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章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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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來時,程晏一切如常,還因為皇甫蓀評了他的詩為「佳」字,還請整個潘樓的人吃酒,眾人還來一一敬酒。至於安廷也從自家先生身邊過來敬酒,「二表哥大才。」

「比起林寒哲還差點呢,他的詩可是掛在第一位了。」程晏邊說便看安廷臉色。

安廷卻依舊波瀾不驚:「說起來奇怪,我觀此子之詩文雖然算得上佳作,可卻不像是同一人寫的,一時豪邁一時婉約,一時用駢儷之句,一時又古樸,千變萬化,毫無章法。二表哥的詩詞卻是一如既往的豪邁大氣。」

若非是親眼見證,他都覺得林寒哲身上有人捉刀了。

見顧安廷所道不過是對林寒哲的正常評價,也不帶什麼私人感情,程晏又迷惑了,若真如楚達所言妙娘七年前就定了親,顧家上下都知,怎地顧安廷臉上卻毫無波瀾。

他不著痕跡的試探顧安廷,若是此樁婚事真的是顧家有意為之,那他絕對要顧家付出應該承受的代價。

「廷弟和我看法實屬相同,沒曾想你們姐弟都這般有才。」

安廷聽他提起姐姐,不免也為妙娘說起好話:「姐姐聰慧極了,當年七歲從潯陽家中回來時,口不能言,但母親請了先生教導,不過兩年就把《三》《百》《千》以及《論語》《詩經》讀完了。謝夫人都頗會欣賞姐姐的畫作,若非是姐姐在直隸,怕是要常常請過去的。」

「謝夫人?」程晏不知道是誰。

隻聽安廷解釋道:「是前閣輔謝宗堯的夫人,她曾經隨父在廣州赴任,和我姐姐關係一貫很好。」

其實當初顧清沅落難,妙娘就準備尋求曾經的閨中密友錢雪茹幫忙,後來來京中雖然未時常走動,但三節兩禮都備的很是用心,錢雪茹同自家姐妹不甚親密,卻和妙娘關係很好。

這也是之前,妙娘特意同安廷說的,她當時的意思是,你等會兒要是和程晏在一起就多誇誇我,比如是才女雲雲,還特意把謝夫人點出來,安廷當然照辦。

程晏點頭:「原來是謝宗堯啊。」謝宗堯現在算是退下,但影響力還在,韓次輔就是謝家門生,謝氏子弟因為嫁女給當今天子,如今做了外戚,倒是很安分守己。

忍住怒氣,程晏又問:「什麼叫七歲還口不能言?」

還有誰七歲都不會說話的嗎?

隻聽安廷嘆了一句:「家祖母早年守寡,因此十分重規矩,我姐姐七歲前從未下閣樓,一直在祖母膝下盡孝,但我爹娘隻有我姐姐一個女兒,祖母雖是一心為了家姐好,但我娘從小在程家受閨訓長大,從不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於是親自從潯陽接回姐姐。」

雖然安廷嘴裡處處都是家祖母如何,母親如何,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但程晏聽出安廷的話語了,顧老太太和顧夫人不合,那老太太把女兒都快養廢了,顧夫人受不了親自接女兒回來。那個點應該在妙娘七歲的時候,那就不可能和林寒哲有什麼瓜葛了?

是了,他真是昏了頭了。

程氏和婆婆不合,怎麼可能會讓顧妙娘再嫁到潯陽老家,更何況林寒哲當年還隻是個貧寒的農家子,那時他才十歲,還在偏鄉之地住著,程氏是昏了頭才會許下這等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

但這樣的話隻是他的猜測罷了,他向來桀驁,戴綠帽子這種事情若是傳的沸沸揚揚,那他顏麵無存。

故而,程晏又淡淡的道:「廷弟看起來和你姐姐感情頗好。」

安廷靦腆一笑,才道:「是啊,這次來京也是姐姐陪我來的,但我也是想姐姐能出來玩一會兒。隻有天子腳下才不會出事兒呢,要不然姐姐就怕她的容貌讓人覬覦,謝夫人相邀她都不肯來京的。」

