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2 / 2)
楚昭陽用力點了點頭:「嗯!」
越臨在他周身施了幾道咒術,保護安全,和楚寒今同時站了起身:「可以放心了。」
他們站起來,向老先生老太太辭行,辭行完便起身繼續趕路。離開院子,楚寒今不放心地回望,看見溪水潺潺,兩岸竹林茂密綿長,球球讓芽芽牽著小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站在竹林深處遙遙地看著他倆。
楚寒今轉過了臉,閉眼,告誡自己:「不看了。」
手隨即被輕輕牽住,牽得很緊:「不看了。」
在法陣中禦劍會引起靈氣乾擾,行蹤立刻被鎮守修士發現,所以他倆還是選擇疾行,趕在日落之前。
眼前出現遇水城高高低低的女牆,隻不過城外布滿了流民,三五成群,正在紮帳篷埋鍋造飯,口中叫苦不迭。
越臨拉住人問:「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城內修士打架,有人揚言三天內殺光城中百姓,我們隻好都躲到城外來。」
「誰這麼猖狂?」
「不知道,有人說是鎮守修士,有人說是叛逃修士,反正我們這些老百姓哪裡知道?不過好就好在現在六大宗的人來了,據說正在嚴查,希望早些查出殺人凶手,我們也好早點回家啊!」
楚寒今:「六大宗的人?」
「對,」這人捧著鍋,鍋裡盛著清水,閒聊似的說道,「他們說前幾天遇水城來了兩個罪大惡極的重犯,正在詢問行蹤,哎,我說——」
那人的目光落到越臨和楚寒今的臉上,來回巡睃,「城內貼了畫像和告示,據說那兩個修士年紀輕輕,模樣俊朗,還帶了一個小孩兒,你倆——」
說著說著,這人手指頭突然抖了一下。
「不會是你倆吧……」
越臨麵不改色,笑著道:「我倆帶著小孩兒嗎?」
「哦,對,也是,」這人恍然大悟,「你倆沒帶孩子啊!」
楚寒今:「…………」
越臨道了聲謝,轉身,帶著楚寒今往人少的地方走:「他認不出我倆不代表別人認不出,小心一點兒混入城內。」
現在是傍晚,天色已經很暗,很快就黑得看不清頭臉了。楚寒今和越臨沒費力氣進了城,易容裝扮之後,去了趟盧公子的府邸。
他倆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問道:「盧公子在嗎?」
沒想到門內響起帶怨氣的聲音:「說了我相公不在,不是被你們提去道衙了嗎?要來問幾次?」
問幾次?
提去道衙了?
難道有很多人都來找過盧公子?
楚寒今想了一會兒,說:「我倆的行跡暴露在遇水城,又租了盧家的院子,恐怕六宗的人帶走他詢問了我倆的消息。既然這樣,那我們先去道衙看看。」
越臨應聲,與楚寒今緩步離開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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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衙的明堂內,六宗魁首分列而坐,麵前各放置著一碗茶水。
而堂中坐著的,乃是喪父的盧公子盧植的座椅。
負陰君放下茶杯,把問題再拋了出來:「楚寒今跟越臨在你院子住了快半個月,你現在告訴我們,你什麼消息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盧植性格剛烈,「我以為你們來遇水城是要審我父親和那些無辜百姓的死因,沒想到卻一直在問他。他乾過什麼壞事我不清楚,我隻知道我父親走了,是他為我父親念的往生咒,也是他救了我一命。」
負陰君不說話了,轉頭看堂內各位。
從霧嶺離開之後,他們找不到楚寒今和越臨的身影,這次還靠魔君白孤放出消息,說魔境都城被楚寒今和越臨驅使的傀儡屍破壞焚毀,正怒而問罪,他們尋到線索,這才找到了遇水城。
行將信冷哼一聲:「照你這麼說,你對楚寒今印象很好了?」
「那當然,對他印象不好,難道對你們榮枯道的劊子手印象好嗎!」盧植猛地啐了口,「堂堂正道,全是殺人凶手!」
不用說,他已知道殺害父親和城中百姓的正是榮枯道的鎮守修士,情緒十分憤怒。
