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進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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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一道悶笑打破了平靜。

殷玄夜耳郭泛紅,咬了咬牙,「你笑話孤!」

「臣沒有。」

「你有!」

「臣不敢。」溫以瑾說。

「你敢,有何是你不敢的!」

又一聲悶笑自溫以瑾唇齒間溢出,「陛下怎麼同個小姑娘似的。」

「攝政王!」殷玄夜提高了嗓音,似威嚇,又更像是氣急敗壞。

溫以瑾抑製住嗓音裡的笑意:「臣在。」

再笑下去,便是看不見,他都能想到殷玄夜那惱羞成怒的模樣了。

「真是不像話。」殷玄夜說。

「嗯,不像話。」溫以瑾附和。

「孤說的就是你!」殷玄夜道,說他像小姑娘什麼的,他才像!

溫以瑾嘆息道:「臣慚愧。」

殷玄夜:「……」

他抬手捏了捏熱的快要冒氣的耳垂,怎麼越說,心裡還越發的平靜不下來了。

外麵傳來了腳步聲,殷玄夜輕咳一聲,薄薄的麵皮上染著微紅,他上半身繃直,端著一臉風輕雲淡的表情。

小廝端著熱茶進來了,他放下茶壺,替溫以瑾倒了杯熱茶,退了出去。

打了個小岔,殷玄夜心跳慢慢平緩了起來,沒有方才那般的慌亂,他細問了幾句溫以瑾是怎麼傷的。

「聽人說,你同那五王子去酒樓吃飯——孤倒是不知道,你們何時這般相熟了。」

「不熟,隻是碰巧遇見了。」

「碰巧遇見了,又碰巧去吃了個飯?」這話說出來,殷玄夜都覺有些胡攪蠻纏,可心裡煩躁得壓不住。

若不是同他去吃飯,就不會有這一遭。

溫以瑾思索片刻,將他讓人盯著五王子那邊,被發現了的事告訴了殷玄夜,殷玄夜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又聽溫以瑾說,那襲擊的人,像是西域人,殷玄夜若有所思。

「罷了,這事孤會好好查查的。」殷玄夜說,他掃了一眼眼睛上覆蓋著一層白綾的溫以瑾,見他拿茶杯都要細細扌莫索一會兒,又說,「你如今行動不便,還得要人伺候,隻怕許多事都做不來了。」