這些話是妙娘囑咐好的,雖然不知道為何她要他這般說,但安廷覺得姐姐這般說是有姐姐這樣做的道理。

此時,詩會已經到了尾聲,有的士子早就跑去狎妓風流去了,有的也去吃酒了,至於林寒哲聽聞很受皇甫蓀的賞識,二人正在交談。

安廷也同恩師道別後,同程晏一道出去,一出去見到自家馬車旁姐姐居然站在身畔,安廷實在是感動極了,還同身側的程晏道:「我姐姐來接我了。」

妙娘的鼻子凍的通紅,無她,之前臨走時,顧安敘之妻同她說介紹了五娘的未來夫婿曹澄,這個名字讓妙娘想起書中提到的,林寒哲同曹澄交好,遂又警覺性起來,問顧安敘那站在曹澄身畔的是誰,顧安敘不以為意的說了出來。

林寒哲,居然真的是林寒哲。

她在看書的時候當然對林寒哲還是很佩服的,一力力挽狂瀾,不失為一個好官,從現代穿越過去也沒有大開金手指,而是老老實實的讀書。

在書中害自己的人是程晷,當時是以替林寒哲出氣為理由,那時女配顧妙娘因為程晏身死,名聲受損,對林寒哲百般報復。那麼林寒哲在此,很有可能會宣揚出來,她冒著範氏的不解以及顧安敘微微抱怨,還是堅持出來接安廷,以期碰到程晏,如此,倒是賭對了。

人有時候要相信自己的直覺,這輩子她和林寒哲毫無瓜葛,爹娘也從未把她許配給任何人,但是偶然碰到林寒哲,她還是覺得有必要加重自己在程晏心中的分量。

「安廷,天色晚了,姐姐不放心你。走吧,我們現在就家去。」她說完話後,又規規矩矩的把帷帽放下。

程晏本來想冷淡以對,畢竟她和林寒哲的事情自己還未查核清楚,但是又聽到她小小的打了個噴嚏,忍不住關心道:「更深露重,快些回去吧。」

妙娘點頭:「好,那我回去了,你也要好好保重。」她走近前來,塞了個東西給他,又往後退了一步,規規矩矩的上了馬車。

等她走了,程晏才打開香囊,他以為會是什麼貼身之物,卻沒想到是一代金子還夾雜著幾張銀票,上麵有張紙條寫著,【私房錢,你盡管用。】

程晏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姑娘,是要他吃軟飯嗎?

嗯,不得不說,軟飯吃起來還挺香。

今日他豪氣了一把,手中的銀錢也確實不太趁手,自己媳婦兒給的,那就用著吧。

但此事如鯁在喉,程晏本打算告知祖母母親二人,讓她們敲打顧家,順便解除婚約,避免沾一身腥味,雖然那顧妙娘美,但娶妻娶賢。但現下,她事事為自己想,不像是有二心的,程晏遂猶豫了。

太學開學後,他先去找了林寒哲,「林兄,今日可否小酌一番?我有學問上的事情想請教你。」

林寒哲和程晏交情算君子之交,不至於太熱絡也不至於太疏遠,偶聽得他這番言論,林寒哲先是推脫一番,但程晏態度堅決,他也隻好應下。

楚達還奇怪,「他叫你去做什麼?上次他在詩會沒博頭彩,怕是嫉妒你吧。」

「去了就知道了。」林寒哲倒是好奇,這位天佑年間的權臣找自己做什麼?

