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夢境(1 / 2)
兩輩子,虞靈犀自恃清白坦盪,不曾有絲毫對不起寧殷之處。
她告訴自己可以不恨、不怨,但不能忘記自己曾遭遇過什麼。
可是,人一旦反復提醒自己曾受過的委屈,怎麼可能絲毫不介懷?
她理所當然地收留寧殷,將其當做庇護虞家的跳板。她告誡自己不能步前世後塵,與他有超出「各取所需」以外的任何情愫……
可到頭來抽絲剝繭,自己是受害者,亦是殺人的工具。真正無愧於心的,反而是這個壞得坦盪的瘋子。
虞靈犀知道錯不在自己,她隻是感到莫大的諷刺,為這半年來的一葉障目與偏見。
「沒人欺負我。」
虞靈犀鼻尖微紅,濕著眼眶看他,抿著唇輕聲補充,「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我們。」
她說的是「我們」,眼裡有看不透的情緒流轉,和以往不太一樣。
奇怪的是,寧殷卻並不討厭這兩個字。
「小姐到底,從藥郎那兒聽到了什麼?」他問。
「趙玉茗所中之毒,名為『百花殺』,乃是受降部族通過『美人計』,謀害前朝皇帝的奇毒。」虞靈犀將藥郎所說的復述一遍,竭力平復自己波動的聲線。
寧殷對天下惡毒的東西感興趣,聞言道了聲:「這毒倒是有趣。」
「一點也不有趣。」
虞靈犀神情肅然,握緊手指道,「以一個毫不知情的活人為餌,去毒害另一個人,惡毒至極。」
當然,最毒的是那下毒之人。
寧殷看了虞靈犀許久,捏著虞靈犀下頜的手鬆了鬆,指腹上移,拭去她眼角的濕痕。
男人的指節硬朗,力道不算太溫柔,卻給人前所未有的安定。
「那麼,小姐因何對這毒如此介意?」
虞靈犀濕潤的眼睫輕輕一抖。
如果寧殷知曉,上輩子她亦是此毒的容器,並在床榻糾纏後吐了他一身的血……大概會捏斷她的脖子,丟進密室中再陳屍一次吧?
她搖了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兩輩子沒正經流過幾滴眼淚,每次失態都是在寧殷麵前。
她後退一步,吸了吸鼻子,再抬首已經恢復了些許平靜。
寧殷對前世一無所知,可她不能忘,有些事必須要解決。
「趙玉茗是在進宮前一日中毒的,莫非有人要借她謀害太子?」
虞靈犀在心裡推演了一番,前世寧殷樹敵太多,想讓他死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實在排查不過來。
但如果下毒之人亦是太子勁敵,能同時與寧、趙、虞三家有交集,那排查的範圍便小多了。
正想著,寧殷低沉散漫的聲音傳來:「若目標是東宮,便不會讓那女人在入宮前暴斃。」
虞靈犀覺得寧殷說的有道理。
或許隻有「壞人」,才最了解壞人的想法。
思及此,虞靈犀側首,聲音還帶著些許鼻音:「你說,趙玉茗到底做了什麼,才會惹來殺身之禍?」
寧殷沒心沒肺地想:殺人需要什麼理由?
心情好殺個人,心情不好再殺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或是虞靈犀此時的神情太過凝重,又或是她方才帶著哭腔的模樣太過招惹人,寧殷便將到嘴邊的涼薄之言咽下,慢慢道:「許是她擋了誰的路,或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
虞靈犀點頭,這個答案也許隻有等到查出趙玉茗死前去見了什麼人,方能揭曉。
「小姐!」遠處傳來胡桃焦急的呼喚。
虞靈犀忙抬袖擦了擦眼睛,鎮定心神轉身,便見胡桃領著侍衛自寺牆下尋來。
「回去吧,衛七。」
虞靈犀怕侍從起疑,邁步欲走,卻被勾住袖邊。
她順著勾住袖邊的修長指節往上,落在寧殷俊美深邃的臉上,疑惑地偏了偏頭。
寧殷以指腹漫不經心地撚著她柔軟輕薄的袖邊,漆黑的眼眸望不見底,許久,方俯身稍稍湊近。
「小姐別忘了,衛七隨時聽候差遣。」
風起,他低沉的嗓音伴隨著翩躚的竹葉落在耳畔,於心間盪開一圈漣漪。
……
「這金雲寺有些邪氣。」
馬車上,胡桃一邊給虞靈犀搖扇納涼,一邊氣呼呼道,「否則為何每次小姐來這,都會突然變得怪怪的?」
虞靈犀沒有搭理胡桃的嘟囔,滿腦子都是那兩尾死去的金魚,以及「百花殺」的藥性。
她索性接過胡桃手中的紈扇,自個兒搖了起來,竭力將注意力放在正事上。
「胡桃,你讓管事將衛七的月例升兩級。再取些舒適的布料,給他做幾套夏衫置換。」
虞靈犀想著,這是寧殷應得的。
胡桃想的卻是另一樁事。
自那皮囊俊美的乞兒入府後,小姐既是收留他、給他名字,又給他超出侍衛以外的自由,幾次小姐消失不見,最後都是和這個叫「衛七」的一同出現。
現在又將他的月錢升至客卿之上,極盡信任……
莫非,小姐真看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