「無妨,習慣之後,都是一樣的。」溫以瑾說,「過段時日,也就恢復了,隻是眼下,臣恐怕沒法替陛下分憂了。」

「那便先去宮內住著吧。」殷玄夜順口接道。

溫以瑾側了側頭。

殷玄夜:「如此,也算是替孤分憂了,免得孤這心裡頭惦記著。」

從前殷玄夜還小的時候,在有些事上,就很執拗,達不成目的就會一直纏著溫以瑾,叫人頭疼,而現下長大後,這勁頭更是不減反增。

不能遷就的事,溫以瑾立場一般都很難動搖,而可以鬆動的事,他多數也就隨著殷玄夜去了。

這事他駁了幾句,殷玄夜就把軟話硬話都說了個遍,到後頭,溫以瑾都忍不住笑了。

這一笑,殷玄夜便知道他是答應了。

馬車就在外候著,溫以瑾說要帶幾件衣裳,殷玄夜道:「那些下人會收拾,你跟著孤走就是。」

溫以瑾起了身,剛想喚隨從進來,殷玄夜便已經伸手,讓他的手搭在了自己手臂上,「扶著些,免得摔著。」

溫以瑾扌莫著掌心下的絲滑布料,「嗯」了聲,輕輕的在那上麵扌莫索了幾下,感覺到布料下手臂線條繃緊了。

「臣忘了。」溫以瑾勾唇道,「不能占陛下便宜。」

「你還提!」

他一說這事,殷玄夜方才本已經慢慢平緩下去的心跳,又有了復蘇的趨勢,見溫以瑾張嘴還想說話,他打斷他:「你再說話,孤就叫人把你嘴堵上。」

溫以瑾幽幽嘆了一口氣:「陛下怎麼還愛欺負瞎子呢。」

殷玄夜:「……」

他咬著後牙。

瞎了都不安分。

溫以瑾眼前看不見,扶著殷玄夜的手臂,一步步往外走去,走路步伐穩當,到門檻時,殷玄夜便提醒他一二。

兩人走路的速度很慢,耐心不怎麼樣的殷玄夜卻沒有一點催促。

人的眼睛看不見,會缺乏安全感,溫以瑾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殷玄夜的聲音和手臂上,跟隨著他,對他很是信任。

殷玄夜走在他身旁,時不時會轉頭看他一眼。

穿過長廊,一路上有丫鬟小廝行禮,每每聽到聲音,溫以瑾便會側頭頷首,兩人到了大門口,管家也跟了出來,溫以瑾交代了他一些事,他這一去,不在宮內待上好幾天,殷玄夜怕是不會讓他回來。

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就都得靠著管家了。

末了,他想起後院還養著一隻橘貓,讓管家不必拘束它,它傷好後,要離開便隨它去了。

「王爺何時回來?」管家問,「可要帶上冬青?」

「宮中自有人伺候攝政王。」殷玄夜在一旁道。

「啊。」管家道,「陛下有所不知,冬青這兩年跟隨王爺身邊,王爺用慣了,奴才怕換了人,王爺不習慣。」

「有孤在,不會不習慣。」殷玄夜說。

這話,落在旁人耳朵裡,多少有些曖昧,引人遐想,管家就不再多說了。

「上車吧。」殷玄夜跳上馬車,伸手扶溫以瑾。

——

入夜的宮中很安靜,巡邏侍衛在宮中行走,回廊下穿著藍色長袍的太監端著藥,匆匆從廊下走過時,正巧碰見巡邏侍衛。

「祿喜公公,這麼晚了,還熬了藥?」

祿喜隻笑著點點頭,他走過去後,那侍衛身旁的同伴才杵了杵他,笑道:「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今夜那攝政王又在宮中留宿了。」

「謔,這陛下和攝政王,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這哪是我們這些人能揣測的,走吧走吧,繼續巡邏去,今夜能早些換班,還能喝喝小酒。」

