一次性砸這麼多給她,還是……太刺激了些。

等等,阿雙剛剛還說了什麼?說她家夫人昨晚才第一次看她的小說?

詩千改:「……」

她大受震撼!

吳麗春:「多、多謝張夫人……」

這個世界當然也有讀者給作者「打賞」的傳統,又稱為「潤筆資」,吳麗春作為詩千改的輯書客,本是該負責處理文修收到的禮物的。

但她也是頭一回碰上如此「豪橫」的書友,覺得說「多謝支持」在此時都顯得過於蒼白。

阿雙眼波流轉,語氣又倏然一變,看著聶樓追問道:「小男修——你是叫聶樓吧?聶道友,你說呢?」

說什麼?「這算不算高看」。

若這是看低,那麼天底下沒幾個文修能站著的!

聶樓的臉頰火辣辣的,此生沒有遇到過如此迅速的臉頰腫痛時刻。

他恍恍惚惚地想,怎麼自從重新遇到詩三,這之後的短短幾天他接連受挫?以為這次就是最丟人,沒想到永遠有下次、下下次!

阿雙說自己「莽撞」,但實則進退得宜,該逼人的時候分毫不讓,這是走南闖北無數次隨家主談判帶來的氣勢。

若聶樓是真君子,視錢財為無物,大可再表達不屑。然而他是偽君子、真小人,自己就認可這一套以錢財劃分人的規矩,以這套話術羞辱他人的時候就該知道自己也有一天會被權勢壓倒,此時當然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字!

吳麗春被侍女帶著去整理清點禮物,也被晃得有點不大清醒。

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這是不是目前修真界,讀者給文修送出過的最多的潤筆資?

——上一次如此大額的潤筆資,是十年前皇室一位王爺給喜愛的作者送的。那一次引起了整個修界的議論,成為一時之談,甚至變為了俗諺,廣為流傳。

那一次的潤筆資,折合也不過百萬金……

吳麗春呼吸急促起來,她家翡不琢,又一次成為了「第一人」,又有了一次「傳奇」經歷!

詩千改終於從財帛中醒過神來,續上了方才要說的話,對聶樓道:「看來何家也沒告訴你實情,他們也沒臉說真相。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們都倒一倒腦子裡的水。」

「首先……嘖,每次和你講道理,都得分列成條你才聽得懂人話,首先,我與何文宣隻是訂婚,從無『休』一說;其次,要休也是我休他,你讓他回去好好看看我的信裡是怎麼寫的:看不上,滾!」

「最後,世家豪門?我同樣看不上世家。修道這條路,我隻會自己走。」

她不覺得做寒門之後有什麼不好,也許她現在一個人還不足以抗衡何家這個地頭蛇,但這個時代有足夠多的機會,讓她能自己去打破天花板。

如果沒有送禮物這一出,聶樓恐怕還要嘴硬幾下,然而張鏡蓮這神來一筆,簡直給她的話做了最好的注腳——

她就是有這個能力,有這個底氣。

聶樓月匈膛起伏,隻覺得那炫目的金光都化作了鋼針,深深刺入了他的腦海。他心裡已經全然崩塌了,腦子瘋狂地轉著。

怎麼辦、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他說出了何家的名字,何家已經不會保他了……而他又已經得罪死了詩千改,可能還得加上一個張汪總商!

好像醉酒突然清醒,聶樓終於後怕起來,背後被冷汗浸濕,癱坐了在椅子上。

詩千改站起身,把寫好的給酒樓的道歉書放在桌上,「我不會給你機會,你和何家做的事,我會一一還報回去。最遲臘月二十三,我要看到你的認錯書登報。要完完全全講清來龍去脈,不要想著耍滑頭。」

要聶樓親口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把自己的臉放在地上踩,恐怕比讓他死還難受。

比起被報復打死,這個結局已經很好了,哪怕再不甘心,也隻得同意。

他呆呆地坐,好似魂魄都被抽沒了。

其餘五個狗腿子眼看這一出出的大戲,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用敬佩的目光看著詩千改:

得罪了何家,轉手就能引得總商青眼……怎麼說,不愧是翡不琢先生!

跟著聶樓隻會倒黴,他們要不要轉投詩大家?……

吳靈差揮了揮手,抹把臉:「行了,行了,快走吧!這麼多寶物箱子放在這裡,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貪汙受賄呢!」

那何家叫上司來指揮他們做事,連個跑腿費都不給,晦氣得很!

阿雙一直站在旁邊,等待詩千改說完,她微微俯身行了個禮,笑道:「詩大家,若您有空的話,我家夫人有請您今夜一遊我家花園。」

*

有張汪總商出手,玄靈閣的人便借坡下驢,懶得給何家交待了,扣了聶樓,沒給詩千改增添一點額外的事務,還把她木牌上本該記的一筆「觸律」給消去了。

這個過程裡,阿雙笑著給詩千改說了張夫人是如何喜歡上《千金》的。

她本是白天給夫人介紹了《千金》,但夫人忙於理賬本就沒看。晚上睡前,張鏡蓮突發頭疾,失眠時便想著看點話本子催眠。

哪知拿了《千金》就放不下了,連頭疼都因為情緒好轉而緩解,直接看了個通宵。

阿雙裝訂的話本子裡沒有最新章回,張鏡蓮追平後才終於放下本子睡覺,醒來第一句話:新的《徽女日報》買來了嗎?