程晏找的這個地方很清幽,外邊歌舞升平,內裡卻是清靜優雅,他靜靜的等著林寒哲的到來,索性,他還到的挺快的。

二人相互行禮之後坐下,程晏卻不是繞彎子的人,他開門見山道:「林兄,近來有人說了一樁荒謬之事給我聽?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不知是何事呢?」林寒哲不解的問起。

「哦,有人向我告密說林兄居然和我是連襟,你說有沒有意思?」程晏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又認真對林寒哲道:「可是我老泰山也隻有一個女兒。」

再也沒想到程晏居然是問這個,林寒哲愣了一下,又有了些許輕鬆:「程公子,此事不是真的,皆是別人亂傳的。」

他其實對這樁婚事早就不抱持希望了,還記得那年他去縣學之時,母親裝了很多雞蛋和當地的乾貨去顧家當親戚走動,那個時候家裡的日子好過很多了,她爹娘帶著他上門去顧家,顧家大老爺卻哼都不哼一聲,待他們極其冷淡,甚至還言必稱讓他們以後不要上門來。

那時爹娘很生氣,卻覺得這顧大老爺是個勢利眼,顧二老爺肯定不是,人家官兒做的那麼大,說不準是對他的考驗,讓他不要讓人看不起。林寒哲無法抗拒爹娘的殷殷期盼,到底當年那五十兩銀子確實挽救了他們一家人。

其實自從那天知道程晏未婚妻是顧氏之後,他好像也明白了些什麼,在現代那些女人們找對象還得看車子票子呢,在古代這種階級固化的地方,程晏這種官二代當然比自己條件要好,他爭是肯定爭不過。

故而在程晏麵前,他否定了。

至於是不是楚達告密,他覺得不是,但是楚達心思太淺,麵上露出被人刺探出來也很有可能。

程晏見他這麼快就否認了,顯然有些意外,這世上哪個男人會受得了這個,可他不知道的是林寒哲知道歷史,程晏的原配顧氏嫁過去一年就早亡了,還是生產時難產,生下孩子後就死了,正因為如此,為了加深姻親之誼,這位顧氏懇求程晏同意讓她還尚未婚配的六姐嫁過來。

滿打滿算,即便林寒哲拚死拚活的娶了顧氏回來,她最多也隻能活個兩年,也並非是什麼良配。

「既然你覺得不是,那就勿要再傳了。咱們日後都是要走仕途的,有些什麼流言蜚語,日後都會成為把柄。」程晏提醒他。

既然他識時務,那許多事情就不必多說了。

林寒哲見程晏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也來氣,哪個男人受得了綠帽子,他冷笑:「此事我自有分寸,程公子你今日也不必得意,這世上總有人的官兒當的會比你大。」

他言下之意就是雖然我不計較,但你勝過我的隻有家世罷了,今日顧家能夠毫不猶豫的放棄我選擇你,可日後未必不會放棄你選擇更高位的人。

他毫不畏懼的看向程晏,卻見此時,程晏屏風後麵走出一個中年人來,此人剛留美須,氣質溫文爾雅,他不禁道:「林公子何必這般說我家公子呢……」

林寒哲想這大概是程家的幕僚,穿著樸素,像個讀書人的樣子,他不欲多說什麼,隻道:「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哦,林公子可識得老夫?」

那中年男子一臉不服氣,似乎想為他主子出頭的樣子。

林寒哲冷哼一聲:「不認識現在,怎麼?」

此刻,程晏卻站了起來:「林兄,這是我老泰山,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和顧家有婚事,卻連我老泰山都不認識,也從未見過我老泰山。我們見你也是讀書人,是賢才,故而好言好語,你卻不識好歹。」

原來程晏今日請了顧清沅來,顧清沅聽了程晏所傳之事後,氣的火冒三丈,於是提出要見見此子,意欲揭穿此人。

顧清沅更是道:「我不僅從未見過你,且一直都在外任,女兒一直跟我在任上,你既然同是潯陽俊才,本官不想壞你前程,但你知曉,這但凡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是啊,這古代都是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林寒哲一時無言,他不禁道出實情:「當初是一位老夫人和一個年輕的姑娘途徑我們那裡,是那位老夫人說要為她的孫女定下婚事,還給了我一枚玉佩和五十兩銀子。」

