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革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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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虞靈犀在攝政王府有大把空閒的時間,除了看書寫畫便是做女紅。兩年過去,她納鞋底的技術倒是練得爐火純青。

她也沒有別的男人可送,便時常給寧殷繡個香囊,縫雙鞋靴,充斥著敷衍而又拙劣的討好。

可那時的寧殷金貴得很,哪裡看得上她縫製的東西?那些繡補的東西不是被扔,就是堆積在不知名的角落裡蒙灰。

虞靈犀也不在意。她縫她的,他扔他的,互不乾擾。

從最初的針腳歪斜到後來的細密齊整,兩年來寧殷勉強看上眼的,隻有她最後縫製的一雙雲紋革靴。

諷刺的是,她死的那日,寧殷還穿著她縫製的那雙革靴,上頭濺著薛岑的鮮血。

那幾乎是刻入骨子裡的記憶,虞靈犀縫製這雙鹿皮靴的時候輕車熟駕,並未想那麼多。

沒想到寧殷竟是第一時間,就發覺了她的破綻。

貓兒花奴從窗扇躍下,繞著虞靈犀的腳喵嗚一聲,喚回她飄飛的思緒。

僅是一瞬的停頓,她很快恢復沉靜:「看你和青霄差不多高,猜的。」

寧殷也不知是不是信了,單手抱走了那隻會讓虞靈犀起疹的貓兒,頷首道:「小姐的眼光,很準。」

「你坐下。」虞靈犀微微仰首,朝榻上抬抬下頜。

直到寧殷順從落座,那種高大的壓迫感消失了,她方與他平視,努力跳出前世的偏見,再一次認認真真打量眼前看似乖順無害的少年。

「衛七。」

燈下美人眼波流轉,問他,「說實話,我待你如何?」

「很好。」

寧殷微微側首,脫口而出,「小姐為我治傷,賜我姓名,衣食住行皆為優待,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若是以後,有別人也對你這麼好呢?」

「若無小姐相救,我又何嘗能有『以後』?」

虞靈犀眯了眯眼,懷疑寧殷少年時能活下來,除了超強堅忍的意誌力,多半還靠嘴甜。

她索性順著話茬挖坑,彎著眸子道:「那我待你的好,你可要記得。」

「衛七不敢忘。」

寧殷不似別的侍從那般卑怯,反而直視她那雙明若秋水的眼眸,低聲道,「若能報答小姐深恩之萬一,我什麼都願意做。」

聽他的語氣,似乎還不知道擢升之事。

虞靈犀壞心頓起,故意問:「哦?那你會做什麼?」

「願為小姐鞍前馬後,服侍小姐。」

見虞靈犀挑眉不語,寧殷想了想,又掛著笑顏加上一句,「我還會打架,若小姐有想殺的仇人,我可以……」

「停!」虞靈犀抬手製止。

聽聽,聽聽,前世的他約莫就是這樣長歪的,滿腦子都是簡單粗暴的殺戮。

「我不要你殺人,恰恰相反,我想讓你保護我,保護虞家。」

「保護?」寧殷露出些許疑惑的神情。

「是。你若真想留在我身邊,便要守我的規矩,不論何時何地,都不可以做背棄虞家、泯滅良知的事。」

虞靈犀站在燈影下,仿佛萬千星子都揉碎在那一汪淺淺的眸光中,輕聲拋出自己的籌碼,「我無意挾恩圖報,若你不願,我依然尊重你的選擇,以重金相贈,送你出府安置。」

「我願意。」她說了一大堆,寧殷卻是不假思索。

他微微抬首,墨色的瞳仁像是漩渦般幽深,攝魂奪魄。

虞靈犀袖中絞著的手指微微舒展開來,眉間撫平,揚眉笑道:「既如此,明日起你便是我府上客卿,如何?」

似乎沒料到她竟如此「禮遇」,寧殷微怔。

客卿雖名聲好聽,但到底是外人,不方便他刺探行動。

「衛七出身卑微,見識淺薄,願從侍衛做起,保護小姐。」

寧殷垂眸蓋住眼底情愫,輕聲道,「隻要能留在小姐身邊,怎樣都可以。」

見識淺薄?那可不一定。

兩三年後,江山皇帝皆是他掌心螞蟻,捏一捏就死。

虞靈犀心中腹誹,靜靜看他自謙自憐。

不過他倒是提醒了自己:寧殷做虞府客卿的確太打眼了,易被別有用心的人刨出身份,從而讓父兄卷入凶險的紛爭之中,不如做侍衛來得蔭蔽妥當。

心思一閃而過,虞靈犀道:「那便依你,從侍衛做起。其他的,我再慢慢教你。」

虞靈犀走了,一點燈影歪歪斜斜,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寧殷於榻上坐了會兒,揮袖關上房門。

寧殷脫下鹿皮靴,借著窗台灑入的冷光端詳片刻,而後兩手一鬆,任由兩隻簇新的靴子吧嗒吧嗒墜落在地。像是發現什麼好玩的遊戲般,他曲肘勾唇,從月匈腔中迸發出一陣沉悶的笑來。

小少女自以為心思縝密,卻是連謊也不會撒:這鹿皮新得很,不可能是庫房裡積壓的存貨。

她如此關照,倒更像是試圖給他這頭披著羊皮的野獸,套上溫柔的枷鎖。

她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不可能,寧殷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想:便是虞淵父子都認不出他,更遑論一個鮮少邁出家門的深閨女子?

而且觀察了這許久,虞靈犀的圈子極其單純,並未涉及宮中皇族黨派。

她身上藏著至今未能解開的謎團,那迷霧中的光芒越來越奪目,越來越耀眼,引人靠近探索。

若是按照寧殷以前的性子,所有見過他卑微狼狽之麵的人,都該在利用完後殺光,再一把火放個乾淨。

但如今……

眸色微沉,他緩緩收斂笑意,起身拾起靴子,撣了撣灰塵。

如今,怎麼竟有點舍不得殺她了。

月影西斜,夜色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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