祿喜走到了寢宮前,推門而入,「陛下,藥都熬好了。」

他進到裡麵,方才察覺出氣氛有點不對勁。

明黃燭火搖曳,房內兩人,一人蒙著眼坐在桌邊,一人站在一側,麵色不愉,見他進來,殷玄夜抬手擺了擺,讓他把藥放在桌上。

祿喜放下藥,有眼力勁的退了出去。

「先喝藥吧。」殷玄夜拿起藥碗,勺子攪拌了一下,藥還在往上冒著熱氣。

溫以瑾伸手去接。

「做什麼?」殷玄夜問他。

溫以瑾:「喝藥。」

「孤餵你。」

「臣自己可以。」

「可以可以,你什麼都可以。」殷玄夜忍不住道,「你都可以了,還要孤作甚?」

溫以瑾挑了下眉頭:「陛下這又生的哪門子氣?」

「你便不能——不能聽話些嗎?孤說餵你,你乖乖喝藥便是。」

溫以瑾無奈道:「一口一口喝藥苦,不如一口氣喝完。」

「……哦。」

「陛下能把藥給臣了嗎?」

也不知今夜殷玄夜是怎麼的,突如其來興起的想要伺候他沐浴,說他看不見,需要人伺候著,怕那些個下人伺候不好。

溫以瑾哪能真讓他伺候。

他不允,兩人間氣氛就僵持了些。

殷玄夜拿起他的手,把碗放在他手中,「從前軍營裡,一堆男人糙慣了,孤沒你想的那麼嬌貴。」

溫以瑾一口氣將藥喝了,緩了緩,又聽殷玄夜說,「孤不進去就是了,孤在外麵候著,你有事叫孤就是。」

他不想叫別人瞧見溫以瑾的身體。

「臣也沒有那麼嬌貴。」溫以瑾說,「不用候著。」

他話雖這麼說了,但殷玄夜還是沒聽,他聽溫以瑾的話,從來都是選擇自己想聽的聽。

禦湯池中,往上冒著白氣,殷玄夜隔著一層屏風,背對著浴池坐著,聽著那頭窸窸窣窣的聲音,恍然發覺,他說得冠冕堂皇,可心裡頭也不全然是擔心溫以瑾出事,他心裡不坦盪。

「嘩啦」的下水聲清晰,溫以瑾不是全然看不見,他眼前是能見著一些虛影的,隻是很模糊。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

「陛下。」

「怎麼了?」屏風後蹲蘑菇的殷玄夜抬起頭。

「臣同你講一則趣事吧。」

「你說。」

「傳聞,人在水中死後,會化身為『水猴子』,你可聽過?」溫以瑾說。

「聽過。」殷玄夜豎著耳朵傾聽。

溫以瑾給他講起了鄉野怪事,殷玄夜起初不覺,越聽到後來越不對勁,還是忍不住聽了進去,溫以瑾以前就經常給殷玄夜講些有趣的事,在講故事這方麵,練就了一身本領,繪聲繪色,勾著人往下聽。

伴隨著水聲,溫以瑾的嗓音或低或高,如玉擊石,聲線清冷又溫和,很好聽,殷玄夜本就對他沒有抵抗力,這一來,就把故事也聽了個全。

直到溫以瑾沐浴完,他才如夢初醒。

溫以瑾要穿衣裳了,喚了他一聲,叫他幫忙拿下衣服。

殷玄夜走過去,掃了他一眼,做賊心虛的垂眸看著地麵,也不知那一眼看到了些什麼,雙頰酡紅,他把衣服拿給溫以瑾,指尖不經意的被觸碰到,又匆匆收回了手。

溫以瑾披上了衣服,道:「那臣先出去了。」

「唔。」殷玄夜把他帶回了寢宮,讓他在房中待著,才去沐浴。

祿喜正在門口準備吩咐著人換水,他叫住了祿喜,讓他不必換,轉頭進了裡麵。

殷玄夜在池邊站了一會兒,滿臉通紅的褪去衣物,一個平安符掉了出來,他撿起來放好,下了水,舒出一口氣,他往後靠在池邊,身上多多少少遍布著疤痕。

他揚唇沉在水中,忽而感覺有什麼碰了一下他的腳踝,他猛然想起了方才溫以瑾同他說的那些話——黑絲纏繞腳踝,纏著人腿往水下拉。

他陡然睜開眼,往水下看去。

原是他的一根月要帶,不小心掉入了水中。

可接下來,他時不時便想起溫以瑾在這裡頭說的話,兩種情緒交織,恐懼抑製住了滿腔邪火。

……

溫以瑾看不見,就不能看書打發時間,拉著係統閒聊著。

【076,我的眼睛好了之後,會留下後遺症嗎?】

係統:【即便留下後遺症,待完成任務之後,我們也會幫你修復,不用擔心。】

溫以瑾:【可以念書給我聽聽嗎?】

係統:【你想聽什麼?】

【都行。】

於是係統在他腦海裡念起了佛經。

溫以瑾:「……」

【算了,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係統道:【不辛苦,係統不需要休息。】

黑夜籠罩著皇宮,外麵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後是門口祿喜請安的聲音,溫以瑾偏過頭去。

房門被人重重的推開,又「啪」的關上,來人徑直走到床邊。

「陛下?」

殷玄夜脫了鞋襪爬上床,「方才你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

「故意說那些給孤聽。」殷玄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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