第二句話:若想與一個文修結交,最快的辦法是什麼?

阿雙也不知道,轉頭問了為數不多交好的前輩文修之一——嚴理繁。

嚴理繁:「……」

豈有此理!

他氣得吹胡子瞪眼,恨不能當麵教訓人,要給這張家小輩正一正觀念,讓她知曉復古才是正途。

不過,他還是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姓詩的是「三老派」,此派盡是財迷,你就拿錢砸她就完了!

「當時可都把我嚇到了,我家夫人從來都沒看小說通宵過呢。」阿雙道。

詩千改很有經驗地:「這很正常,尤其是爽文……就是『三老派』的文字,一看就容易停不下來。」

此條,前世的無數作者讀者都可以作證,熬夜看小說上頭啊jg

阿雙眨眨眼睛,道:「可我家夫人看過其他三老派的文章,也沒有這樣呀。」

詩千改心道,那就是受眾原因了。

有多少女讀者能看得下男頻爽文?早年幾乎個個都開後宮,看情節爽了,看男作者寫女人又萎了。

但拋開這個因素,隻看爽文本質的話,的確如此。等女性向爽文也發展起來,讀者就會習慣了。

前世男頻有不少經商的土豪讀者,為喜歡的作者一擲千金。在平日工作動腦太多,放鬆的時候就會趨向於找些看起來爽快的小說,不求有多少深度,隻求消遣——要是看起來腦袋痛,或者心情差,這不是給勞碌的自己添堵嗎?

看直播打賞,也是一個道理。

從靈玄閣出來,詩千改接受了夜遊邀約,心想:她也想看看「富豪榜」前列的人家裡是什麼樣,有用的素材增加了jg

但她提了個要求,得先借個地寫明早的連載。

此刻,張氏名下「驚夢園」湖泊的龍船畫舫上。

燈火通明,阿雙表情復雜:「……先生真是勤勉啊。」

她對麵,詩千改剛筆走如飛地寫完最後一個字,滿意點頭,嘆口氣感慨:「寫文謀生不容易,一天不寫就會怠惰。」

誰能想到這話是如今皖州最耀眼的新銳說出來的?而且還說得這麼真情實意。

阿雙:「……」

她一時間懷疑夫人送的那些潤筆資是不是假的。

詩千改看了眼窗外,琉璃燈的光落在水麵上盪起碎金。

驚夢園與其說花園,不如說是個巨大的公園,有一眼望不到邊界的人造湖泊,湖心設有幾座小亭。岸邊水榭,建築奇石,無不巧奪天工,靈植哪怕在冬日都開著熱鬧的花。

她揉揉手腕,把稿子交給吳麗春,阿雙忽地好奇問:「詩大家,我家夫人待會兒來,您願意讓我家夫人先看一眼新章回嗎?」

詩千改和吳麗春都愣了一下,船艙外傳來一道微啞的女聲:「阿雙,不可對先生無理。」

張鏡蓮從船頭走入,身邊沒帶別的下屬,穿著交領素衣,身披狐裘,發髻上唯插了一枝玉簪。盡管衣著樸素,甚至不如阿雙,但通身氣派依舊讓人不可小覷。

係統:【達成特殊場景:直麵對您善意度達「友人」的修士,且該修士修為高於您(同一人不可重復)。掉落「致富·寶箱」x1。】

詩千改:「?」

上次靈技,這次致富,原來這些寶箱是有不同類別的?

「夫人好。」吳麗春行了個修士禮,猶豫了下還是道,「提前看不符合規矩,我們恐怕不能……」

對詩千改來說,這也類似「偶像準則」了,除非是同樣寫文章的密友,否則不可超過這條線。讀者這樣問,也是不禮貌的。

張鏡蓮笑道:「我知曉,不會做這等事的。」

阿雙也吐了下舌頭,歉然道:「是我失禮了。」

「為表歉意,我再替這孩子送個小賠禮如何?」張鏡蓮從芥子戒裡取出一物,遞給詩千改。

那是個金鑲玉的長命鎖,製式是小孩子或者少女少年戴的,一看就不是臨時決意。詩千改立即意識到,這是二人之前商量好的,因為送這等貼身佩戴的私密物件不比那些金磚靈石,而且還是當麵送,怕讓她覺得燙手,才巧借了個由頭。

