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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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有人走動的聲音,夾雜著高聲說話,一人在罵:「混賬,讓師尊知道,看怎麼收拾你們!」

「這怎麼能怪我呢?」

「不怪你怪誰?!」

楚寒今邁出門,見殿閣外奔跑著一群修士,看佩劍是榮枯道宗門生,步履匆匆,互相指來指去。而方才闖入寢殿的男子經消失不見,隻剩一縷極淡的香魂,來無影去無蹤,沒被任何人注意到。

楚寒今質問修士:「不在夜宴,怎麼到這裡喧嘩?」

那幾位才修士注意到是月照君寢殿,互相看了一眼,道:「我們是出來找人的!驚了月照君,萬分抱歉!」

楚童嗤笑:「剛走了一個十分抱歉,又來一個萬分抱歉。今兒我們月照君門前真熱鬧。」

「呃,這。」

楚寒今示意門生說下去:「怎麼回事,又在找誰,說來。」

見他沒有責怪的意思,少年修士鬆了口氣:「找我師兄薛無涯。他人不見了!」

「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在楚寒今的逼問下,對方才支支吾吾道:「方才我們在夜宴飲酒,師兄今日圍獵撥得頭籌,心情好多喝了幾杯,喝醉了。不知誰家修士出來嘲諷我家師兄,說他年紀輕輕敢這麼張狂,不把六大宗的前輩放在眼裡。我師兄不服氣,我也忍不住頂撞了幾句,激怒對麵,動手打了起來。」

他同伴直翻白眼:「所以就是你的錯!」

少年修士癟嘴,惶恐道:「我師兄出手太猛,打傷了對麵的修士。但怕事情鬧大告訴師尊,我們全都要受罰。那人便說,我師兄要真有本事,就去遠山道深淵裡的天葬坑待一晚上,拿回一隻屍骸的指骨……我師兄趁著酒勁,同意了……」

聽到天葬坑的名字,楚寒今略一皺眉。

楚寒今的父君,也就是上一任遠山君楚狂,當年將道宮從楊柳依依的江南春遷到淵渟嶽峙的九江濱,不是沒有原因的。天葬坑曾是上古仙魔大戰場,戰亂平息之後,天葬坑怨氣極重,終年屍風伴著肉雨,秋墳鬼哭,恨血不凝。怨氣導致周圍幾十裡土壤寸草不生,莊稼死絕,半夜厲鬼撕咬人肉,沒有一戶人煙。

但九江濱又鎖扼眾多江流,是行者必經之路,當時的遠山君楚狂糾結之後,下定決心將道宮遷在天葬坑。每一根梁柱都用驅鬼鎮邪的靈木,糊牆的白泥裹了符紙灰,尤其天葬坑被一雙淬煉數十年的神釘打入,將那群怨鬼的眼睛全部釘瞎,看不見出去的路,這樣才太平安寧。

天葬坑對遠山道來說,便是禁止靠近的高危重地,更何況對於外門人士。

楚寒今道:「事情重大,我先去稟告師兄。」

少年修士滿臉完蛋:「慘了,讓慕宗主知道了,他一定會告訴師尊,我和師兄又要挨罵了!」

果然是少年心性,這時候不想著人命關天,還在擔心會不會挨罵。

楚寒今去了夜宴,亭台樓閣中,慕斂春聽聞來龍去脈,放下酒杯道:「師弟,勞煩你速速帶人去找。倒也不用太擔心,天葬坑周邊設有結界,沒有令牌進不去。你腳力要是快,說不定能在深淵入口攔住他。」

深淵,便是仙魔大戰場的總稱。

而死人最多的地方叫天葬坑。

楚寒今帶著少年修士前去,不遠處,漆黑山脈遙遙在望,當中一道猙獰大裂穀,乃是被魔君一刀劈斷的平地。走近時,連風的流速都加快了,讓人隱約有窒息的感覺。空氣中飛揚著深紅色雪絮,遠處紅光映天,像血塗滿了天際,深夜比白晝都明亮。

「誰?」楚寒今突然出劍。

不遠處的斜坡走出道漆黑的身影。

那人背負巨劍,左手持弓,身姿如鬆,聲音像被月朗照:「月照君,又見麵了。」

這不是剛才闖入寢殿的男子?