說的時候,林寒哲就拿出玉佩來,顧清沅心裡大概清楚怎麼回事了,他當過知縣知府,判過無數冤假錯案,林寒哲說的這一老一少,按時間推測就該是老夫人和芳娘了。但是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能承認的,尤其是林寒哲還道:「當初那位年輕姑娘還特別把您的名諱官位行幾都告訴我們了。」

程晏拿過玉佩,一看就是劣質貨色,他比顧清沅更快的否認了:「我老泰山當初是江寧知府的事情,在潯陽誰人不知。難道隨便有人上門言語幾句,婚事就定下了麼?敢問當初可有請媒人,請的是哪一位?」

這樣劣質的玉佩,值幾十個大錢,甚至都不算是真玉,也沒有任何特征。

他完全懂了,還語重心長的拍了拍林寒哲的肩膀:「你是被騙了,怕是有人打著我老泰山的名字欲行報復手段呢。」

潑髒水的手段低級了些,就程晏知道的先皇的女兒四公主的駙馬是個禿子,也無甚才學,全因賄賂皇上身邊的妃子,那妃子素來與四公主生母不和,才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反悔也來不及。

而那什麼老太婆,給出這麼劣質的玉,想必也是個窮酸摳門的下人之類的,大抵是他的主子看不慣顧清沅,故而在人家家眷身上潑髒水。

一切真相大白。

林寒哲也有些明白過來了,「難怪我們不知情還去了顧家老宅,顧大老爺迫不及待的趕走我們,還丟了賞錢出來……」

顧清沅發笑:「我那兄長在潯陽做吏員,我和我弟弟中進士之後,攀親的非常多,他向來有孟嘗君義氣,誰上門來都是一把錢丟過去。」

三人倒是相視一笑,程晏也鬆了一口氣,還好他因為妙娘的事情心軟了,才有此局,也明白了真相,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氣,肯定鬧個天翻地覆,不可轉圜,雖然婚事不會生變,但和妙娘感情肯定有疙瘩,日後帶著怨氣相處。

可妙娘那麼好,一看也不是那樣的人,他難得耐心了一回。

若是妙娘是個諂媚巴結他的人,興許他就信了。

此事畢後,顧清沅對女婿更是高看一眼,大部分男人聽到此等傳言不管如何都會怪罪女方,程晏卻相信顧家家教,還能有商有量,實在是德行出眾。

林寒哲也找來楚達說明情況:「此事倒是我家輕率了,竟差點被人拿住報復顧大人。師兄,我知道你時常為我打抱不平,但這事兒我也是入了別人的圈套了。」

卻聽楚達道:「師弟,你不是說在我家看到的那位老夫人就是當初給你們玉佩的老夫人嗎?那聽起來就是沒錯的啊。」

楚達的祖父是翰林學士致仕,在潯陽城內往來的也多是顧家這等官宦門第的女眷啊。隻不過後來顧家搬到鄉間,往來就少一些了。

卻見林寒哲擺手,「我說不是就不是了,反正這事兒從頭到尾就是個烏龍。」

不是他不追究,林寒哲雖然前世是宅男,但是也看過《甄嬛傳》這種宮鬥劇,還有一些出名的宅鬥劇,跟家裡人過年的時候也會看一兩集。真的定親,那是出動媒人,雙方見麵,還要行禮,想也知道,他那時並不怎麼有名氣,而那時的顧清沅已經位列四品了,怎麼可能把女兒許配給他?

易地而處,他現在如果成了直轄市的□□,會隨便讓家裡人定個山溝裡的娃娃做親嗎?

讀書人都不傻,隻是之前沒想通,現在想通了,當然更不欲提了。況且那顧氏也隻有幾年活頭了,他寧可找個小家碧玉,照顧起居,也不會找個紅顏薄命的,再者太美的也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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