這張總商真是……辦事細節叫人如沐春風。

詩千改心中感慨,笑道:「那我便收下了。」

張鏡蓮觀察著詩千改,燈火透過琉璃燈盞照在她白皙的臉上,映出了花紋,仿佛在她額角點了花鈿。

她寬袍大袖,鬆鬆散落在桌麵上,露出一截執筆的手。

並不刻意的打扮,隻求閒適,但卻因腹有詩書,氣度自華。

張鏡蓮沒有孩子,也對此沒有執念,修真之人自己就壽命漫長,本也比常人難育子嗣。但若能有個像詩千改這樣的女兒,似乎也不錯。

詩千改對上她突然慈愛起來的目光:「……?」

驚夢園一步一景,這一回夜遊安排的主要是在畫舫上看。「定風波」陣法下,船身平穩,有侍女給詩千改介紹,她便「嗯嗯」地飛快做著筆記,真把這兒當素材庫了。

張鏡蓮覺得有趣,有心給她再提供點寫頭,便隨口說了幾件自己經歷過的事。

她行走天下,遭遇的驚心動魄數不勝數,比大部分小說都精彩。談到最後,又提起了近來的事:

「我張氏名下的匠修們日日都在提出新的靈器,想法新奇,卻沒什麼實際作用。前些天一個小後生想改良靈犀玉……」

詩千改知道靈犀玉是一種靈玉。靈氣的出現也影響了天材地寶,此玉就是其中比較特別的一種。它具有傳導作用,如今多被用來製作通訊令牌,類似於對講機,可以傳遞聲音和字跡,但範圍有限。其名字由來,取自「心有靈犀一點通」。

「那小後生說,可以在不同宅邸之間的地下埋靈犀玉,這樣兩座宅院的雇役與護衛就可以隨時交流了。」

張鏡蓮笑道,「但世上有多座宅邸的人家本就是少數,這樣的人家為何不直接派人往來?所以我說,這點子沒什麼實際用處。」

「小後生天天來纏著阿雙,想要我出資,毅力倒是很可嘉。」

詩千改聽得滿心生草,憋不住脫口而出:「互聯網?」

張鏡蓮側頭,問道:「先生有想法?」

詩千改:「……」

她咳了一聲,道:「我亂起的名字……我的意思是,為什麼要局限於府邸呢?可以把這些靈犀玉分散放置在整個縣城,甚至整個天下,像網一樣鏈接起來。」

「這樣,豈不是所有人都能隨時隨地與天南地北的人交談了?還可以在玉內設陣法,讓人們組辦書會、文會。」

其實就是創建聊天群和網站,詩千改默默想。

至於那位匠修所提出的,更接近於智能家居。

看來張鏡蓮這般大佬也有被時代局限看不出商機的時刻,詩千改想到自己那個「得道多助」欄目,她原本還想著什麼時候請符修來給她弄個「網頁」,現在看來,說不定還能直接一步到位,把網都給弄出來?

「我覺得這裡麵很有賺頭。」她道,「夫人,我能不能投資——就是,資助那個匠修?」

張鏡蓮一時陷入安靜,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著詩千改。

她很聰明,輕易就能聽出這裡麵潛藏的巨大商機。而詩千改如此自然地說了出來,好像根本不需要經過思考。

——這小女孩知不知道,她的點子能價值多少錢?

詩千改見她不說話,便又提出了幾種「應用範圍」,以證明可行性,每一根頭發絲都寫著「拉大佬快隨我入股」。

這東西讓她一個人來肯定搞不定,畢竟她主業是寫手,又不是商場天才和技術大牛。

吳麗春也詫異了,她知道詩千改經常會冒出很多新奇的想法,但從不知道她居然還懂陣法和靈器。

一個人若隻在文章上富有天才,那麼還在可以想見的範圍內;可若是同時也精通匠道,那便天才得近乎恐怖了!

詩千改是寫故事的人,輕易便勾勒出了一個個絕妙的場景,甚至讓張鏡蓮產生了錯覺:她真的看過未來那般的場景。

「……如果陸不吟在這,她一定會很想收你做弟子。」張鏡蓮忽而道。

陸不吟身為匠道之首,比她更清楚其中價值。

詩千改:「這就過獎了。」

她也隻是知道一些另一個世界的東西而已。

張鏡蓮的態度變了,不再是對待喜歡的文修,而是對待看好的後輩以及可行的合作者,詩千改幾乎是立刻感覺到了那種上位者的壓迫感。

她走進船艙,在桌邊坐下,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後說:「詩姑娘,如果你出資,能出到多少?」

這個世界的資本發展度不低,類似創業投資的框架早已出現。

詩千改羞澀地:「不多,一百萬金再加三百斛地級靈石。」

阿雙:「……」

吳麗春:「……」

怎麼聽著那麼耳熟?

拿了人的潤筆資,轉頭就拿一半和人談合作,詩千改也覺得自己這出空手套白狼令人嘆為觀止。張鏡蓮不由失笑。

「可以。」她溫和道,「我會讓我的人擬一份契書,屆時,你和你的輯書客一起看看。」

詩千改眼睛都亮了:「那夫人是也要參與了?」

張鏡蓮朝後靠在椅背上,此時終於流露出一絲總商的睥睨和驕傲來。

她笑道:「這天下除了我張鏡蓮,還有誰能鋪成那一張『網』?」

連三大門派與仙閣,都沒有她熟悉這天下各路關節。

*

第二天,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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