楚寒今還未發問,少年修士先招手:「是你啊越臨!你可是千杯不醉,不在夜宴喝酒,怎麼到這裡來了?」

「他叫越臨?」

楚寒今側頭,「你們認識?」

「對,我們在赴遠山道春宴的路上認識的,」少年修士說,「別看他是百大家的雜修,頗有能耐——對了,越臨兄,你妻子找到了嗎?」

妻子?

越臨看了看楚寒今,道:「找到了。」

「……」

楚寒今總覺得他這一眼十分失禮,板著臉,問:「你在這裡乾什麼?」

越臨絲毫不亂:「方才在下聽見薛師兄與其他修士打的賭,覺得太任性沖動,又聽過天葬坑的傳聞,感覺十分危險。所以一路跟著薛師兄,想勸他止步,沒成想中途走了會兒神,眨眼功夫就把人跟丟了。」

中途走神,恐怕說的是夜闖寢殿的事。

楚寒今本想詢問,話卡在喉頭。

少年修士熱切道:「我和月照君也是來找師兄的!」

越臨微笑道:「那就一起吧,多個幫手。」

片刻,少年修士道:「咦,你為什麼撥開我,靠月照君這麼近?」

越臨道:「天葬坑危險,在下稍微有些害怕。」

少年修士:「……」

你一個人往這邊跑時可不是這麼想的!

坑底與上界用木梯和鎖鏈相連,楚寒今抬手觸扌莫,運作靈氣感知,道:「結界被破壞,人應該已經進去了。」

少年修士名薛晚,被紅霧翻湧的屍坑嚇得後退,咽口水:「薛師兄,真,真下去了?就打個賭而已,師兄這麼認真的嗎?」

「這就麻煩了,」楚寒今蹙眉,「你們回去叫人,我先下去找。」

越臨道:「在下可以和月照君一起下去。薛晚,你一個人回去報信,害不害怕?」

想到腥風血雨的坑底,薛晚瘋狂點頭:「不害怕,不害怕。」

他沒意見,但似乎某人對這個提議有意見。

楚寒今側頭看向越臨,姿態極為清正,唇瓣輕輕抿成一道線。他垂下眼睫,內斂的寒光窄細,似乎有幾分不快。

越臨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言語真誠:「月照君,聽說天葬坑邪氣極盛,在下隻想與你搭把手,分憂而已,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在下?」

「……」

如果沒有剛才看他沐浴那一幕,是個人都會被感動!

楚寒今眉梢小幅度地動了下,隨即一轉身,纖長烏發被風吹拂,雪白的身影像鵝毛般乾淨輕盈,踩著木板往穀底走。

真是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可他越是乾淨……反而,越讓人想扒開他那嚴整白淨的袍子。

讓他失儀,將他弄髒。

真讓人想舔舔他。

越臨目光從他背影掃過,跟在身後。

到達穀底楚寒今取出一道符紙,點燃,同時屏去他與越臨的生息。

這道符紙材料特殊,需要借助「生靈之氣」才能點燃,接著從符紙衰弱和旺盛的氣象,來感知生人氣息的流動。平時點燃這道符紙跟燒紙無異,但唯獨在鬼氣聚集、生氣斷絕的地方,才能顯出它的功效。

小火苗微弱地晃了晃,似乎被周圍沉沉的鬼氣壓得搖搖欲墜,但穩定下來,朝著一方探出火舌。

楚寒今道:「右邊。」

穀底是戰場遺址,地麵焦黑,混著血肉般深色的紅泥,斷劍插在泥土當中,狂風幾乎將天空撕裂,到處漂浮著灰塵,亂石,還有破碎風化的衣襟。幾塊大石頭疊成土坡,往前走,出現一個碗裝的巨坑。

——天葬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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