「你!」被撕破了臉麵,行將信拍下茶碗,「你有何證據證明是修士申紀所殺?」
「我親眼看見了!」
「一派胡言。」行將信搖了搖頭。
六宗皆沉默不語。
就算心知肚明是申紀所殺,行將信也絕不會承認,他資歷最重,又最好麵子,如果承認,豈不是公開讓人打臉。
所以六宗來到這裡,也避開了遇水城內部的暗鬥,而是集中在尋找楚寒今和越臨的去向。
負陰君咳嗽一聲:「據說,那越臨還把一個小孩兒暫時寄托給你過幾天,倘若不是信任你,怎麼會做此行為?你一直不肯交待他的去向,莫非你與他倆有所勾結?」
盧植臉色蒼白,唇咬得血紅:「天地良心!我與他有什麼勾結!你們逼死了我父親,還要逼死我嗎!」
行將信猛喝:「大膽!!!」
這一聲,讓明堂內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紛紛道「行宗主息怒」「息怒」。
在他身旁,慕斂春緩緩站了起身:「諸位,我有一個猜測。」
他發縷淩亂,眉眼疲憊,似乎為遠山道出了楚寒今這種邪魔歪道而深深自責傷神。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本來,楚寒今是我師弟,我以如此心思揣測他,是我不義。但事已至此,我再包庇,隻恐諸位會笑我拎不清,拉整個遠山道的清譽給他做擔保。有些事,既然諸位顧念著情麵不肯說,那就我來說吧。」
他掃了一圈,道:「遇水城的命案都是我師弟到了以後發生的,會不會這些命案,其實是他受到魔君越臨的挑撥,犯下的殺孽呢?」
「這……」
「竟然……」
「會是這樣嗎?」
堂內所有人意外地看著他。
慕斂春是楚寒今師兄,他對楚寒今關懷最甚,可如今他居然提出楚寒今是凶手,眾人心中明知道遇水城自有矛盾,此時隱約有些動搖……
仔細一想,時間似乎正是如此。
第一個被殺的盧老爺,還是他的鄰居。
「難道真是楚寒今所殺?」流明憤怒道。
越想越有道理。
他殺了那麼多人了,能不殺這一個?
不久之前,典雅端正、一派清高的月照君,連句難聽話都不說的月照君,如今在他們心中人設迅速崩塌,恨不得安上所有的罪名。
慕斂春說完了,閉上眼,眼角含淚:「還望諸位替遠山道清理門戶。倘若他再惹下禍事,與遠山道無關,還望諸位不要怪罪遠山道。」
這句話,讓六宗暗暗對遠山道的指責就此消失,他們如果還想質問,慕斂春都開除楚寒今名籍了,罪不連坐,再逼問就是想趕盡殺絕。
負陰君寬慰道:「楚寒今墮魔,你是他的師兄,最為痛心,我們又怎會再怪罪你呢?」
行將信臉色好看了很多:「你肯指認自己的師弟,不包庇,便是很好的事情了,不用過於自責。」
他行將信臉色能不好看嗎?
慕斂春這句話,替他解了遇水城之禍!
隻要把鍋甩到楚寒今身上,他榮枯道鎮守修士殺人的事就算蓋下去了,他怎麼能不對他心生友好?
而現在,楚寒今的名聲已經保不住了,那遠山道必須與他割席,才能清清白白。最佳的割席方式,莫過於倒戈構陷。
「……哼。」
慕斂春垂眼,唇角輕輕彎了一彎,但在眾人眼中,是他麵色疲憊,心情沉重地坐回了椅子裡。
這一幕,被藏身於屋頂,屏住氣息的楚寒今看了個正著。
他換了黑衣,貼在冰涼的瓦片,因堂內全是高手,他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息。聽到慕斂春那番話時,他手指微微攥緊,麵無表情。
堂內的會議要結束了。
眾人要起身時,門外突然大步匆匆走來一位探子,拱手稟報:「諸位宗主、掌門、君上,城外十幾裡,有百姓揭了畫像來報,說這幾天曾看見兩位修士牽著一個小孩兒來山下河流飲水,其中一人似乎受了重傷,行動頗為不便,就在東南方的那座山裡。」
行將信猛地抬頭:「可靠嗎?」
慕斂春拍了拍手:「魔君白孤曾說,楚寒今負傷而去,既然還有小孩兒,想必是他們三人。」
聽到這裡,楚寒今卻看了一眼越臨。
不對。
他和越臨並不是從東南來。
而且也沒帶楚昭陽。
慕斂春如此言之鑿鑿肯定一個假消息,目的是什麼?
楚寒今貼緊牆壁,聽到了行將信振奮的聲音:「既然如此,我們即刻前往東南,六宗聯手,就不信拿不下這兩個魔道!」
慕斂春也正色說:「我絕不手軟。」
「……」
慕斂春故意將六宗引去,到底又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